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九与薛老怪详谈了一夜,便从雁鹿山下来了。
回程的时候平九换了匹好马,前后过去七天,辰昱多半是从原先驻扎的地方继续进军了,平九进城想要打听焰煌军如今的方位,却无意间得知了最近的形势。
就在前天,瑞王的焰煌军与安王麾下最强的王牌——坐拥云幕十万大军的李飞跃李将军交战了。
若瑞王此关能破,南下一路可谓畅通无阻,若此关不破,待后方粮Cao一旦不支,安王收复失地亦是轻而易举。
平九快马加鞭两日奔到焰煌军本营,营地看守正认识他,平九没费什么周折便被引到了瑞王的帐前。
有人进去通报,平九本担心辰昱或许不想见他,可是过了一会,有人陆续的从营帐里退出来,风中捎带出一点Cao药的味道。
最后一个出来的人是辰昱手下的一位副将,他对平九道,“王爷有请,平大人快些进去吧。”
平九向那人点了点头,待掀开帐帘时,Cao药味一下子厚重起来。
辰昱就坐在他的对面,脸上有些病态的苍白,却双手交握姿势从容,目光深远沉稳,就这么坐着看他。
平九走到他面前,一言不发的抬起辰昱的手腕搭上脉,略微诊了一下脸色便沉下去,问他,“何时受的伤?”
辰昱任由着他诊脉,道,“前几日。”
平九俯下身,将辰昱的手腕放在唇边,脸上难掩的有些愧疚,道,“是我回来晚了。”
辰昱不轻不重的笑了一下,收回手腕,嗓音低沉带着幽暗的磁x_ing,“本王以为你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想回来了。”
“阿昱……”平九低低念了一声,闭上眼,又道,“阿昱。”
平九配了个方子,找管药材的人抓了药,又自己在外面煎了两个时辰的药,再进屋时,辰昱仍坐在桌前写信。
平九将药放在桌上,道,“先将药喝了吧,我替你换下伤口的绷带。”
辰昱看了平九一眼,搁下笔,慢条斯理将衣衫解了,露出沾着血迹的绷带,平九将那绷带一圈一圈拆了,胸口处逐渐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痕,血是止了,可毕竟处于行军时期,医疗水平难免恶劣。
平九谨慎的替他检查过伤口,给他换了伤药,又将新的绷带重新缠上,道,“你之前中毒伤过眼睛,切忌以后注重身体,饮食方面也要谨慎。”
辰昱仰头将那一碗药饮尽,眉头紧皱起来,侧过脸道,“你这药还是这么苦。”
平九将绷带熟练的打结,道,“你若嫌苦,以后叫人备上点心,中和一下就会好的。”
辰昱好似听出了门道,他不再答话,一动不动的在原地坐了一会,目光方才落到平九的脸上。
那目光沉甸甸的,又让如烟尘般人琢磨不透。
“你又要走么?”
平九刚好站起身,他的身形随着这句话停住了。
平九想,若像平时一样,装作什么事没有,淡笑着说怎么会,其实也并非是难事。
可是他站在原地,双手发沉,目光怔忪,那随着呼吸蔓延到全身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我会留下来。
我何尝不想留下来?
平九的目光如深水般温和落下来。
他低头轻吻在辰昱的眉心处,嗓音带着微微苦涩的叹息,又仿佛喃喃自语。
“阿昱,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突破十万字
第37章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自平九嘴里吐出那三个字,辰昱只微微抬了一下头,便没有动作了。
那感觉,就好像从头顶忽然劈下来的一道紫得发白的闪电,起先天地间是没有声音的。
屋内安谧的让人发指。
随后诺大的轰鸣声犹如山岳倾塌般震起来。
辰昱站了起来。
他背对着平九,背影挺拔修长,带着常年惯有的从容。
嗓音淡漠且没有情绪,兀自开口,道,“我自小离京,从没怕过什么事。”
“可这几天等下来,我真怕你回不来了。”
平九一怔,辰昱已转过身来,他望着平九,那眼神早已与初时相见不尽相同,周身的气势沉寂下去,剥离去浮华暧昧,那目光中饱含着更多的深沉,更浓重,更波动,潜藏着更多的逼迫和y-in影,仿佛一个巨大的梦魇,随时都要爆裂开来,却又冷静得可怕。
他道,“若要你真心的代价是必须离开,那我宁可让你永远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爱恨也罢,总好过看你没有声响的就这么走了。”
平九上前一步,道了一声,“阿昱……”
手抬起来,声音却接不下去。
他想,或许是他压抑的太久了。
久到所有情绪全都变了质,心脏被人生生捅了一刀,冒出来的血偏偏又是热的发烫。
平九顺势上前抱住辰昱,手上不敢很用力,顾及辰昱的伤口会崩开,只能压抑着情绪把一只手放在他□□在外的背脊上,另一只手箍在辰昱有力的腰线上,手掌收紧,包含热情又下意识在克制。
“我这辈子只认过两个人,一个是师傅,一个是你。”
平九冷静的开口,胸腔却仿佛着了一把火,蔓延到手臂上都是煎灼的疼痛感,他曾经无论如何也厌恶拘束,如今在生命的尽头,却仿佛是最后一点能抓住的力量,贯穿了时间和过去,只把他爆发似的钉在了活着的这一刻。
平九继续道,“师傅没了,只有你了。”
辰昱勾起一抹笑,手忽然压在平九的后脑勺上,眼底腾起一簇暗火,道,“看着我。”
唇也顺势压上来,在距离即将贴上平九的唇时停了一下,辰昱声线低沉又带着微微的抑顿,道,“我要刻到你的骨子里去。”
瑞王的吻一向是有分量,即使亲热了这么许多次,也绝不会放弃掌握主动权,平九起先是有意识的避开他的伤口,只是辰昱的热情分外高涨,连同平九的力道也渐渐有些掌控不住。
两个人几步退到桌沿上,辰昱看着平九的目光仿佛要把他烧透。
平九看着他动情的样子,胸口忽然腾起一簇几乎绝望的火苗,连同他的目光也沉淀出异样逼人的神光来。
眼前的触摸,亲吻,所有一切的触碰,若全部想成最后一次,平九就觉得理智有些脱离掌控。
手指会忍不住收紧,身体下意识用力,想要呼吸到对方全部的气息,把体温整个融到自己身体里。
平九从来知道这世上没有能两全的法子。
可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他长久以来坚定的信念,动摇了。
两人纠缠着,最近是有段时间未曾亲近,一时间那股劲头上来了,谁也不想放手。
平九牙齿轻咬在辰昱的肩膀上,手掌火热抚摸着对方的身体,喘息都带着粘稠的触感,如同陷入没有月光时最浓重的黑夜,偏偏极尽温柔又缠绵。
辰昱胸口的绷带轻微的渗了血,他双手撑在桌面上,明明是有些不堪的姿势,却不知怎的又就了范,身体几乎每个部分都被平九照顾到了,连头脑都有些发昏。
倒是平九一垂眼也看见了绷带,他的动作缓下来,唇瓣覆在辰昱耳边,声音带着与平时判若两人的沙哑磁x_ing,低喘道,“阿昱,疼么?我是不是有些过了?”
辰昱被那耳边那低沉喘息的声音撩的差点没把持住,偏偏那逼得人神智模糊的快感突然慢了下来,辰昱双眼虚着看着桌面,后脊如同触电一般开始发麻,莫名平添起一份躁意难耐。
辰昱开口时嗓音哑的像是几天没喝水,“闭嘴,给我继续……”
这一通折腾下来其实是有些不尽兴,起先怕帐外走动的人听见,半点声音都忍耐着,期间似乎是到了大夫施诊的时间,来通报的人隔着帐帘刚说了半句话就被辰昱一嗓子吼回去,再之后就没有人来过问了。
平九抱着辰昱放在软榻上,他身材修长结实,平九抱着也不丝毫显吃力,只是两人身上都有些汗渍和粘腻,平九又顺势从屋里取了些水来。
简单处理了一下痕迹,平九将辰昱伤口又解开,看着那又变得鲜艳的伤口,一时间心生愧疚,溢了几缕血丝出来,虽没有加重的迹象,可到底是愈合的更慢了。
反倒是辰昱看平九低头处理伤口时,平九紧皱着眉,那表情仿佛刀刃划在他身上了似的,心情忽然变得不错,道,“这点小伤,不必取管它。”
平九将新的伤药覆盖上去,把绷带重新系好,道,“眼下形势这样紧张,是我太乱来了。”
说着,平九抬起头。
他本就生的俊逸潇洒,平日里淡漠的目光一旦变得专注深情,那就仿佛是从冰雪消融的天池里捞了一汪明月出来,有深重的感情沉淀在眼底稳稳地波荡开。
平九凝视着辰昱的双眼,低缓道,“阿昱,眼下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一定告诉我。”
顿了顿,又道,“我什么都可以做。”
辰昱闻言却是一怔,随即目光偏移开来,落在远方的一处。
过了片刻,他道,“我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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