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尤瞪着地上的茶水发愣,"太子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我原以为你死了,把陪你去青山湖的侍卫都沉了湖,结果你活得好好的,可叫我怎么对他们交代?"
"哼,您想怎么交代?"
那人见林尤的眼睛黑白分明,满满全是抵触和恨意,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起他来,"见过柳贵人了吧?"
林尤像被人扎了一下,"你!"
"喜欢这个惊喜吗?我只做了推波助澜的一点点小事情。要不是大哥给我写信,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置你的小嫂子好呢。"戚平扬见林尤的脸被气得绯红,促狭一笑,"我很讨厌她,把讨厌的女人送进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是最好的惩罚了。不过对她来说,当我后妈可能比当你嫂子好多了。"
林尤被激得青筋暴起,不挂不顾地冲到戚平扬面前,即使如蚍蜉撼树,他还是揪起了对方的领子,"戚平扬,你怎么能!"
而戚平扬只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轻轻一捏,就卸去了林尤的所有力道,"以力相搏,你越来越笨了。"
感觉到戚平扬只是把他当猫狗一样戏弄,林尤气得浑身发抖,他又一次被这样肆意干涉他人命运的做法所震惊,这人怎么这样恶毒!
"林家灭族,你又推了哪些波,助了哪些澜呢?"
戚平扬听了笑得更加灿烂,就着握住林尤的手,把他整个人搂进怀里,这么一具高挑瘦弱的身子不是天生就适合被抱在怀里吗,像专门配种悉心养育的波斯猫似的,该给人养在金屋里。"呵,你父亲太贪,多行不义,根本用不着我做什么。难道说你觉得我是在为你报仇?你也感觉到我有多爱你了?"
"呸!"林尤一口唾沫吐在了当今太子脸上。"无耻之徒。"
戚平扬脸色骤变,把怀里的人推到地上,"大胆!想死?"
林尤支起上半身,冷冷地笑,"我不怕死。你花那么大力气抓我进宫,大不了就弄死我好了。"
似乎没料到会遭遇林尤如此直白的反抗,戚平扬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回太师椅,思忖片刻忽然笑了,"不怕死不要紧,总有你怕的。"
话音未落便揪起林尤的头发,像拎麻袋似的把他拎到窗边,"看见这院子里的丁香了吗?都是从盛平你住的那个院子移过来的。"瞧见林尤一脸困惑,"听伺候你的小厮说,你似乎很喜欢丁香的味道。本来不用这么麻烦,但当*你投湖'死了',大哥伤心地脱了形,父王便许诺,战事一了,就把你住的整个院子搬来陪他。但他不做太子,这院子就留给了我。"
林尤从第三者口中听着一个"一往情深"的故事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那个傻子知道自己死了有那么伤心吗?
"是不是觉得很熟悉,这一Cao一木,一花一树的?瞧,连匾都拿回来了——闻莺院。你是早早就给自己定了调,和你那个相好一样,要做个卖的。"
想都没想,"卖"字一出口,林尤便反手抽了戚平扬一巴掌,虽然下一秒他就被扇到了窗框上,见对方脸上明晃晃的五指印,林尤忍着疼咧嘴笑开了。"卖?我不卖,是你用强,你才下贱。"
强撑着扶住窗户,不肯退让分毫。如此一来戚平扬便被挑起了真火,又是一巴掌抽上了林尤的脸,下手快而狠,林尤根本闪避不及。一下子,嘴角便被扇出了血,半边脸滚烫,耳朵也嗡嗡作响。"继续说,反正你死都不怕。你说够了,我们再慢慢算账。"
林尤咬着牙,坚持用不服输的眼神冷冷地看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报应就算今生不来,等我死了,也在十八层炼狱里等着,看你这样恃强凌弱,残忍无情的人怎么样被刀割油烹。"
下巴被捏住,这样的动作扯痛了嘴角的伤口,林尤小心翼翼地放慢了呼吸以免扩大疼痛。
"不怕死,却还是怕痛啊。"戚平扬留意到林尤的变化,使坏地伸出另一手刮挲着他的嘴角。
"痛当然痛,是人就会感到痛,你们兄弟对我做的事情有哪件是不痛的。但你以为我怕就错了。"林尤昂着头,手死死扣着窗框,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在戚平扬面前偏偏不想倒下。
"哦?这么说你现在很厉害了,软硬不吃,刀枪不入?"林尤别过头去,冷汗已经把鬓角打s-hi,他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强硬地与戚平扬对视就已经让他的精神透支,窗外传来的阵阵香气却时时提醒他外面是如何春光明媚,强烈又凄凉的对比使他几乎要落泪,但他不能哭。
不知是不是红红的眼角泄露端倪,戚平扬眯着眼打量他一番便把他揪出大门,"这样,我们就一起去赏丁香吧。"
第三十六章 莺啼(结局)
被强拖到一颗丁香树下,浓郁的香味袭来,林尤几乎稳不住身形,春日里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透过茂密的枝丫落在他的肩上,他只觉得身上更冷,越来越冷。
"听说你还养了满院子的黄莺,可惜那种鸟在京城活不长,不然赏花闻莺,更添一桩美事。"
忽略戚平扬揪着林尤发髻的手,他的语气仿佛真的是邀友人一同赏花一般。然而不料他画风一转,"不如你学学黄莺啼叫,了却我这个遗憾可好?"
林尤伸手一挠,戚平扬却像早有防备一般使这次微不足道的反击落空,"别再挑战我,嗯?第一次忘记阻止你,就给你养成这样的坏习惯。"依旧是逗弄猫狗的语气。林尤想起了自己曾经确实得手过一次,挠了这厮一个大花脸。
"学鸟叫,或者在这上了你,选一个。"林尤挣扎起来,咬着牙要同戚平扬拼命。戚平扬微笑,林尤的反应似乎正中下怀,他轻轻松松扯下林尤的腰带,把人背手绑在树下。
"真热情,没想到你这么喜欢丁香呢。"
腰带松开,罩衫和中衣也很快失去了遮蔽的功能,戚平扬慢条斯理地挑开最后一层布料,拉下林尤的长裤,暴露在春风中的皮肤细腻白皙。戚平扬沉醉地深吸一口气,吸入满腔花香,惬意地刮了刮林尤的鼻尖。而林尤则痛苦地闭紧双眼,只盼望酷刑早早了结。本来很喜欢的香气却时时令他作呕,他可能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闻到丁香这种花了。
"早晚..."林尤喘着粗气,"杀了你!"
"真狠心,我都舍不得杀你。"戚平扬凑到林尤的嘴边似乎想吻下去,看见林尤的表情思考了一下只能舔了舔他嘴角的伤口作罢。然后伸手解开自己的发带,遮住了林尤的眼睛,"还是闭上吧。"
仇恨的情绪是如此分明,他几乎要看不下去了,遮住那双眼睛心脏却依然钝痛,胸口发酸,真不知道是怎么了。
把注意力放在纤瘦的身躯上,顺着腰侧抚摸下去,把这具身体拉向自己,紧紧扣住不盈一握的腰肢。这种充实的感觉似乎让紧绷的胸口好受一些了,不再是完全的空洞。那一瞬间他鬼使神差地看了林尤的脸一眼,下颌僵硬的线条诉说着他的不情愿。
"你们兄弟对我做的哪件事是不痛的。"脑中忽然回荡起二人刚刚的对话。忽然不想这样下去了。于是松开了林尤,愣愣地看着他羞愤欲绝地系上自己的衣服。
"我记得你说过永远不会原谅我。"
林尤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你也说过永远不原谅大哥。"
"你要说话算数。"
依旧粗暴地扯住林尤,把他丢进屋里,"把病养好就滚吧。"
最后一句话听在林尤耳中犹如天籁。
春末夏初的时候,林尤终于如愿以偿地"滚"了。
御医黑着脸说他时日无多的时候他几乎是松了一口气,前半生的恩怨情仇像被什么封住了似的一下子隔他很远。
他喜欢这个春天,却又被浪费了,接下来的日子他一点都不想浪费,他要去青山湖。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了。
不过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他不知道青山湖那有人在等他,正如他不知道有人望着他远去的马车经历了怎样痛苦的无声的道别,青山湖那里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者能不能等到自己要等的人。毕竟盛平与京城相隔千里,这么远的距离,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连林尤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那么久。
吕北,吕北,没想到生命的最后一程竟然是驶向吕北。母亲走后,他居然度过了如此寂寥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