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两辆车,王利一眼就看出来,其中一辆车是他们局长的。
他打头往里走,碰见值班的同事时顺嘴问了一句,“局长来了?”
同事左右望了望,把他拉到边上小声道:“张局带了个人过来,据说是要接管你手上的案子。”
王利皱眉,“这案子还没到要移交的地步吧?”
同事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道:“老头子就指着今年再往上升一级,现在出了这么个棘手案子,不知道他托的什么关系,把国安处的人请来了。”
王利眉头一跳,“国安处?”
同事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劝道:“现在国安处的人出手了,这案子就不是我们可以碰的了。”
王利道了谢,心事重重的往回走。
国安处一向神秘,正常手段解决不了的诡异案子,最后都被国安处接管了,虽然明面上说法是协助破案,但是经历过的都知道,案子到了他们手里,其他人就别想再知道一点消息。
曲宴宁直觉他们刚才说的事情跟案子有关,却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几番欲言又止的看着王利。
王利正琢磨着同事透露出来的信息,看了看身边怂的跟个鹌鹑似的小孩,脚步一转,索x_ing带着他往后面走去。
被害人没有亲人,独自在申市工作,现在案件还没有侦破,尸体就暂时停放在局里的停尸间里。
国安处的人应该也是去了后面。
王利猜的没错,他们过去的时候,他们局长正捧着大肚子满脸赔笑的跟旁边的人说话。
他旁边是个比他足足高出一个半头的男人。
男人面孔很年轻,穿着打扮却很老成,一身长袍,右手盘着一串木珠,要不是那张过于年轻精致的脸,几乎就是仙风道骨的大师标配了。
张局长小心跟在谢祈身边陪着笑容,下巴的r_ou_褶子一层堆着一层,“二爷,您看出什么来了?”
谢祈没有说话,眼神落在对面的曲宴宁身上。
张局长没得回答,脸上却没有半点不忿,他顺着谢祈的目光看过去,脸顿时就板了起来。
“王利,你在这里做什么?!”
王利立正敬礼,眼神飞快往谢祈的方向飘了一下,大声道:“报告局长,我找了一个证人,带他来过来做笔录。”
张局长哼了一声,看向他不悦道:“做笔录你带着人跑后面来做什么?”
王利面不改色的说证人见过被害人,“我带他去看看被害人的尸体。”
曲宴宁:“…………”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原来人民警察也是可以面不改色的说谎的。
“你见过被害人?”谢祈忽然出声,他的声音很冷,像珠玉落在冰面上,人冷,连声音也泛着冰渣子。
曲宴宁对着他那张脸就有点虚,小声的说见过的,显然是担心他还记得火锅店里的事情,
“那就一起去看看。”本来准备离开的谢祈转身往回走。
曲宴宁瞪大眼睛,神情充满茫然。
张局长高兴地颠着啤酒肚,瞪了两人一眼,“还不赶紧跟上。”
停尸间里,被害人的尸体盖着白布停放在中间,谢祈就站在边上,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拨动木珠。
曲宴宁有点害怕,远远的站在另一头不敢过去。
谢祈揭开白布,道:“过来。”
曲宴宁低眉敛目,一动不动当个小鹌鹑。
“你,过来。”谢祈声音冷了一个度,冰凉的目光落在低着头的曲宴宁身上。
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齐齐转头看他,这下曲宴宁想装傻都不行了,他慢吞吞的挪过去,一直挪到谢祈旁边。
谢祈紧绷的嘴角放松了一些,指指担架上的尸体,“你在哪里见过?”
曲宴宁在心里把王利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遍,不情不愿的转头去看尸体。
女尸的五官很清秀,嘴角边有一颗黑痣,皮肤白皙脸颊泛红,要不是脸上斑驳的红色痕迹以及脖颈上的紫痕,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个被分尸后又拼回来的死人。
曲宴宁瞪着面前的尸体,心跳越来越快。
——他想起来了,他确实见过的,第一天在夜市街摆摊的时候,
那个牵着狗的女孩。
曲宴宁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说:“十五号,那天我在夜市街摆摊,她、她牵着一只金毛站在我边上……还跟我说了话。”
张局长干笑一声,“年轻人,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曲宴宁摇头,偷偷的往后退了两步,怂哒哒的瞪圆眼睛,像一只受了惊吓想跑又不敢跑的小鹌鹑。
“她跟你说了什么?”谢祈是四个人里最淡定的,他把白布盖好,继续捻着手上的珠串。
曲宴宁回忆着那天晚上事情,越想越觉得背后发毛,感觉头皮都快炸了,“她跟我说谢谢,还说我们家的粉底很好用。”
“……”
王利嘿嘿笑了两声,“看起来还是个有礼貌的鬼,”
没有人接他的话,空气中充满尴尬。
王利干咳一声,自己给自己解围,“尸检结果显示,被害人尸体上的伤口,就是通过化妆来遮盖的,我们还在现场找到了很多用完的化妆品盒子。”
“而且……”他顿了顿,“被害人生前,是一名入殓师。”
第6章
入殓师的工作就是给死者整理仪容。让死者能够体面的离开,也是对生者的一点抚慰。有些经验丰富的入殓师,即使是撞的人形都没有了的尸体,也能原封原的拼回来。
而被害人李晓红,生前正好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入殓师。
这么一说,整件事情似乎显得更加诡异。
曲宴宁整个人几乎都快贴在墙上了,他惊恐的瞪着尸体,仿佛她下一秒就会站起来跟他说话。
“走吧。”谢祈背起手,率先往外走去。
曲宴宁早就想走了,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谢祈身后,要不是谢祈周身的气势看起来实在太足,曲宴宁估计都要越过他直接冲出去了。
谢祈不紧不慢的往外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回头看向曲宴宁,“你应了她的请求,就是有了因果,这因不断,恶果不消。”
曲宴宁的笑容僵在脸上,呆呆问:“什么意思?”
谢祈没有回答他,留给他一个高冷的背影。
王利深沉的拍拍曲宴宁的肩膀,“或许是让你照顾好那只狗。”
“……”
——
曲宴宁哭唧唧的跟着王利去看狗。
虽然去的时候不情不愿,但是等看见躺在笼子里输液的金毛时,心软还是战胜了害怕。
金毛趴在笼子里,温润的黑眼睛半闭着,身上的毛被剃了大半,裸露出来的皮r_ou_上是可怖的伤口。
“大黄?”曲宴宁试探的喊了一声。
金毛耳朵动了动,飞快抬起头,黑色的眼睛一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光彩,在看到不是自己的主人后又迅速的黯淡下去,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曲宴宁试着摸了摸它的头,金毛怏怏的趴回去,没有回应。
“它伤得很重,而且从送来后就不肯吃东西……”
金毛为了保护主人受了很重的伤,后腿被打折了一条,脖子上有绳索勒过的痕迹,身上还有不少利刃割出来的伤口。这还只是看的到外伤,真正严重的是,胸腔折断的一根肋骨,刺伤了的内脏,医生检查后,也只能让它先养着。
“它得在这里待多久?”
王利说怎么也得等到伤都好了吧,“而且它现在还不肯吃东西。”
曲宴宁把边上的狗粮放在金毛面前,轻柔的摸了摸它的头,温声道:“你不吃东西身体就不会好,身体不好,就不能去找你的主人。”
金毛耳朵动了动,黑眼睛乌溜溜的看着曲宴宁,仿佛听懂了他的话。
曲宴宁把食盆往他嘴边推了推,拍拍它的头,“吃吧,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你的主人。”
金毛的黑眼睛温温润润闪着光,它轻轻的叫了一声,慢慢的开始吃东西。
伤还没好,大黄暂时只能待在医院里,探望过后,曲宴宁跟王利一起离开。
王利跟曲宴宁住的方向相反,两人出了门后就各回各家。
在外面耽搁了这么半天,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刚到小区门口,两只小猫就围了上来,围在他的腿边喵喵叫,望向他的两双猫儿眼圆溜溜充满了渴望。
——这是没吃饱来讨食来了。
曲宴宁在裤子口袋里掏了掏,还有一包妙鲜包,经常喂猫已经养成了习惯,口袋里时常会放上一些小零食。
撕开包装袋放在地上,小猫撒娇的用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就埋头呼噜噜的进食。
曲宴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看见了上次那只很特别的猫。
小猫竖着尾巴,猫耳朵朝前,好奇的打量着他。曲宴宁白天受了惊吓,看见毛茸茸的小动物才被治愈了一点,现在看见这只格外合眼缘的小猫顿时更加意动,跃跃欲试的想lū 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