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二人举止间十分亲近,大概也不是什么普通关系吧。
江易阳站在原地兀自揣摩事情,没听到周围讲什么,被平九叫了一声才回神,呆呆道,“啊?”
平九好笑,“我想借府上一匹马,进城采购些东西,可是方便?”
江易阳微窘,忙点头,“哦……哦!好的,我这就去准备,马上来!”一溜烟跑走了。
平九叹着气摇摇头,回头却对上辰昱似笑非笑的表情,走近问道,“怎么?”
“这江小公子对你倒似很不一般。”辰昱拿起桌上的茶杯,贴着鼻息嗅了嗅茶香,道,“如何,人漂亮吗?”
平九听着这话里有话,只摇头失笑道,“我可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辰昱不置可否,平九便顺势坐在辰昱身旁的椅子上,饮了一口茶,“江湖恩怨太多,我是不爱管闲事的,只是师傅不喜杀戮,当年会从仇家手里救下他们,也只是路过顺手,而他们如今还念着救命之恩,这般客气,倒叫我汗颜了。”
辰昱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眯起双眼,“这么说你当年救我,也是因为你师傅了?”
平九一愣,忙掩饰x_ing咳嗽一声,伸手探了探冒着热气的茶壶,自言自语道,“这茶可是凉了?恩,我再去取些热水。”
出门时江易阳原本想跟着引路,被平九拒绝了。
平九进城,一来是为了采购些过几日赶路用的物资,二来主要也是为了探探城中这几日的风声。带着江易阳总有不便。
今年南方蝗灾泛滥,油米金贵,即使不在受灾区的芙蓉镇也受了影响,街道比往日总有些萧条,直到午时方才热闹一些。
眼看着到了饭点,平九进了一家十分热闹的茶楼,点了些小食点心,周围聒噪得很,等了好一阵,忽然听到不远处一桌,有个人嗑着瓜子叹气道,“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到处闹饥荒,皇帝还忽然生了重病,那位瑞王殿下也遇害下落不明,这般如此,岂不是要让别的皇子得了便宜去……”
同桌人连忙捂住这人的嘴,小声道,“这种事岂是咱们能议论的,被人听见了小心要了你的脑袋。”
那人竟十分心宽的挥挥手,“怕啥,官大老爷怎么会来这种店吃喝,再说了,这都昭告天下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平九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桌上的长剑,结了账走出店面。
没想到不过几日,竟然已是风起云涌了,未来的变数,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平九一边想着事,一边向药店走去,却忽然发现药店周围皆有官府官兵把守。平九没有贸然向前,装作无事的在一个卖瓜果小摊前买了些水果,交钱的时候随意问了句,“哎,店家,这卖药的门口怎么这么多官兵啊?”
卖水果的老爷子也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全天下都知道了,您还不知道呐?瑞王殿下失踪了,听说还有伤,官府说在药店或许能接到瑞王的消息,这都驻扎好几天了。”
“这样啊。”平九笑了笑,接过水果,“晚辈平日住在山里,孤陋寡闻了。”
一辆马车由远处驶过来,与平九错了个身,窗帘随风一扬,平九与车中那人不巧对了一个正眼。
车中那人面容黝黑,目如铜铃,虽重伤未愈面无血色,却忽然一道寒光s_h_è 出来,不是刘宏却是谁?
平九眉头一皱,暗道巧不逢时,当下一跃上屋顶,几个闪身纵了出去。
身后隐隐还能听到越来越远的追喊声。
平九怕被尾随,没有再去领马,一路轻功赶回清净山庄。
此地怕是不宜再多待,久了再给清净山庄也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妥了。
平九回到山庄,正与江乾撞了对面,江乾招呼道,“陆大侠,晚膳可是一起来吃?”
平九抱拳道,“打搅这几日实在惭愧,陆某此行有诸多不便,明日一早便启程,还望江庄主多多见谅。”
江乾也是抱拳,面露惋惜,“陆大侠哪里话,当年救命恩情倒叫在下做牛做马也是有余了,只是陆大侠留未能多待几日,实在遗憾。”
平九摆手,“江庄主言重,眼下还要与王公子共计路程,在下先失陪了。”
平九走进屋里,辰昱正坐在窗边,单披着一件外衣,神色淡淡把玩着手中的墨玉扳指,不知在想什么。
平九给自己倒了茶,道,“我们明日便走吧。”
辰昱神色间倒是没有意外,只是转过头,问道,“为何?”
平九将今日城内的所见所闻一一向辰昱说了,又问,“你可有何去处?”
“有。”辰昱沉吟半晌,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平九叹息,“既然你有计划,我们便再找住处吧,再服用几日药你便能看见,不要连累了旁人才好。”
辰昱微笑点头,“好。”
平九开的药每天三服,夜里睡前还要吃一副,小厮送药进卧房时,平九正去收拾了要带走的药材,并将别的日用品一起装在马车上,回屋时见辰昱已喝完了药,床边摆着一个空碗。
平九将空碗拿到桌上,听身后人语气如常,却是话里不怎么爽快的道,“这药怎的这般苦。”
“不苦怎的是良药呢。”平九走到床边坐下,好笑道,“怎么,瑞王殿下还怕吃药不成?”
略不屑的笑了一笑,辰昱还未答话,却是忽然抚着前襟皱了皱眉,“我怎觉得……”
平九还未做出反应,却见辰昱忽然猛的咳嗽起来,手指紧紧抓着被单,那架势似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平九果断的在辰昱身上点了两个x_u_e位,咳嗽稍稍缓了,却是嘴角已经见了鲜血,平九搭上辰昱的手腕,略一诊脉已是皱紧了眉头,二话不说走到桌前,拿起那个空碗仔细闻上一闻,突然脸色一变。
“药单上已有甘Cao,怎么会混入芫花?”
辰昱猛地咳了一口血,手中鲜血淋漓,他抬起头,面上白的如纸一般,一双眼睛乌沉沉的,他微微抬起一只手,往平九离去的方向伸了伸。
平九握住他的手,从怀中给他摸了一颗药丸,混着血水吞下。辰昱的意识已是半昏迷了。平九将他的双手穿过自己的肩膀,背起他就往外走。
刚一开门,迎面却撞见了匆匆赶来的江易阳,江易阳神色激动,“陆大侠,听说你明日一早就……咦?王公子怎么了?”
平九摇了摇头,脚步不停,“我们今晚就走。”
江易阳跟在平九身后,绊绊磕磕道,“今、今晚就?可、可你们,这,这怎么行!”
平九一跃至马车上,将辰昱倚靠在车中,掀开帘子,见江易阳一脸呆呆的,极为不舍的表情,叹了口气,“王公子今夜的药被人混了芫花,眼下x_ing命难保,一般法子已是没效了。”
江易阳大吃一惊,“药被人动了手脚?怎会!我这便去严查清楚,陆大侠你等我……”
“不必了。”平九坐到马车坐上,坚定的摇头,“此行仇人不少,再待下去恐怕会拖累清净山庄,所以这便走了。来不及向江庄主告别,还望见谅。”
“可……”江易阳攥紧了衣袖,眼圈发红,却是忍了忍情绪,道,“陆大侠,我们还会再见吗?”
“若是有缘,定会再见。”平九挥鞭,马车扬长而去。
“江公子,后会有期。”
第11章 第 11 章
平九驾马车一路向西南行驶,昼夜不歇两天两夜,那匹马早已是累垮了。
这两天,辰昱大半时间都在昏迷,时而清醒便咯血不停,平九诊着辰昱的脉象,眉头一次比一次皱的紧。
原本毒x_ing已经近乎稳定,却在这种时候被人做手脚。情况反而比之前还要糟上许多,如今要再根除毒素,怕是没那么容易了,除非……
平九望着辰昱双眼紧闭,血色尽失的脸,内心有些不平静,瑞王是要平天下的人,若在这种y-in沟里就翻了船,岂不可惜。
月色微凉,树影簌簌随风,四周寂静的仿佛有回响一般。
平九沉思一番后,忽然抽出刀刃,对着自己的手腕轻轻一划。
鲜血顿时涌出,溅落在青色的衣服上,与那血腥气相伴的,竟还有一股子微弱的异香。
平九扶起辰昱,将自己流着血的手腕对准他的嘴,辰昱随着咽了两小口血,却察出有异样,瞬时睁开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漆黑异常,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情绪,竟不似一个x_ing命危在旦夕的人,他唇上沾着血,使整个人更有一种令人惊异的绝世风采,他缓慢沙哑的问道,“这是什么?“
“是我的血。”平九的视线一直未从他脸上移开,说话时神色间泛上一丝悲哀,然而辰昱只听得见他平常的嗓音,“我的血天生异禀,能压制百毒,只是你中毒太深,我的血也只能为你续命。”
辰昱沉寂了几秒,忽然笑了,伴随着轻轻地咳嗽,断断续续的血泡溢出嘴角,却是锋锐的问道,“血有异香,能解百毒……原来你是伏人?”
时至今日,几乎人再没听过有关伏人的传闻了,却提起来人人都知道,伏人乃是前朝的皇族。
要说到伏人和北青皇族之间的莫大渊源,还要追溯到辰昱的爷爷那辈去。辰昱的祖父,当今皇上的父亲,乃是北青开国皇帝辰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