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昂低头品尝,却是一杯白水,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子期。
“喝白水最好。”子期说道。王昂略微一顿,随后点头,喝尽杯中白水。东宫居然危险至此?
王昂进一步试探道:“东宫供应给詹事府的清茶不错。”子期平淡道:“清茶是好,只是孤把清茶倒入这花里,这花就凋零了,还是一杯白水好。”
王昂听太子爷平淡道来,却是触目惊心。东宫之内危机四伏,要害死太子的人多不胜数。
子期见王昂闻之色变,却道:“些微小事,不值一提。听说你有事要见孤?是什么事?”
子期越是平淡视之,王昂心中越是波澜四起。
“怎么怕了?”见王昂不说话,子期问道。
“不是。我反而觉得太子是值得投诚之人。”皇帝十分宠爱文淑贵妃,宠爱地毫无底线,太子爷却能在文淑贵妃辗转生存下来。
“人一旦死了,也就没什么了。”王昂答道,文淑贵妃再厉害,也只是活着的时候,等她死了,一切也就灰飞烟灭。一直在刑部待着的王昂不惮于做此类事情。
王昂知道,太子爷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杀死文淑贵妃,这是他的投诚书。
子期摆摆手,表示不用如此。
“一切自有定数,作孽者自有天收。”
王昂愣了片刻,而后轻轻点头。“孤信赖的人必有六守,仁义忠信勇谋,缺一不可。你若做得到,便是孤的人,若做不到……”不待子期说完,王昂站起身来,郑重地朝子期深深拜了一拜。“我能做到。”这一拜,饱含着他对子期的感谢。
他本愿成为太子手里的一把匕首,披荆斩棘,刀刀见血。太子却尊他敬他,让他做一柄宝刀,珍而重之。
待王昂走后,洛宁处理过琐事回禀子期。
子期把书放回书架,问道:”离重阳节还有几天?”
“还有十天。”洛宁回道。“你去告诉王昂,孤让他安排孤重阳节出行的事情,孤也该去见一见母后了。”子期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洛宁直接问出来:“太子爷要用他?是不是太冒险了?”太子爷去私下见废后的这件事,是需要遮掩的事情,如果被文淑贵妃得知,会成为要命的威胁。
子期却道无妨。
身为太子爷的坚定跟随着,太子爷说什么,他是百分百执行。即使现在他还理解,但太子爷用他,自然有太子爷的道理。
待洛宁告诉王昂的时候,王昂却是为之一振。
他本以为太子爷会让人如何如何试探,却想不到太子爷能把身家x_ing命交到他手上。投奔太子是他个人行为,未曾和他人商议过。王昂本想着是他先投奔太子,观察之后,再把其他人介绍给太子。
现在太子的这项重任交付给他,他却不想如此行事了。虽然只见过太子两面,他却深深地被折服了。
王昂不仅仅把此当做考验,而是要确保好太子,不出万分之一的意外。
王昂约杜良、萧伯仲、何迁、章胥、徐璋五人在前天的望南酒楼相聚。
望南酒楼私密x_ing极好,在此处讨论事情,比在家中还安全。
酒过三巡,王昂才郑重其事的把他今天所做的事情向众人一一道来。
身为太子的第二号脑残粉,杜良立马同意参与。
身为王昂的朋友,萧伯仲也是跟随。
何迁思考片刻,问过王昂几个细节之后,也是点头答应。
而章胥在杜良答应给他再造一柄y-in阳弓之后,也答应加入。
唯独章胥冷笑一下。皇室之人,都是如此得会收买人心。他从前待在四皇子面前,是见惯过了皇室之人的反复无常,翻脸无人。若非那日四皇子赴文淑贵妃之宴,他心灰意冷离开四皇子府,又把文稿都付之一炬,他现在就身处牢狱之中。
杜良蹙眉问道:“你笑什么?”难道在笑太子啊?
身为太子的拥护者,杜良看不惯他的y-in阳怪气。
“笑你们看不清世事功名,等什么时候脑袋落地,你们就知道了。”章胥独自饮酒。他更是再笑自己。
多年的功业随之四皇子被贬庶人,而毁之一旦。
“看着吧,这天下就要大乱了。”皇帝老朽昏庸,妖妃惑世,边将监守自盗,朝臣无能,世道人心也都乱了。还要做什么劳什子的拥立之功。
不知从那一刻,相信太子成为他坚定不移地信念,章胥不过是因为多年功业被毁之后的落寞而发出的感叹。
“从前我也认为这天下要乱了,若是太子同样不值得投奔,我就投靠到某一个边将哪里,做个谋士,鼓捣他篡位,打下个新天下。但是从今天开始,我相信太子能能拯救苍生。”最后几个字,王昂一字一顿,十分平静的说出。
第47章 欲戴王冠 07
“好志气。”章胥嘴里随口说着夸奖的说,然而他却根本没看向王昂,而是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无视王昂那通话。
王昂对章胥的讽刺,不以为忤,反而朝王昂一笑,郑重说道:“你敢不敢给我打赌?”
“什么赌约?”章胥无所谓的问道。
“若是我能证明太子是圣主,你便随我去做太子的谋士。”
“若是太子非圣主,从此之后我便任你差遣。”
听完章胥说了一声好之后,王昂就起身离开,萧伯仲、沉思的何迁和一脸懵逼的杜良也跟着一起走出望南楼。
秋风瑟瑟,街上已无行人。
章胥觉得口有些干,然而杯中的酒正好空了。他目光四处寻找桌上的酒,寻酒无果之后,他不知怎么地就看向了窗外,未曾想却看到成为庶人的四皇子在迎风而立,正看着已经变了门庭成为文淑贵妃表弟的府邸。
章胥心中一时惆怅,颇不是滋味。
他不期然地想到王昂的赌注,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王昂啊王昂,和他一样,真是一个赌徒。
徐璋的一声问话把他惊醒。“你就这么看不惯太子?他也没惹过你吧。”因为在詹事府见过太子一面,因为太子能容忍他这个嗜酒之人的狂客一般的行径,他觉得太子是个有容人之量的主子,徐璋对太子还是充满好感的,对于好友的这番作为他有些不解。
章胥回过头,稍加思索,才回答徐璋的问话。
“我对太子没什么偏见。”章胥口中如此回答道。说起对太子的看法,章胥颇多感慨。他打算做皇子谋士的时候,曾经把皇帝所出的成年皇子一一考察过。当时的太子非常平庸,不过因为皇后庇护才勉强支撑,皇后后来抵不过文淑贵妃陷害,被贬为庶人,他以为太子紧接着就会被废。
未曾想到,经历过皇后被废之后的太子x_ing情大变,不仅没被废,反而还能收买朝臣与民心,收揽人才。
两次朝臣应对,步步为营。尤其是这一次自请废去太子之位,这招可退可进,实在是高明。若是皇帝同意太子请求为藩王,就可以逃离京城建立自己的势力,保全自己。若是皇帝不同意,自己先一步请求废去太子之位,就可以堵住朝臣悠悠之口。
章胥不期然地望向窗外,只看到已经走远的四皇子,越来越浅淡的影子。
章胥叹息一声,希望四皇子不要一蹶不振,反而能像太子一样振奋起来。
只是不知道太子下一步会出什么招,不知为何,章胥有些期待起来。
被章胥高看一眼的子期遮三五天一直都在安静地待在东宫里,看看书而已。
洛宁托腮,透过一盏灯怔怔入神地看着子期的侧脸。
灯花绽开,啪的一下,把洛宁惊动。子期扭过来看向洛宁,洛宁瞬间失措,手中的书掉在地上,他慌忙去捡书,却不小心碰到桌子,疼的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又不敢叫出声来,最后憋红了一张脸。
子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
“没事,没事。”洛宁连连摆手。
为避免继续尴尬,洛宁给子期倒了一杯白水,自认为聪明地转换了话题:“太子爷,您怎么一直看这本书?宫里都传遍了,文淑贵妃被吓倒了。”
“嗯,这本书你也应该看看。”子期把看完的书丢给洛宁。
洛宁恭敬地接过,和太子爷看同一本书,怎么想怎么美。他脸上不由得泛起笑容。
“蓬溪县志?”洛宁激动地翻开几页,嘀咕了一声。他有些无法理解太子爷为啥要看这本书。他脑海里完全没有关于蓬溪的消息。
哦,想起来了,温德的干儿子温忠就是在蓬溪军营监守。在洛宁暗自思索的时候,子期开口嘱托他:“重阳节的时候,东宫不要做任何布置。”
洛宁一脸惊讶,求解惑的表情。
子期把手中的杯子放置一边,说道:“温忠这些人也快返宫了。”温德给这批留驻在各地边疆的宦者留下这么多天,搜刮金银财物,这些人势必会在重阳节之时返回,献给皇帝一些珠宝,就能阻挡御史上奏。才是温德这个老狐狸的打算。
所以,温忠快回来和东宫布置不布置有什么因果吗?洛宁还是一脸困惑。
“贵妃活不到重阳节。”子期淡淡的说了一句,把洛宁直接炸懵逼了。
“那,那,那…… 谁杀的她?那,太子爷我们怎么办呢?是不是得让王昂别布置了,我们重阳节还是装病吧,别出门,也别去陛下的宴席了。”洛宁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