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了锦被给人盖上,扯了纱帘遮住他的脸,“太医可请来了?”
福德站在一旁躬身道:“已在前厅候着。”
“去请过来吧。”
“是。”
头发花白的太医跟在小内侍身后进门。
宋瑜将除了福德以外所有的小内侍全部遣退,让太医上前。
他自己便站在一侧看着御医把脉,查验,却是不叫人看到床内人的长相。
御医也是人精了,只看体貌,再把脉象,听宋瑜口述病情,如何能不晓得里头的人是个什么身份。
只是听宋瑜描述的,倒像是肾精不足,可这脉象又不像,看下面的样子也不像受过外物所伤,并且针灸某些x_u_e位时却没有正常的反应,到后腰部的一些位置却又正常了。
老御医着实没碰上过这种病例,半响只道:“下官学艺不精,殿下恕罪。”
“这位公子除了那方面,身子倒是康健,”御医想了想斟酌道,“下官听闻世上有一类人,谓之,天阉。”
不算太像,倒是又有些相似。
御医常年为贵人看诊,碰上的多是房事过多的,这般身体康健却有这方面病症的着实没几个。
加之一看床上之人便不像什么正经主子,虽跟天阉有些区别,却又有许多相似之处,索x_ing便下了这般的判断,况且这病不治对寿数也无甚妨碍,对宋瑜更无妨碍了。
“确定?”
“这个,下官只能说相似。”
宋瑜摆了摆手,便让人下去了。
看着床上被人这般折腾也依旧不曾醒来的少年,宋瑜撩开遮了江余面容的薄纱,站在床侧半响没动,眼神更是莫测。
日头慢慢从东边爬上正中,又慢慢往西头落下。
江余是被饿醒的。
捂着肚子艰难地掀开眼皮,如眼的便是熟悉帐顶,一时间,江余有种不知今昔是何夕的迷蒙感。
直愣愣地盯着月白色的帐顶看了半响,脑中终于响起昨晚的情景,江余立时翻身坐了起来。
这是他自己的屋里,那么昨晚是宋瑜把他带回来的?
掀了被子看自个儿身上衣裤完整,这会儿除了有些头疼之外并无其他不适的感觉。
江余松了口气,看着身上雪白的亵衣,感叹宋瑜倒是体贴,还知道给他把外衣脱了。
屋子里头除了江余外并没有旁的人在,掀了被子从床上起身,江余去柜子里头捡了衣服出来换上,随意地绑了头发,这才开门出去。
这会儿,天空中只余西边的一点余晖能告诉江余,他有可能睡了一整日。
看来昨天的酒可真是有些烈了。
外头候着的小内侍见他出来,立即殷勤的上前,“公子睡了一日,这会儿该是饿了吧,小厨房里已备好燕窝粥,公子这会儿可要吃一些?”
他偶尔脱口而出会叫宋瑜公子,而宋瑜院子里头的小内侍却也喊他公子,这关系可够乱的。
江余摸了摸肚子,“我自个儿去拿,多谢公公。”
“王爷呢?”
“王爷外出尚未归来。”
等江余吃饱了出来,最后一抹余晖都落了下去,外头天便黑下来了,他这一天便莫名其妙地过去了。
跟着内侍们一道将院子里的灯点起来,然后回屋。
不过一会儿,外头便有车轱辘的声音隐隐传来,江余便又开了门出去,便见身着紫色亲王服饰的宋瑜大步进了门。
原是直直往主屋去的男人,在看到伫立在游廊下的少年时,慢下脚步。
“醒了,可吃过晚膳了?”
隔了几步距离,江余能看到灯下宋瑜面上的神色温和,想来昨晚那不知何处点起的心火已经消下去。
江余步下台阶,“吃了,王爷呢?”
“在宫里头吃了些。”
两人说着家常话,相携进了宋瑜屋里头,江余照常伺候了宋瑜梳洗。
屋子里头的氛围,倒是让江余想到“温情脉脉”四个字。
晚上伺候宋瑜的活计,如今已是默认江余来做了,这会儿,包括福德在内的所有内侍都退出了里间。
一切打点完,江余跟着走到床榻边上,宋瑜转身坐下,在江余毫无准备下顺手牵过他的手。
江余身子一僵,面上带了吃惊之色,垂目看向那个神情温和,勾着唇微笑笑着看向他的男人。
宋瑜那张脸,在阳光下俊美得凌厉冷漠,带着距离感。
在此时昏暗的烛火下便犹如夜间山魅,明明笑容毫无攻击x_ing,却又带了说不出的勾人味道,总是叫江余看得无法移开眼。
宋瑜掌心的温暖从交握得手心传了过来。
江余被他突如起来的温情脉脉弄的不知所措之余,更是忍不住红了脸。
脱口而出便是:“您今天喝酒了吗?”
宋瑜一笑,意有所指道:“喝了一些,不过还不到醉的地步。”
感受的手上烫人的温度,江余有些不自在道:“那您早点歇息,”
转头躲开宋瑜的目光,胸膛里的心砰砰直跳,江余想要收回手,“公子,你先松开手。”
闻言,宋瑜不仅未曾松开,反而收紧了手指,“小鱼儿不如陪我一道歇息,毕竟这床这般大,一人睡可是冷的很。”
这便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早早烧了地龙的屋子温暖如春,江余未脱外衣,这会儿背后都出了一层细汗,又哪里会冷。
宋瑜一直不曾移开目光,江余觉得自个儿脸皮都快要烧起来了,不由急道:“能陪公子的多了去了,公子何必戏弄小的。”
看江余是真急,宋瑜一怔,倒是松了手。
江余也不敢多看,转身便跑了出去。
急慌慌地回了自己房里,栓上房门,江余倒了杯茶水喝了,心神不宁在屋里来回走动。
半响才坐下来,突然又走到内屋的水盆边上,双手捧了冰凉的清水扑到自己的脸颊上,因着动作幅度大,胸前衣襟,额前的鬓发全部被打s-hi。
冰冷的温度冻得江余一个激灵,被宋瑜撩拨地激烈跳动的心这才慢慢平稳下来。
转头从柜里里拿出换洗的衣衫,对宋瑜反常的举动,江余脑中出现各式各样的猜想,却没几个是好的。
江余如今所住的屋子只比宋瑜的屋子要小一些,一应物品皆是齐全,还有带了巨大铜镜的梳妆台。
脱了外衫,解开亵衣的系带,不经意间,江余便对上了镜子里头的人。
屋子里烛火不甚明亮,镜中的少年散开的亵衣,露出了一小片雪白的胸膛,胸膛上几块红色的痕迹。
江余一怔,猛地靠近镜面。
因着动作一大,前衣襟便开的更大了,凑近了才发觉,那红痕不仅是胸口,连脖子上边都有。
江余下意识抬手捂住脖子,呆了半响。
伸手拉开了自己的衣襟,果不其然,身上皆是星星点点的痕迹,有些个还带了紫。
这痕迹他也熟悉,每每宋瑜喝多了,他若上去占便宜,总会被他弄出几块类似的痕迹,只是这回着实是多了些,特别是胸膛上。
而且这回下手也狠了些,但他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哦,还是有的,他记得被人抱进了怀里,只是这个怀抱他甚是熟悉,所以他便很安心地睡了过去。
江余自认为不聪明,但是他也不傻。
与宋瑜比酒量,即便两个他也是比不过的,即便宋瑜昨晚喝的多了,又对他做了些什么却如平常一般忘了个精光。
但是他又不会自个儿跑回府里,不是宋瑜带他回来的还能有谁。而宋瑜早上清醒了看到他在身旁,又是一身的痕迹,即便什么也没做,也定是要误会的。
怪不得方才宋瑜的态度那般奇怪。
江余有些苦恼地捂了脸,衣服也懒得换,便直接倒在床上。
看方才宋瑜那般,怕是他一点头,说不准这会儿他们的关系立即便会变成他期盼又害怕的样子。
江余内心尽是有些煎熬。
也不知是不是白日里睡得多了,江余辗转了一晚不曾睡着,直到天色朦朦亮,便起了身。
拿了剑便径直往平日练武的校场去了。
这会儿天未亮,外头正是寒意袭人之时,江余一身单薄衣衫在寒风中将一把剑舞的寒光硕硕。
身上终于微微出了些汗时,江余看到抱臂斜靠在一旁,身形欣长的男人。
立时,手里原本便做了横劈的姿势的剑硬是被吓的脱手飞了出去。
他这会儿最怕的便是看到宋瑜了。
即便是想了一夜,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他爱慕他,想要一直呆在他身旁,却又晓得,若不再是主仆关系,他们的关系必定长久不了。
是朝朝暮暮长久相伴,还是只争一个曾经拥有?
后顾之忧太多,宋瑜的身份又太高,江余只怕前进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而宋瑜对他,到底是心血来潮还是又一次的迁就,或者只是因着占了他便宜的补偿?
不管是哪一种,大抵最重要的还是后院那些不明不白的男人和那个名正言顺的女子。
江余看着落在两步外的长剑,愣了半响。
直至那柄长剑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捡了起来,“武师傅还说你剑练的好,怕是哄我的,这么长时间了你竟是连剑都握不住。”
宋瑜垂握了剑柄下半截递过去,江余垂了眼,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