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弈和身后的江淮对视一眼,无视了他眼中的担忧,应允了下来,“行,我就答应你了罢,你好生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收拾好你的行李去袖云峰关禁闭,罚抄《般若心经》一百遍,不抄完不许下山。”
“大哥,你能不能来点新鲜的?每次都抄这个心经一百遍,我都能背诵得下来了,又不是和尚……”江殷愁眉苦脸话还未落音就被江弈打断了。
“你若是嫌腻味倒也好办,那这次就不抄一百遍了……”
江殷听了这话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他话未说完就被江弈及时打断,“这次抄两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下山。”为了不给江殷撒泼耍赖的机会,江弈话刚落音就转身拂袖而去,江淮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他,见他出门,下意识走过去跟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肩。
江殷见大哥和大师兄终于离去,长长地叹了一声气,这一声气倒像是要将这苦楚尽数倾泻出来,他皱起好看的眉头瞥了一眼地上孩童,冷声冷气地问道:“你叫何名?”
那小孩只是怯懦地摇了摇头,江殷很不赖烦地瘪瘪嘴,“连自己叫什么名都不知道,还是你不会说话,小哑巴?你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那小孩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和江殷的视线对上,他才发现这小孩虽然瘦弱不堪,可是容颜精致,尤其是那眉眼生得极为惊艳,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直愣愣地盯着他,竟比那蓬莱仙阁里的灵女还要摄魂猎魄。
“你这小哑巴模样倒是不错,”江殷冷不防地冒出这句话,又让那小孩低下头去,他漫不经心地望过去,结果就看到那小子耳朵根子红得滴血,他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好笑,这小子,夸他一句倒还害羞了。
“我不是哑巴,”那小孩终于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声音很是稚嫩,江殷毫不在乎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不说你叫什么名字?”
“萧承亭。”
江殷一个翻身跃上了床,合上眼自顾自地说着话,“你这小子长得跟个羞怯的小姑娘似的,口齿倒还清楚,也罢,救了你也不亏,只可惜我还要关禁闭,得,你刚刚从哪来的回哪里去吧,别打扰我睡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那个叨叨个不停地的人才终于闭上了嘴,萧承亭跪得膝盖酸痛,看着床上那个睡得正香的白衣男人许久,才终于站起身来,可是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床上那个男人身上离开过。
岫云峰上风景秀丽,目及之处层峦叠嶂,群山苍翠,白云如同白丝绸一般缠绕在半山腰,倒像极了那蓬莱阁上的灵女。
江殷躺在岫云峰上的藤椅上闭目养神,这山上景色再好,也总有看腻的一天,更何况这山上荒无人烟的,哪里比得了山下熙熙攘攘的街市好玩,在这里江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整天在山上不是捉麻雀就是放麻雀,再要么追追兔子,一言以蔽之,无聊至极,昨夜山上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江殷在山洞里还救了一窝快被雨淋死的狐狸崽子,他十分好心地替他们生了一堆火,还把他早上时候在山里抓的那只大野鸡拔了毛烤得喷香,撑得那窝小狐狸崽子走都走不动。
隐隐有了一些动静,像是人的脚步声,江殷立刻警觉起来,闭着眼伸手摘了一片叶子从声源处打过去,直直地打到萧承庭的脸上,打得他脸颊生疼。
江殷睁开一只眼,就看到提着一大包东西捂着脸站在台阶下惊慌失措的萧承亭,下一秒又闭上了眼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萧承亭唯唯诺诺地低下头跪下来,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能够说出一句话来,他穿着江家的家服,来的路上摔了一跤,如雪的白衣下摆污秽不堪,江殷看着他这幅局促不安的样子,突然就笑了,“那天变哑巴,今日变结巴了吗?”
江殷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长鞭向萧承亭的方向挥过去,那鞭子像是张了触角一般准确无误地缠绕住萧承亭的腰身,他只需要稍微用力,萧承亭就被拉到了藤椅上,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揽进怀里。
萧承亭躺在江殷怀里,清亮的眸子因惊恐瞪得老大,浑身僵硬得不行,动也不敢动一下,他不知道江殷此举究竟是何意思,为了以防万一,萧承亭下意识在他鞭子挥过来时袖里食指与中指之间迅速地藏了一根毒针,虽然他内心明确,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刺向这个好看的男人。
“小结巴,你害怕些什么?”
江殷转过头对他说话,口中呵出的热气飘散在他的耳朵边,弄得他耳朵痒痒的,他看着澄碧如洗的天空,一时之间竟然又不会说话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红着脸说出了一句,“我不是结巴。”
江殷俊朗面容上神采奕奕,他语气轻快,“那你是为何上这岫云峰上来,又是谁让你来的?”
萧承亭小心翼翼地昂起头瞥了江殷一眼,那如扇细密的长睫毛挠得他心里有些痒痒,“是师父说昨夜下了雨,让我来给您送衣服。”
“你这个小结巴,与我也是很有缘分,倒是很想收你这个徒弟,可是你入了我淮隐门,又认了我大哥做师父,若我再收你为徒就坏了规矩了。这样吧,你随他们一样唤我小师叔,名为我大哥之徒,实则我教你读书写字,武艺剑法,这一段时间,你就和我留在这岫云峰上,如何?”
萧承亭不知道说什么话,他从小到大,甚至都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他是很想留在江殷身边的,说不出来什么只能够忙不迭地地点头。
若是这个小子不在。江殷简直要为自己方才这番决定仰天长啸,拍手称快,这个荒无人迹的秀美峰顶,一个人呆在这里有多么的无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活人来了,他怎么肯轻易放他下山,当然要将这小子留在身边,让他替他端茶倒水,捉鸡跑腿,最主要地还是让这倒霉小子替他罚抄,两百遍《般若心经》,他可是一个字都没动。
江殷瞥到了萧承亭身上污秽,勾唇一笑,抱着他从藤椅上飞身而起道:“邋里邋遢,看着不舒服,跟我去洗洗。”说完便抱着萧承亭到了山洞之中,内有一处温泉,泉水清且沸,是江殷无意中发现的。
他将怀中那个惊慌失措的可怜小子往泉水中一扔,重物落下溅起的水花落了他一身,萧承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路往下,直到掉落在山泉之中,在水中呛了好几口水,连忙挣扎扑棱才好不容易站稳,睁开眼就看到似雪白衣飘飞,才发觉是江殷将自己的衣物脱了,不过瞬间,那个人便坐在了泉水中闭目养神,衣物叠好落到了岸边石块之上。
江殷肤白胜雪,清隽俊朗,玲珑精致的锁骨线条如同一株葳蕤的菟丝子在萧承亭年幼的心中疯狂生长。
“你不好好洗澡,待会儿要是还邋里邋遢,就一个人睡在山洞外面。”
萧承亭听罢此语,立马利索地清洗起来。
第四章
“门主,那小孩没有失踪,被小少爷留下来了,小少爷说我们不必带他下山,那小孩以后就跟着他了。”
“真是胡闹!”江燕郦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他天性好玩,又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身边跟个孩子,成何体统!”
江弈垂下眼帘,他薄唇轻启,缓缓道来,“倒也不是坏事。”
“怎么不是坏事了?你们兄弟俩都只知道让我操心,阿殷如今也到了婚配年纪,我记起父亲曾经和蓬莱阁主定下过一门亲事的,是给阿殷和他小女儿青荇灵女,”江燕郦说完这句话,又想起了那件让她耿耿于怀的事,她冷淡地瞥了一眼江弈,“你做的事已经够让我寒心的了,我可不能让江家在你们这里绝后。”
江弈神色平淡,言语缓缓,“阿殷这么大的人了,做什么事情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阿姐不用太过担忧。”
江燕郦抿起嘴唇,忧心忡忡道:“父母去得早,我这个做大姐的自然考虑得多一些。想当年,父母在的时候,我们淮隐门,名震江湖,天下谁人不忌惮三分,可是如今,算了,不提也罢!”
江弈好生安慰了她几句,处理了些门中事务,缓缓走到房中,关好门,走到窗边,些许冷风从那精致镂空雕花的窗子中吹进来,他看着雾气氤氲的天空,估摸着时辰快到了,不过瞬间,一声鸽鸣,随即一只雪白大鸽随声而下,稳稳地站到窗边,江弈从鸽子脚边取下信,看完收好,突然觉得有些寒意,猛烈地咳嗽起来。
江淮迅速进来关好窗户,动作快得如同一道闪电。
“阿弈,”江淮脸埋在他的颈间,轻轻蹭着,声音嘶哑,“不关窗户,受凉了怎么办?”
江弈唇角微微翘起,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发丝,将自己的身体往他怀中靠得更紧,江淮蹲下来,一只手抱住江弈的双腿轻而易举地将他抗在肩上,另一只手往他股间重重拍去,语气严厉,刚刚的温柔撒娇好似从来都没有在这个冷峻男人身上出现过,“我怎么跟你说的?进门关窗,不许凉着自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不听话,该打!”
江弈挣扎着说道:“江淮,我手疼。”
江淮混浊的眼眸微微转动,连忙将江弈扛到床上,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
“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这里。”
“好。”
“还有这里。”
“嗯。”
“这里也疼,我浑身都疼,江淮。”
“小骗子,骗我是不是?”
江弈愉快地轻笑,伸手勾住江淮的脖子吻了上去,唇齿交缠,江淮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他俯身下去,加深了这个吻,手指也不闲着,伸到江弈身侧去解他的衣带,动作娴熟,担心江弈着凉,拉过被子替未着寸缕的他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