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好,我是许望的班主任,今天是来家访的”
“哦,是老师呀,真是不巧,小白今天去庙里了,估计得到傍晚才回得来”她可惜道,“许望怎么没告诉你,这么大热的天,让老师白跑一趟”
她听到祁凉是老师顿时更喜欢这漂亮小孩了,看到对方脸晒得泛红,心疼道,“进来喝杯水吧。”
祁老师摇摇头,“不打扰了”看了一眼紧闭的白璧坊,“您可以借我一只笔吗?”
傍晚时分,玫瑰色晚霞在天际洋洋洒洒铺展开来,余晖投下一地鎏金碎影,整个如意街都变成了暖色调,青石板,木阁楼,墙角的喇叭花迎风而动,在这个飞快发展,冰冷忙碌的城市里显得格外长情,无端让人想到游子归思,久别重逢。
许白璧从街头走到自家店门口,在外头乘凉的张阿嬷望见他,想起似乎有什么事要说,一时没记起来,跟着走到白璧坊门口,看到贴在门上风中飘摇的纸条,这才想起来,
“小白,中午的时候许望老师来了”
只见许白璧亲自精心设计的,最好的木匠打造的雕花门扇上粘着一张红色的纸片。一下子美感全无。
凡夫俗子在古典艺术上留下的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许白璧面无表情走过去,撕下上面的纸条,在斜阳下面展开,黑色记号笔留下的横平竖直一行字:
小白先生亲启,你侄子许望总不写作业,万望督促。班主任敬上。
什么狗屁不通的留言,许白璧收起纸条,回头极有礼貌地笑,“谢谢阿嬷,我知道了。”
当天晚上,总不写作业的许望同学没有吃到晚饭。至于那位未见其人的班主任,祁凉,,正开心地和狐朋狗友聊着自己的教育事业,
“我就是园丁,呵护着祖国的花朵”
浑然不知已经得罪的花朵的监护人。
第3章 第 3 章
祁凉的狐朋狗友们都是正经纨绔,主业副业只这一项,对祁凉执着于误人子弟的追求万分不能认同。
张柏舟向着祁老师吐了一个烟圈,
“还是祁少有追求,像我们,顶多也就是祸害祸害失足少女,您可好,直接向着祖国的未来下手。”
“误人子弟可罪过不小,劝您早日回头是岸。”
祁凉掐了他手里的烟,一脸严肃道,“为了祖国的未来,我不能吸二手烟”
跟说二人转似的,把旁观的一众富二代乐得够呛。
张柏舟脸色一滞,冷哼一声,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扫视一圈旁边的人
“挺高兴呀?”
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口,张柏舟喜怒无常,谁也不敢惹他。
有人打着哈哈,“祁少好不容易从大西北回来,祸害谁也无所谓了,以后再也不用每年往大西北寄生日礼物了。”
“就知道心疼你那点邮费”
“是我小气了,认罚,服务员,再开几瓶酒过来”
这帮游手好闲的富二代聚集在一起,喝酒骂爹以外,互损也是一大乐趣。
祁凉六年间穷乡僻壤,与世隔绝,和圈子脱离已久,c-h-a不上话,但也没闲得住这话痨。
他从兜里掏出个小册子,聚精会神在灯光下面看,张柏舟问,“你看什么小黄书呢”
祁老师转过头看了这人一眼,默不作声走过去,突然就开始朗诵起来,
“教师行为守则第十二条”
张柏舟莫名其妙“你读这玩意干嘛”
“洗涤你肮脏的灵魂”
张柏舟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哎,舟少,谢飞今天怎么没来,不会又惹事了吧”
张柏舟想起他这表弟就脑壳疼,摆摆手“最近跟着他爸做投资呢”
“哟,浪子回头了”
“上次我好像听说他要投资一家玉石店,听说是挺有潜力的一家店,看来是真收了心吧”
“这事我也知道,什么浪子回头,那家店老板长得和男明星一样,谁知道怎么回事。”
张柏舟皱着眉头,看了眼祁凉,后者还在专心研读他的守则,对外界声音充耳不闻。
“有毛病”他低声骂了一句,收回了视线。
海湾市的天气也和舟少的心情一样喜怒无常,前一周还是盛夏酷暑,这几天又连绵不断下起雨来,出门穿着长袖长裤还要套个外套才不至于着凉。
许望周日大无畏地穿着个短袖在c.ao场上打篮球,周一就感冒了。两个鼻孔都堵住了,一节课下来,一抽屉的面巾纸。
祁老师从窗户外面路过,走到一半折了回来,“许望同学,天凉要添衣”
许望一见他,只觉得脑袋更大,病得更重,唯恐祁凉给他来一段《如何克服感冒》的即兴演讲。
好在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已经在讲台上瞪着扰乱课堂的祁老师了,后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袋不明物体,往许望课桌上一抛,潇洒离去。
许望捡起来一看,一袋感冒颗粒,顿时觉得心情复杂。
他惊讶之余不得不承认,这位新班主任除了话痨以外,其实挺好的。
这个结论让他一整个下午都魂不守舍的,因为这一袋感冒药,祁凉在他心中的形象突然可敬可亲了起来。
他把感冒药收在口袋里,挤在一大团面巾纸之间带回了家。
许白璧皱着眉头看着沙发上牛仔外套口袋里露出来的白色面纸,“许望”没人答应,他走过去,把口袋里的纸掏出来,没曾想掉出来一包感冒药。
蓝色的包装上画着个小月亮,旁边写着“儿童冲剂”。
从院子里走回来的许望见状脸都红了,“我们班主任给的”,鼻音浓重。
许白璧若有所思道,“你感冒了?”
许望悲哀地想,这可是亲二叔。
亲二叔冷血无情,有情有义的班主任更显得以稀为贵,第二天许望上学都积极了很多,一进教室就打听“今天祁凉来了没有?”
“没”
小霸王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愤愤道:“班主任消极怠工!误人子弟!”
消极怠工的祁老师此时正如待宰羔羊一般躺在诊所的病床上,护士扫了一眼温度计
“发烧了,要挂点滴”
“怎么会?我吃了药”
“您这么个一米八的成年人,喝小儿冲剂能管什么用?”护士转身出去拿药水,一边拿一边念叨“表哥,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在大西北待了六年,什么艰难困苦没经历过,吃个药还非得吃甜的”
“你还说我”祁老师身残志坚,躺在病床也不忘揭别人的短
“你以前蛋炒饭都要吃甜的”
“放你娘的”夏晓梦一句粗口脱口而出一半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变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走进来的男人,漂亮的男人。
唇红齿白,柳眉星目,让她这个大姑娘也自愧弗如的好看。
好看到一时失了言语。
“请问一下,有给孩子吃的感冒药吗?”
她还没从“这个人长得真好看”的感叹中清醒过来,猛然听到孩子两个字,满心的荡漾一下子就都台风过境般四零八落了。
真不巧,优秀的男人都有了主。
祁凉半敞着衣服跟过来,打眼就看到表妹的花痴样,啧,就这么没见过世面。他跟着转头看过去,倒是一下子愣住了。
乍有一日,故旧重逢,是什么模样,物是人非,以为老死不相往来,再不会见面的人突然从天而降,活生生的,面带微笑的。
大概愣了有两秒,意识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祁老师突然挂上了热忱到虚假的笑容,“哈哈,好久不见啊”
都是成年人了,场面上的客套总要做全的、
可惜另一位显然不这么想,许白璧深深地看了对面的人一样,面沉如水地扫视过他半敞的胸膛,冷笑着接话说:“不是你一直躲着我吗”
祁凉皱了一下眉,有点想骂脏话,随后又忍住了,他在心里默念,我是人民教师,宽于待人,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宽于待人,宽于待人。
默念的时候没忍住走了个神,这人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个臭德行。
许白璧看见祁凉眉间隐隐的不耐烦,心里自嘲,你还妄想什么呢,久别重逢,欣喜若狂,嘘寒问暖,别做梦了吧。
许白璧不想碍着祁凉的眼,更不想听他那副假惺惺的客套,但药还是要买的,又或者,祁凉不想看见他,但自己还想多看这个人一会儿。
“您好,请问有我要的感冒药吗?”
夏晓梦回过神来,“有,您要给多大的孩子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