苏穆煜撑着书架,厚重的书本次第咂在他背上,却感觉不到疼。片刻,他慢慢蹲下,从杂乱的书籍中找出最为破败那一本。
苏穆煜深吸几口气,轻轻展开书页。他把将才看过的字行,再看一遍,再看一遍。
一次次确认,一次次心寒。
苏穆煜修长的手指还放在页面上,他咽口唾沫,声音有些颤抖。
“这……就是你不主动告诉我的原因?”
史册叹息道:“你既执意要找,那比起我讲给你听,或许你更愿意相信亲眼所见。”
苏穆煜用力扯起嘴角,发现笑不出来。尽管找到答案,他依然没有丝毫轻松。
苏穆煜埋下头,坐在书架下,用力将自己环抱。尽管声音压得很低,依然无法控制住喉咙的颤抖。
“可是,能怎么办呢。”
苏穆煜轻声问。
“我没有办法啊……”
“……我真的爱他。”
这次,再无任何声音回应他。而他面前那本书,黄纸黑字,冷漠地书写着前尘血泪。
苏穆煜的遭遇,无独有偶。
——一百年前,某位张姓安抚师,在任期间与少时青梅相爱。然,一年后记忆缺失。两年后,任务频频出错。四年,忘却妻室。五年后,魂断时空。
留一妻一子。待子及冠,妻因无法忘怀前尘,悲痛欲绝共赴黄泉。
此后,在任期间,再无安抚师与人相恋。
恐危及任务,时空大乱,均以此为戒。
后世者,无一不从。
情人相爱,本是顶好的事。若独留一人在这世间徘徊,又未免太过残忍。
如何解决?
答案其实很简单。
苏穆煜站起身,他轻轻转着手上扳指,笑了笑:“如果一切回到原点,可以重新选择不就好了么。”
如果,当一切重新开始——
第96章 月亮与六便士
连鸣出差回来,苏穆煜驱车到机场接他。两人近一月未见,甚是思念。
苏老板本想故作矜持,岂料连鸣从出口走来的那一刻,愉悦的心情丝毫无法掩盖。俩大男人硬是在机场抱了个满怀,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连鸣惊喜有余,y-in沉半个月的俊脸,第一次露出笑颜。
“阿煜这么想我。”
声线低沉,挠得苏穆煜耳朵发红。
“是,想你。”苏老板没矫情,大方承认。他从连鸣手中接过行李拖秆,打开后备箱,“今晚吃什么,清淡点还是重口味。”
连鸣坐进副驾驶,伸手摸进口袋,烟盒拿了一半又放回去。阿煜不太能闻烟味。
苏穆煜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着连鸣:“想抽就抽一根,出差太累,你是不是瘦了。”
“哪里瘦了,没觉得,”连鸣笑笑,伸手揽住苏穆煜的腰。唯有阿煜熟悉清冽的气息能让他安定,“抱会儿你,不累。”
苏穆煜微微低头,俯视连鸣靠在他肩上的脸。削短的黑发,硬朗的轮廓,直到那双唇。苏穆煜眼神一暗,偏头吻了上去。突如其来的深吻令连鸣措手不及,s-hi漉且温热的嘴唇,舌尖灵巧。
挑开唇缝滑进去,主动攻城掠池。
连鸣呼吸一紧,伸手扣住苏穆煜的后脑勺。两人在车内差点办事。
好不容易分开,苏穆煜眼底殷红,呼吸混乱。
连鸣用大拇指揉揉他的唇,轻笑:“怎么今天这么主动。”
苏穆煜撇开头,发动车。方向盘往左一拉,驶入车流。
“心疼你行不行。”
连鸣大感意外,如此的主动与直白,同阿煜是不太相符的。按照他的x_ing格,强吻干得出来,心口如一倒是很少。
开心之外,连鸣多少有点忐忑:“阿煜。”
“嗯?”苏穆煜专心开车,心里盘算着今晚菜色,“今晚做日料给你如何。”
“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连鸣问。
苏穆煜看着前方,嘴角挑起:“没有啊,每天无非是遛狗掌眼看展。除了等你回来还能做什么。”
“……嗯。”连鸣点点头,或许是多虑了。
“不过,下个月我要去加勒比海。”
苏穆煜停下等红灯,随口一提。
“新任务?”
“嗯。”
“需要我陪你去吗?”连鸣试探道。
苏穆煜侧过头,深深看他一眼,在西汉想出来的线索任然萦绕心尖。连鸣忽然有些没底,空气中留白,对话一时未衔接上。
不远处,红灯一跳,显眼的绿灯亮起。
苏穆煜转过头继续开车:“你想跟我一起去的话。”
这是准了?
连鸣蹙眉,是否来得过于轻松了点。他还以为阿煜会如上次那般拒绝自己,他不在的时间段内,真的没有事情发生?
连鸣清清嗓子:“我还以为没戏,怎么不拒绝我。”
“我晕船啊,”苏穆煜说,“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会好一点,免得耽误任务。”
连鸣一哂,不料竟是这个答案。说起来倒也合情合理,反正没少搭伙做任务。
“那回家跟我讲讲这次任务?”
“好啊,”苏穆煜一笑,偏生还伸出舌尖在唇上慢滑一圈,“今晚在床上,咱们面对面,展开讲。”
要说之前那一吻是发糖,这句话纯粹就是赤.裸.裸的诱惑了。
连鸣听得心猿意马,只希望缩地成寸,时间如水。
“行了,先不吃饭。车里还没试过,要不现在就靠边?”
“滚蛋。”
苏穆煜笑出声儿,伸手在连鸣头上拍一巴掌。
“带你去买点东西。”
连鸣一身流氓劲,没骨头似的靠着阿煜。
“还送什么接风礼啊,多见外。来,给哥哥我再亲一个。”
苏穆煜却没推辞,趁减速空当,在连鸣额上落下一吻。
这回换连鸣呆了,今个儿很反常啊。
求吻得吻,说什么都答应他。
连鸣直起身,认真看着苏穆煜侧脸:“阿煜,你确定没事?”
苏穆煜摇头:“我能有什么事。”
“那你对我这么……”
“啧,犯贱是吧?成,那你现在下车,自己走回去。”
苏穆煜开往路边,说到做到。
“哎哎哎,你等会儿等会儿。就这么对你男友的?”连鸣拉住方向盘,“别闹,心肝儿你好好开车。”
苏穆煜瞥他一眼,笑着摇摇头。
随后苏老板载着连少来到商城,连鸣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往楼上去。直到阿煜买下一块暗红方巾,连鸣的好心情戛然而止。
苏穆煜叠好,给他放进西装外套的上衣口袋内。
“之前来逛街,觉得这方巾衬你。比别着钢笔好看些,符合绅士做派。”
连鸣却忽然抓住他手腕,道:“阿煜,真没事?”
苏穆煜抬眼看他,两人视线相对,都欲从对方那里看出点不同。
“给你买块方巾而已,又不是要讨好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连鸣沉默几秒,松开阿煜。他转身看看镜子,映照两人挺拔俊朗的身姿。一抹暗红点亮深黑西服,格外夺人眼球。
“挺好,”连鸣说,“我很喜欢。”
苏穆煜松口气,眼镜一弯,月牙似的:“喜欢就好,之前还提心吊胆你不喜欢怎么办。”
连鸣从镜子内看着他,眼神一瞬不瞬:“只要是你给的,无论什么我都喜欢。”
你给的爱意,你给的蜜糖,你给的鸦片。
哪怕是刀子,我都喜欢。
不会松口,不会难受,只要你在这就行。
阿煜。
苏穆煜不再多说,付款完毕带人下楼取车。等他们赶到家时,外边儿已经黑了。拆迁队十年如一日地守在家门口,兢兢业业。生怕主人不知他是条忠诚的破狗,虽然这破狗前天还差点跟隔壁的母狗跑了。
苏穆煜换下鞋往里走,连鸣提着食材跟在后边。拆迁队一如既往的没地位,只能靠卖萌上位。岂料这回主人不买账,苏穆煜指着它鼻尖,拦在了厨房外:“给我坐这儿,你敢动就死定了。跑啊,继续跟着别人跑。满大街公狗都没你这么急色的。”
连鸣丝毫不同情,这破狗时不时狗仗人势地欺负他,如今终于扬眉吐气。
“干脆把他带去阉了,免得哪天在外面始乱终弃,不好解决。”
拆迁队狗躯一震,吓得倒退好几步。汪?有没有人x_ing了?!
苏穆煜倒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选个日子吧。”
拆迁队吓破狗胆,十分没骨气地蔫了。
做什么狗,人权都没有!连鸣在一边笑得人五人六,毫不同情。
苏穆煜系上围裙,忽然说:“鸣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