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琊看着他答道:“你吹一吹便不烫了。”
亓官晏的脸上有些发烫,不过他与顾琊坐在暗处,倒是不怎么明显,只是心里的感觉很是微妙,只觉得自己果真也是染了断袖之癖,不然怎么会与一个大男人这么眉来眼去的,叫人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又喂了两只,老板突然凑过来有些抱歉的说道:“两位公子,实在没空地儿了,挤两个人进来行么?”顾琊浑身一紧,他自然是不希望有人挤进来的,亓官晏的面子薄,肯喂他吃几只馄饨也是因为他们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若是有人来了,亓官晏自然就不会再喂了。
只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亓官晏欣然答道:“没事没事,让他们过来吧,我们两个挤一挤便是了。”于是便搬着小板凳从顾琊的对面坐到了他的身边,又冲老板笑道:“椅子可没法分了。”
老板又笑嘻嘻的同他说了几句,便领来了两个姑娘。
这老板在夜游会上设摊子这么多年,也是有些眼力见的,那些姑娘小姐的虽然说是愿意拼桌,不过肯定也不愿意与那些满身汗水的山林村夫坐在一起,顾琊和亓官晏看上去仪表堂堂的,想来那两个姑娘不会介意。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两个姑娘看见顾琊的时候俱是眼前一亮。
“这位公子,”其中一个胆子大些,搭话道:“小女子是锦绣坊黄老板的女儿,在这阜阳城中也算是有些名头,见人也算是见得不少,不过倒从没有在阜阳城看到公子这般玉树临风的人物,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顾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他原本对风月之事就不上心,对亓官晏上了心后更是对旁人不屑一顾,如今倒是使这姑娘受了冷遇了。
他平日里便叫人不爱亲近,面无表情时更是冷若冰霜,大多数的人看他脸色便知道他心情不好,自然不会再去烦他,只是此处灯影昏暗,因着亓官晏在一边顾琊又收敛了不少气场,竟是没能叫这姑娘看出来。
那姑娘见顾琊不答话,也不再追问,只转头与自己的朋友说道:“前头有个算命的先生,说是算得很灵,不仅能看面相合八字,还能给人算姻缘,我们先前不是去算么,他那时说我的郎君必定是个身高八尺、仪表堂堂、气质不凡的男子,我还当他是说些好话哄我开心,没想到竟是这么灵验。”
她说完那话便抬眼又看了顾琊一眼,而后垂下了眼眸,等着顾琊的反应。
顾琊皱着眉头看了眼亓官晏,便见亓官晏看看那姑娘又看看自己,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半点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突然便生了无名之火,端起了自己的碗把碗里的小馄饨一股脑儿的倒进了亓官晏的碗里,冷冷的开口道:“喂我。”
亓官晏原本正看着好戏,突然被折腾了这么一遭,不禁有些愣怔,而后抬头去看顾琊,见他神色有些不耐,不似在开玩笑,不禁无奈的拿起了勺子,那碗里的馄饨早就被吹凉了,他便想也没想的往顾琊嘴里塞去。
谁知顾琊抿紧了嘴唇,竟是不肯张口,等亓官晏把勺子挪走后才道:“你还没吹。”
亓官晏好气又好笑,知道他是因为那两个姑娘才故意这般,只是喂他吃馄饨已是极限,叫他还要在两个姑娘面前吹来吹去的,他也实在没有这个脸,于是便把勺子又放回了碗里:“你自己吃。”
谁料顾琊突然道:“我伤口痛。”
第35章 三十五
亓官晏几乎是要被气笑了,顾琊忍着丁乞的“无可解”都能面不改色的练剑修习,如今竟是为了一碗馄饨说自己受的那些皮r_ou_伤痛了起来,只好支了一只手臂在桌上托着腮看着顾琊:“你几岁了?”
他们的动作对话自然全部落在了那两个姑娘眼里,先前搭话的姑娘不禁瞪大了眼睛:“你?你们……你们怎么能……”而后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对着顾琊说道:“就算你不愿与我相交,又何必这样侮辱于我?我父亲若是知道了,定不会叫你好过的!”
顾琊一愣,转头看向了那位黄姑娘:“你父亲是锦绣坊的老板?”
那姑娘答道:“是又怎样?”锦绣坊在阜阳城算得上是很有名气了,家里也很富庶,不少人都上门提亲,姑娘却看不上那些人,这才想着在夜游会上物色物色。顾琊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他虽不太管流云山庄的生意,但是下面到底卖些什么他还是有数的,阜阳城的布业绣业极其出名,流云山庄在这里做的也是布庄生意,这几年在阜阳城发展的极其迅速,几乎到了一家独大的地步,这锦绣坊与流云布庄常有生意往来,可说是流云布庄下面的一个铺子也不为过。
“我是流云布庄的老板。”顾琊很少有这样自报家门的时候,第一次做起来还不太得心应手。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编这种谎话来诓我?”那姑娘的脾气倒也耿直,“流云布庄哪里有什么老板?流云布庄是流云山庄的产业,上头是……流云山庄的庄主……顾琊。”她说着说着声音便弱了下去,一时间也有些不可置信,先前灯光昏暗,她又没想过顾琊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没有仔细看过面前的人,只瞧见了他俊美的外貌。
如今细细一看,便发现的确有许多证明了身份的东西,搁在桌边的一柄宝剑和他手指上的那枚白玉指环,身份的确呼之欲出。
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在阜阳城她家还可称得上是富裕,但若是放在流云山庄面前那可就不够看了,她也从没有肖想过自己能当流云山庄的夫人。
“流云山庄的庄主又如何了!”那姑娘站起了身叉着腰道:“那便能这么羞辱于我了么!”
顾琊皱着眉头道:“我何时羞辱过你了?”亓官晏一看这架势便明白了几分,连忙伸出了双手摆了一摆:“庄主你先别说话了,黄姑娘你别急,你先坐下慢慢说,他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咳,我和他,是,是那种关系。”
这种话叫亓官晏自己来说有些难以启齿,再怎么看自己都像是倒贴顾琊的死断袖。
顾琊似乎也稍微懂了一些,怕是那个姑娘以为自己告诉她就是和男人在一起也不看她一眼,他虽然不屑于解释这些,不过也不想受了不白之冤,便一把把亓官晏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对着那姑娘说道:“这是流云山庄的夫人。”
那黄姑娘似乎的确没有料到顾琊是个断袖,看了看顾琊又看了看亓官晏,不禁瞪大了眼睛,而后惊呼了一声,提着裙摆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她的友人还算是有几分理智,同顾琊和亓官晏道别了之后也跟着追了出去。
他们坐在角落里,别的吃馄饨的人倒是没看见什么,馄饨摊子的老板却是有些尴尬,那两位姑娘的小馄饨早就煮好了,但是看他们这桌的气氛诡异,老板便一直没敢端过来,如今瞧见那两位公子竟是那样的关系,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手里端着两碗小馄饨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
亓官晏见那老板进退两难的模样不禁失笑,冲着老板招了招手道:“那两碗也给我们吧,我们吃得下。”他和顾琊虽然胃口都不太大,不过到底是成年男子,两碗小馄饨还是吃得下的。
那老板这才绕过了锅炉,把手上的两碗小馄饨放在了亓官晏和顾琊的桌上,他似乎是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顾琊,却见顾琊也正在看着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无,那老板立刻讪笑道:“打扰二位了,打扰二位了。”
顾琊没有接话,倒是亓官晏笑道:“没有的事儿!老板多心了,多谢你的馄饨。”
那老板又打了个招呼,便绕到前面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亓官晏这才转头看向了顾琊:“这次可不是我要看姑娘,这次是姑娘看你。”顾琊看了看他,又把自己面前的碗往前推了一推:“你喂我。”亓官晏无奈的摇了摇头,认命的拿起了小瓷勺,一口一口的把那碗小馄饨喂给了顾琊。
剩下老板刚才端过来的两碗,亓官晏才端到了自己面前:“庄主你饱了没?这两碗我自个儿吃啦?”谁知顾琊又把那碗挪到了自己面前,对着亓官晏一本正经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就这么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是把那四碗小馄饨都吃完了,亓官晏摸着吃的有些撑的肚子,转头对顾琊说道:“回去么?”
他原本当顾琊已经对这夜游会没了兴致,毕竟这儿又吵又热,人来人往的挤得很,实在不是顾琊会喜欢的地方。岂料顾琊竟是有些迟疑,纠结了一会儿,轻轻咳了一声说道:“还有个想去的地方。”
亓官晏有些惊奇,顾琊对这夜游会绝对没有什么兴趣,先前也不可能去问过什么人,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便问道:“你想去何处?”
顾琊倒是难得有些忸怩起来,半晌道:“刚才那个姑娘,说是前面有算命的先生。”
亓官晏无奈:“庄主,我请钱多多给我们算过了,八字相合。”
顾琊却难得有些坚持:“再算一遍!”
亓官晏无法,只好跟着顾琊走出了馄饨摊子,冲人打听了算命先生的小铺子,挤着人群往前走,那算命先生在阜阳城似乎很有名,听说算得特别准,不过平日里几乎不设摊子,只有每年夜游会一定会来,每次都有不少人去算命。
亓官晏原本是觉得,顾琊的x_ing子绝不会相信这些,未曾想也会想叫人算上一卦。
那算命摊子似是过了人最多的时候,也不见有什么人排队,大多数人都赶着去看夜游会快要放的烟花了,这些看不太清楚的烟花的地方人便少了许多。
“二位算什么?”那算命先生长着一张圆脸,眼睛小的眯成了一条线,鼻子圆润,肥唇厚耳,看上去便不像是普通人,他抬头看了眼亓官晏,先是“咦”了一声,而后又看了眼顾琊,惊讶之意更甚,原本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签筒上,如今签筒也不要了,只一个劲的盯着亓官晏瞧,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