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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熟悉感。曾爱过的男人,怎么把他忘了?为何现在才找到我?陌玉呢?陌玉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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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儿姑娘,楼主去了何处?”
“师兄说,他要去找衾哥哥,可能再不会回来了。”
“为何他没告诉我?”
“我不知道,昨晚他只让我给主上送去一封书信,便和公子离去,到底发生何事,公子想必比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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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有预谋,去了何方?你的衾儿可也在等你?
葛哈邦城郊,一匹马,一个人,立于黄昏,眼前一片辽阔,远处有低矮房屋曲折蜿蜒。公子踏步走进村落。牛羊成群,脸色黝黑的孩子追着羊群往山坡上跑。
“哟呵……”放牧人回来了,嗓子嘹亮。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走出门来,看向远处。手边牵着一个脸色红润的小姑娘。
近了,近了,两个骑马的汉子回来,,一个瘦弱,一个健壮。背着光,看不清脸庞。
他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跳动着,指尖微凉,一阵大风吹来,他几乎逃走,脚却动弹不得。明亮了,明亮了,露出脸庞。放牧的汉子。
心落下去,落下去,落下去,落得很低很低,没处安放。走过去。妇人抬头看他。露出发黄的牙齿,女孩也看他,嘴边缺颗牙。他抿了抿嘴,才找到声音:
“请问可曾见过一个叫叶衾的人?”
只是摇头微笑,男人过来,看着他。便又问了一遍:
“请问可曾见过一个叫叶衾的人?”
半响,男子对女孩说了句话,未曾听过的语言。女孩进屋拿了个发黄的本子出来,男人翻了半天,说出一句话来:
“你说什么?能不能画?”极慢,尚且辨音。
于是拿过男人手中的本子,原来记得一些简单汉语。翻到一叶写着“有没有笔?” 他便指给男人看。男人就又对女孩说了几句话,引进屋去,女孩拿出一支毛笔和一叠宣纸来。他便在宣纸上画出一个人来,就在他画的那一刻曾经模糊的面容变得异常清晰。
男人拿画像看了,用手指向东方,他便留下一两银子向东而去。天色昏暗,背影渐渐模糊,变成一个点,最后,随着日色消失了。
第8章 第八章 他山有鸟他山依 鸾凤□□在南闵
莫离每日都来,早膳晚膳从不缺席。有时过来下棋,回回让他赢,想起曾经走过一盘死棋,不知有人解了与否?
他每日走出门来,站在栏边便能望见莫离,他也在看他。
有一个叫左尤的人进宫来见他。感慨万千。他说:“你们终于相见了,以前你说什么感应,我还不信,如今是信了。那日从寰圣观往下跳时,你是不是也知道下面有一张网?玄清道长救起我俩的时候你就晕倒了,一直不醒,谁知过了两年你竟醒了,真的是天意啊。太好了,真为你们高兴。”涨红了脸,真心实意。
一些片段划过脑海,拼凑不完整。纠缠,无休无止的纠缠。
左尤来过的那个晚上。慕蓝做了一个梦,白墙,白绸带,没有窗,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走近身来。她说:
“终于又见面了?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过得可好?好吗?
“仙姑是谁?”
“公子真是好记x_ing,不过忘记也无妨。如今来见公子,一来为我们当初失职给公子带来的麻烦道歉,二来,丢失人间的记忆已悉数寻回。只公子这一个误闯入身的,若不得公子同意,怕是取不回。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仙姑所指为何?我却不甚明白。”
“公子可知‘换忆司’?”
换忆司?只换有缘人。
“我却不曾要求与谁换得记忆。”
“那日,我族在潼城外集会查例,却不想出了意外,导致记忆屋破碎几处,便有记忆跑将出去。公子刚好闯入法阵,所到之处的屋子便是一名叫做叶衾的记忆屋,出来便进入公子身体,导致公子记忆混乱,不知自身是谁。由于以前从不曾出过这种意外,又见公子意气坚定,便由了公子去。再者也可控制,力量更强大一方便能压制住另一方。如今公子好像为此为难,又得了收回记忆之法,便来帮公子减少痛苦,重归原位”
“那这段时间的所有记忆可也会消失?”
“这得看公子意愿,如若你不想要,既是有缘人,我也能替公子暂且保管。”
“仙姑意思是只取了那叶衾记忆去便可交差?”
“专为此事而来。”
“那便取了去吧。”
心头一紧,仿若被掏去了心,瞬间又回到胸膛,只是轻了些。头脑昏涨。只隐隐约约见那白衣女子走入了白墙。
睁开眼来,莫离正躺了身侧,侧身而望。慕蓝伸手抚上脸颊,手指滑过眉间,道了声:
“真的是莫离吗?”随即一行清泪。
心头一颤,微微发抖的手搂将过来,放进怀里。
“我是莫离,我是……我在这儿。”
相拥而泣。
“这些年你都去了哪儿?怎么成了主上?”
“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告诉你。你呢?如何失了记忆。”
“不过做了一场梦罢了,梦醒了你就回来了。”
“以后再也不会给你独自做梦的机会,再也不会。”
“南闵山呢?还去吗?”
“这儿不好吗?”
“有你在,哪儿都好。不去了,就在这儿陪你。”
“你若想去,他日定陪你去。”
“那时候幽荧怕早已老了。”
“当初你去找我为何不带着他,他会守护你。”
“我怕把它累死了,便找不到你。”
“傻瓜……”
“明日还要上早朝,你快些歇息,以后再说。”
“好!”
搂过身来,闭眼,嘴角上扬,可能入眠?
慕蓝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天,天黑时分还不见莫离踪迹,晚膳备好,房中却只他一个。他就出府去寻,以往莫离在身边一切都那么绚丽多姿,一人时怎这样空荡荡。
他一直向前走,不知去往何处。莫离在哪儿?最后,走进一个小巷子,有条脏兮兮的狗朝他吼叫,他差点就哭出来了。可是莫离说,以后在他身边就不许掉眼泪。如今你不在身边,我可不可以害怕一次。于是他就哭了,蹲在地上哭的不知所措,狗狗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抬头看他,呜呜呜叫着,蹭他的腿。他抬头,便见幽荧正朝他走来。天很黑,但他叫了一声幽荧,马就朝他叫了一声走到他身边。他抱着幽荧的腿哭了好久,莫离才气喘吁吁的赶来,擦干眼泪,放上马。他们一起回家。
慕蓝已想不起原来的家和爹娘,是茗叔在门外发现手脚冻得通红的他,将他带入莫王府,莫离给了他想要的一切,尽管他从未开口。父亲应该早去世了吧,母亲不正是为了给他买药才丢了自己吗?母亲呢?莫离说,可能也早克死他乡。慕蓝不恨他们,因为莫离说,他会照顾他一辈子,他相信他,所以无论如何现在他很幸福。感谢父母赠与他生命,虽微不足道的活着,起码被人呵护和需要着。他伸手把莫离抱得更紧了,想再紧一点,再紧一点,便能永远不分开。莫离也紧了紧自己双臂,喃声说:
“我会一直在这里。”
第9章 第九章 为君再摆一盘棋 来生解来再相依
三年后。天降大旱,九州无收。朝中一片呼声,主上不纳后妃,不延子嗣,宠信男子,上天责罚于民。
朝堂之上,跪倒一片。左相张思之跪于殿下,抬头言之:
“昔沧浪元年,天降大旱,皆因胡姬妖术,媚于主上,降罪于民,赐毒酒一杯,三日后当降大雨。当日胡姬死后,便化作蓝烟一缕,飞于宫外化作一金嘴蓝羽大鸟盘旋于一平民之家屋顶三日才去。这家当下产一男子,即现居于临渊阁的慕蓝。请主上明鉴。”
“请主上明鉴。”
“请主上明鉴”
“岂有此理,如今天下大旱,你们不去思之如何解决眼前危难,反倒危言耸听,要你们何用?”
拂袖而去,背后一片呼声:
“请主上明鉴!”
慕蓝站在栏边望着莫离走出殿外,向他而来。便转身进了屋内,坐于桌前,将棋盘摆好。
走近身来,从背后搂住腰,下颚放在肩头,发丝散落一地。
“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才不信他们妖言惑众。”
微微一笑,拿开放于腰间的手,转过身来,相对而坐,四目相对。
“我知你不信,可是你要如何处置呢?”
“我自有办法,你不用为我担忧,答应我,什么都不要做。”额头相抵,鼻尖相对,气息交缠。
“好……假如有天我也像胡姬一样消失了,你会忘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