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走到街头,注视着这条迎来送往的街道。
夜晚的青楼从来都是热闹的,早晨是安宁的。
在这条街道上,每时刻排放了无穷的脂粉,每天都流传着有一夜成名的美人的传说。
子期回头,只觉得,这个地方,他不喜。
和其他的文人打打嘴仗,给她们写一写诗词,让她们出名,而自己也藉此出名,在子期眼中,毫无挑战x_ing,也没什么意思。
成名方式千千万万,这种成名方式,不是子期所喜欢的。
所以子期为侍女的姐姐赎身,而非让她在醉红楼出名。
状元上司和大胡子在子期走后,四目相对,什么也没说,也起身离开。
第55章 思无邪 04
子期站在青楼街道旁,正准备抬脚离开,眼神却落在一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身上。
小乞丐倚在青楼街道外的一角,似乎那就是他该呆着的地方。
浑身脏兮兮,还抽着鼻涕,他对上子期眼睛的时候,仍旧无神以至于麻木。
子期走了过去,那小乞丐往后缩了缩,带着满满的防备和戒心。
一旁的丫鬟低声解释着:“青楼里不让养狗,所以会把剩饭倒在街道外面。”
“他来这么早,是为了能早一点得到青楼里倒的剩饭。”
子期把衣衫脱下,盖在他因为褴褛不能遮挡住膝盖的地方。
子期回望着璀璨的街道,又看了眼拢着双腿的小乞丐,朝丫鬟说道,“我们走着回去。”
乞丐望着离开的子期的身影,带着愧疚而又毫无杂质的笑容,抱紧了衣衫。
他还从未闻过如此香的衣服。
比青楼里的那些熏香的青楼丽人的衣服还要来得香。
他得到最多的是青楼门子的骂声和青楼醉酒客人的蛮横的踢脚;他也从未得到如此温暖的对待。
小乞丐再次拢紧了衣衫。
子期和丫鬟漫步在街道上。
因是夜晚,大部分的店铺都已经打烊,有几个流动小摊位零星地摆着一些东西,也不朝人兜售。
从远处传来缥缈而美妙的乐声。
子期循声而去,和这边冷清的氛围不过,哪里是一处热闹所在。
一处戏台,一个青衣正在吟唱。
底下坐着如痴如醉的客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子期向一旁的收费的人交了钱之后,站在一侧旁观着。却发现丫鬟脸上露出沉醉的神情。
一场戏散去,一些女子还落了泪,一些男子连声叫好。
丫鬟仍旧沉醉在其中。
子期不由得问道:“有这么好看?”
丫鬟点了点头。她本来不怎么敢开口说话,见子期替她赎身,又带她看戏,而且恩人不仅长得好,心底也好,不像她上一任主人,胭脂那样,长得好心底却坏得很,不舒心的时候总是那长指甲掐她。
那出戏叫做《浣纱记》,讲的是一个农家的少女浣纱的遇到一个贵公子,与之相爱,却被贵公子欺骗,把少女卖给土财主换了一匹马。少女成为土财主的侍妾,生下一个男孩。在土财主死后,以男孩的身世不详,农家少女和她的孩子被土财主的夫人赶出门,农家少女抚养孩子长大后,进京赶考。贵公子恰好是主考官,看到男孩的相似的脸,而没有儿子的主考官想认会男孩,但拒绝和已经沧桑的不成样子的曾经的少女相认。
他母亲为了孩子的名声考虑,留下一封信让男孩认祖归宗,独自离开,然而事实却是贵公子伪造书信,杀死了对他无比仇恨的农家少女。
男孩在认祖归宗之后,青云直上的时候,被宿敌拿到他不孝的把柄,正当断案的时候,农家少女并未死去,而且告了御状,为她的孩子洗清罪状。
皇帝判定让农家少女成为贵公子的夫人,最后皆大欢喜。
而农家少女却在贵公子家中的第二天,大喜过望,欢喜而死。
丫鬟大胆的说着自己的看法。
子期笑了一下,等到了府中,把丫鬟交给管家夫妇,并交代道:“她身上有伤,找大夫给她看看。”
丫鬟因为过于吃惊,而瞪大的双眼看着子期,她只想着对恩人肝脑涂地。
子期回到书房,提笔边写边思考着。
通过青楼名妓的传唱诗词的成名方式被他否决,去地方任官做出实绩被皇帝拒绝,在翰林院修书,无宿儒牵头,一年内并不能做出有多大名头,而去写戏曲倒还是可行。
子期淡淡地写了几笔之后就去休息了。
和心情较为沉郁的子期相比,系统们简直是大欢呼。
《子期逛青楼》的视频因为青楼二字被搜索,继而在系统世界飘红。涉及子期的其他视频也瞬间涨了粉丝数量。
看子期的视频不仅成为了系统们闲暇时段的娱乐方式,更成为许多系统教导穿越者锻炼古人风范的标准教程。
毕竟纯正的古人 style 太少,尤其是纯正的翩翩公子范。
在许多系统留言求看子期的睡觉视频、果体视频、穿衣服视频等等,并且设定了高额打赏之后,玉镯内的系统们看着积分 biubiu 的上涨,就跟喝了j-i血一般兴奋。立马准备直播。
不过万人迷系统严守界限,严守子期的私生活,只肯直播子期的工作日常。
子期对戏曲的兴趣不高,提笔了好多次,也没写出满意的东西来,遂搜集了很多资料,准备仔细的研究一下。
东宫。
皇帝唯一的皇子趴在书桌上。
不知道还以为他多么认真地看书,实则他的视线却是书桌上摆着的砚台。
那砚台有特殊之处。
转过去是一片青玉,质地上好。
转过来却是男女的风月之事。
除了这方砚台,东宫内,皇子触手可及的物件都刻着这些风月故事。
姿势各异,亦十分精致。
皇子仍在不知疲倦地把玩着这些物件,而他身边的小太监几乎哭了起来。
“殿下,您快点起身吧,老师已经等了两刻钟了。”
“他爱等就让他等。”皇子漠然地说道,连头都没撇一下。
小太监委屈的偷偷地落了一滴泪,等他瞥到皇子那坚毅地脸庞的时候,他赶紧地收起眼泪。
皇子是个没同情心的人,这是东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实。
就连皇子的老师都受尽了皇子的坏脾气。
皇子已经气跑了数十位老师,不知道这个老师还能坚持多久,希望能多坚持几天,他们也免收责罚。
然而小太监的祈祷失效,这个老师这一天就没撑过去,在等了一个时辰之后,顿觉颜面扫地,脸上无光的他去跑去皇帝告状。
他颤颤巍巍地走了进去,被气得胸脯一鼓一鼓,脸上苍白。
看到他这幅模样,皇帝把看了一半的奏折放在一边,心里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说吧,殿下又惹什么祸了?”
“微臣年事已高,无法胜任教导皇子的职责,特请陛下允许老臣告老还乡。”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是老师对学生无法教导的伤心,而是隐隐地带着一种威胁。
皇帝的皱纹又加深了一些。
一个这样,两个这样,三个还是这样。
这些人都是朝上的肱骨大臣,却都拿皇子无法教导的事情说事,让他拿出一条又一条限制皇子的命令。
到底是皇子无法教导,还是这些人的水平有限。
皇子如此,他无法放下的把江山交托给他,然而这些老师如此,又何尝不是借助他的势力去压迫皇子呢。
若是他现在助长这些老师的气焰,等他一死,这些人会不会就拿他的话当令牌使用呢,这朝政是不是就得是他们说了算。
皇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起这个老臣的地位,皇帝突兀地笑了一下。
他看了座下的老臣一眼。
人心不足蛇吞象。
“是朕没考虑到你年岁已高,都是朕的不是,虽然朕还想让您继续为朝廷效力,不过既然你意已决,朕还是放你回家,颐养天年吧。”
老臣长大了嘴巴,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
他心中自我安慰,等陛下知道皇子没老师愿意接受,他就会被再请回来。
待那老臣走后,皇帝朝太监总管问道:“今天几号了?”
太监总管回答之后,皇帝又追问了一句:“谢子期在翰林院待了七天了吧。”
太监总管应道:“是的,陛下。”
皇帝把方才未批阅的奏折批阅完之后说道:“走,去翰林院看看。”
皇帝的龙辇停在了翰林院的大门口。
他特意交代不让人提前通报,也不用依仗,只带了太监总管和两个侍卫,八个轿夫,简单的出行。
进了二门,皇帝直接去了翰林院的编修处,连翰林院掌事都没有发现皇帝来到了翰林院。
子期正在认真地整理着戏曲资料,他的桌子上高高摞着许多本戏曲相关的书卷,把他整个人都挡住了。
皇帝进门之后,居然没发现他的身影。
状元上司看到皇帝,立即起身故意高喊皇帝后,又忙着让皇帝看自己新作的诗词。
以此提醒子期把戏曲书卷都收起来,给子期留出一段时间。
然而皇帝却直接道:“贤侄的诗词寡人一会再看,谢子期在哪?”
满座皆惊。
谢子期不过是新来的七天的编修,皇帝居然叫出来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