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是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壮汉,如今光着身子站着,腰间围了一块白布用以遮羞,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赌!怎么不赌了!老子可是三七镇的赌王,今天老子就不相信了!难道真的会栽在你这个n_ai娃娃手里!”
女孩倒也不着急,冲着他笑了一笑:“可你没有别的什么能给我的啦,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啊。”
这话倒像是提醒了那壮汉:“老子把这条命压上就是了,若是你输了,你赔我一条命!”
女孩笑道:“啊呀啊呀,我姓钱,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气,钱我是要的,你的命我要来做什么?不是徒增杀孽么?”
那壮汉冷哼了一声:“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黑山虎贾权章,黑市上老子的人头也有一百两银子,你拿了老子的头去和天字阁换,这一百两银子便是你的了。”
钱姑娘伸出了右手掐指算了几道,接着转了转眼眸,转头笑道:“你可想好了,我钱姑娘到手的钱,绝没有送出去的道理,你的人头能够换钱,我便是追到天涯海角,该是我的,总归是我的,可别到时候再和姑n_ain_ai后悔。”
贾权章冷笑一声:“老子不是这样的人,赌了就赌了,愿赌服输就是,你要是输了,你今天赢走的东西,一个不落的给老子送过来,还有你的脑袋,可别以为你是个女娃娃,老子就会让着你。”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起哄:“贾兄弟,好歹是个小姑娘,带回去暖床也不浪费啊!”
话音未落,便听他一声惨叫,捂着眼睛便在人群中倒了下去,周围的人惊叫着躲开,才见他的左眼里横c-h-a着一枚铜钱,瞧那深度,那只眼睛恐怕是废了。
顾琊目不能视,自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他低头凑到亓官晏的耳边:“那人?”亓官晏便抬了抬下颌在他耳边回道:“没死,不关咱们的事儿。”顾琊点了点头不说话了,只是右手握紧了流云,只怕钱姑娘会突然发难。
人群见那人的模样那般凄惨,热闹的氛围突然就冷寂了下来,有人磕磕绊绊的说道:“他说话是不中听,姑娘出手未免太狠了些。”紧接着就听他耳边传来了破空之声,“哆”的一声一枚铜钱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c-h-a进了他身后的房梁中,一缕鬓发随着铜钱飞过断裂落了下来,那人后知后觉的吓软了腿,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姑n_ain_ai最听不得你们这些污言秽语。”钱姑娘伸出了右手,轻轻一翻,两指间便冒出了一枚铜钱:“我也不想伤人杀人,平白折损自己的y-in德,这便拿钱买你们的命了,银货两讫也算是消除我一些冤孽,你那只眼睛我买了,拿着钱滚吧。”
方才还在赌桌对面神气十足的黑山虎贾权章立刻没了声音,舔了舔嘴唇拱了拱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姑娘莫怪,先前赢得东西姑娘带走就是,这一把我不赌了,不赌了。”钱姑娘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合着这人当她是软柿子,想着输了也能逃得掉呢。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我知道她是谁了!钱多多!是钱多多!”
这个名字的确在江湖上很是响亮,原本看热闹的人纷纷惊呼起来,那黑山虎贾权章也反应过来,一阵后怕,人群立刻往后退了几步,空出了一大片地方来。这一空就把亓官晏和顾琊留在了赌桌旁,分外显眼。
钱多多也不管他们二人,只看着贾权章笑道:“我方才问你还赌不赌了,你说还赌,如今后悔可做不得数了,这一百两银子,我收下了。”贾权章一个八尺壮汉,竟是吓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钱姑娘……钱姑娘饶命啊……”
钱多多屈指敲了敲赌桌:“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钱多多了,怎么还会觉得我会把到手的银子拱手让出去呢?一个大男人,如今这样像是什么样子!”
贾权章吓得说不出话来,竟是软了腿瘫坐在了椅子上。
钱多多的名字在江湖上算得上是朗朗上口了,在江湖名士录上排名十七,暗器功夫堪称一绝,不论是正道还是黑道都不好将她归入自己的阵营,因为她这个人说白了很简单,只要给钱,给她一个足够满意的价格,她便会帮你做事。
钱多多如今出道已有十余年,怎么说也该二十好几了,偏偏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身子也没长开,声音也没变化,走在路上就像是寻常人家里的女孩。她偏好深蓝色短打,也不穿裙子,只爱穿短裤,再裹一层长袜包着腿,腰后别一个钱袋,里面装着的满是铜钱,她每次出手均是遍地撒钱,以她的话来说便是拿钱买命。
虽然是个女孩子,却偏爱赌场,每到一个赌场都会赢得盆满钵满,偏偏赌场还不能拒绝她再来,一切阻她财路的人最后都是死路一条。她无父无母,一介孤儿,也没听说过师承何处,似乎从第一次出现在江湖上开始就是在赌场发迹,而后越走越高。
顾琊虽是足不出户,但是江湖上的事情还是大多有所耳闻,钱多多这个名字又很好记,他便知道这个黑山虎贾权章恐怕今日是要死在这里了。贾权章虽然自称黑山虎,但是江湖名士录上并没有他的名字,也就是说此人的功夫在一百名开外,这样的人很多,江湖上数不胜数,在某一个小地方有了点名气,便给自己套了听上去很骇人的称号,出来行走江湖上也好多些底气。
到底是白道人士,顾琊有些看不下去,突然出声道:“不如我代替这位大侠与姑娘赌上一把?”
第7章 七
亓官晏目瞪口呆的看着顾琊突然出声,他原本打算让钱多多给顾琊看看眼睛,如今顾琊和钱多多正面对上了,谁也不知后头会是如何,钱多多最恨人挡她财路,莫说是给顾琊看眼睛了,恐怕连流云山庄都会记恨上。
钱多多倒是没有亓官晏想的反应那么激烈,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顾琊,出声道:“你很有钱。”顾琊愣怔,拱了拱手:“姑娘过誉了。”钱多多向他抬了抬下颌:“你看不见,我与你赌,未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顾琊却不在意,仍是拱了拱手:“目不能视,耳朵却还是能用的。”钱多多冷哼一声:“既然是这样,那便赌一把就是了,说吧,你想赌什么?”顾琊想了想,将自己的钱袋放在了桌上:“这里头有三片金叶子,可抵得上三百两银子了,我若输了,这个钱袋子就归你。”钱多多应了一声,又问:“那若是我输了呢?”
顾琊想了想答道:“那你便把这位大侠的衣服还给他吧。”
亓官晏一边在心中无奈,江湖上原本可是传言顾琊此人即便是有人死在面前都不会相救的x_ing子,如今却为了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出头,细细想来这一路上顾琊的确不如传闻中的那么不近人情,不如说是他不善与人相处,一边伸手拼命拽着顾琊的袖子想让他不要再犯大侠病,钱多多这个人发起疯来完全六亲不认,他可没那么大本事拦得下怒气冲天的钱多多。
钱多多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赌了,反正我不亏。”又看向了那黑山虎:“你可以走了,有人来替你的命买单了。”
顾琊便代替贾权章端坐到了钱多多对面的椅子上。
他弗一落座,荷官便开始晃起了骰盅来,钱多多不急不慢的开口:“赌骰,比大小,最简单了,你会不会?”顾琊点了点头:“会。”
而后两人便闭起了嘴,围观的人群也静悄悄的,完全没有一开始的热闹,都一动不动的盯着顾琊。顾琊与他们这些普通的江湖不同,这些他们一眼就能瞧出来,在江湖上穿着一身白衣到处乱跑的,大多都有些家世背景。顾琊的衣着很是简单,布料却是极好的锦缎,腰间系了一对白玉扣,手指上有一只云纹指环,头上一个白玉束冠,横c-h-a着一根云纹的白玉簪子,第一眼倒是觉得风流倜傥,看久了就觉得也太素了些,晦气的很。
顾琊腰间的剑,虽未出鞘,但见剑鞘和剑柄也知道的确不差。
最主要的是,顾琊知道了这个姑娘是钱多多,旁的人都避之不及,他却迎难而上,而非有些本事,那就是真的傻的厉害。
“扑通”一声,红木的骰盅倒扣在了桌上,荷官笑道:“二位猜吧。”
钱多多的手指扣了扣桌面:“这位公子不像是爱赌之人,我便当作是老前辈让让你,你先猜吧。”顾琊好整以暇道:“前辈若是不击桌面,晚辈恐怕猜的更准一些。”钱多多“嘁”了一声,这世上本就没有百分百赌中的可能x_ing,她也不过是靠着手指敲击桌面,先听骰盅里的声音确定大小,而后引着内力翻转骰盅里的骰子以此获胜罢了,这对内功心法有极高的要求,要在不惊动木桌和扣着骰盅的荷官的情况下将骰子悄无声息的翻个面,绝非普通人可以为之。
顾琊方才还未报大小,钱多多还来不及改变骰子的翻转,只好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举在了自己的耳边:“我不碰桌椅,你猜吧。”
顾琊点了点头:“我猜,是大。”
钱多多便勾了勾嘴角:“你确定么?确定了可就要荷官翻盅了?”
顾琊道:“我……”
他还未说话,却听亓官晏突然c-h-a嘴:“是小!”顾琊奇怪的看了亓官晏一眼,习武之人对目力耳力嗅觉都有很高的要求,他自小便锻炼这些,小时候也常常听骰子辩声猜点,他不仅能猜的出大小来,点数都能猜的一清二楚,这骰盅里不过三枚骰子,他最多的时候可以同时辨别八枚骰子,实在没有出错的可能x_ing。
亓官晏见顾琊面露犹疑,又重复了一遍道:“是小。”
钱多多转过头噘着嘴瞪了他一眼,冲他比了个口型:干嘛呢!
顾琊又愣了两秒,决定还是相信亓官晏,亓官晏实在没有要害他的道理,而且如今他言之凿凿,一看便是胸有成竹的:“那我便猜是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