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王妃章氏本就貌美动人,此时为迎接瑞王,早早作了打扮,拭了淡妆,更显得倾城绝艳,身形柔弱似水,掂着脚尖等在门口,在拐角处瑞王乍一走进视野,那双秀美的眸子就盈盈转起了光。
同时双眼放光的还有一个人。
小杏儿原本是低眉顺首的伏在侧王妃身后,待看清平九后,险些要惊呼起来,又连忙用手掩住嘴。
侧王妃婀娜行礼,被瑞王弯腰扶住柔夷,缓声作罢,二人举止得当相敬如宾,当真有些神仙眷侣的模样。
小杏儿眼巴巴望了平九一望,见平九笑了笑,便欣喜的尾随着进屋服侍了。
自从做了贴身侍卫,平九未能干什么正活,皇城内围治安好的连个盗贼都没有,平九最多的还是守门。
百无聊赖,真是落得轻松。
饭过半旬,主人许是有什么私话要说,下人都被打发出来,小杏儿也跟在后面,还偷偷向平九眨眼睛。
待门掩好,小杏儿转过脸,把平九往边上扯了扯,悄悄道,“平哥哥,你吃了吗?”偷偷摸摸从怀里摸出一个r_ou_包子,还带着少女身体的余温残香。
平九推却不过,加之一天确实没正经吃过东西,平九倚着栏杆吃起包子来。
小杏儿也留守在门口等主子传召服侍,这时候倒是难得的抽空与平九说点话,“包子是我刚才留心从膳房拿的,有些凉了,怕是别坏了肚子。平哥哥,之前听李副总管说你原是暗卫被罚进府,我着实吃惊,不过想想也没有什么吃惊的啦,平哥哥功夫那么好,人也那么好,什么都好,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嘛。”
平九吃包子险些噎了一下,“人无完人,我若真如你说的那么好,岂不要成仙了?”
小杏儿惊诧,“平哥哥,原来你还会说笑,我以为你一直是……”说着,用手扯着脸,做了一个“面无表情”的鬼脸,“这样的。”
平九默然,“……我在你眼里长的这么可怕吗?”
“哈哈哈。”小杏儿抱着肚子笑了一会,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平哥哥,王爷最近忙吗?外人都说我们王爷多么专宠王妃,可是我进府几个月了,一共才见王爷来这里走动过……”小杏儿掰着指头算了算,“三回……”
平九倒也未曾料到,“……王爷自然是日理万机。”
“而且啊……”小杏儿还想说什么,身后的门却缓缓推开。
瑞王辰昱面上微醺,眼底如深井,薄唇微抿似醉非醉,单脚迈出来,被身后人浅浅扯住衣角。
侧王妃表情中隐隐忍耐,却忍不住惹人倾怜的委屈幽怨,她红唇轻启,语调细弱带着异样娇媚,“王爷,夜深露重,不妨……”
瑞王轻握住章氏的手,缓声道,“夜深露重,爱妃当心身体,早些歇息了吧。”
遂放开了手。
侧王妃目含水光,在面上忍了一忍,娉婷扶柳弱弱的跪了下去,“……谢王爷挂心。”
瑞王走出梦芷阁,步态稳妥,到好似未怎么醉,平九回望了一眼,紧跟上去。
留小杏儿一个人在原地暗暗嘀咕,“……而且啊,王爷即便来了,也从来不在这里过夜啊。”
第6章 第 6 章
晚风飒飒迎面拂来,略带些冷意。
平九跟在瑞王身后几步远的位置上,一路无言,瑞王似乎也不记得身后还有这么一位透明人,一味的不急不缓的走步。
走至卧房前,瑞王散退了侍候的仆役,自己在门前静站片刻,抬手慢慢搭上门沿,却也不推门进去。
平九等在后面,看着瑞王久久未动的背影,心下略有些奇怪。
却见瑞王忽然身形摇晃了一下,单手扶在门柱上,似有些不撑。
眼看四下无人,平九下意识上前一步托住瑞王的手臂,觉得冒失时已是晚了,手里沉甸甸的,那人的重量似乎有一半靠了过来。
柔厚的酒香轻绵绵的荡散在空气中,瑞王的容貌就如同初次相见,乍一转弯,面贴着面那么近,眉眼如丹青细细描摹,触手可及却是天边的距离。
平九道,“逾越了。”
正欲放开手,却是手中又重了几分量,只见瑞王揉着额角,似有些疲惫道,“扶本王进去。”
平九动作一顿,侧过头去仔细看了瑞王片刻,默默一声叹息,推开门。
方才看他的四平八稳,当真是没发觉,这天下也不知有几人知道,瑞王殿下的弱点,竟然是不胜酒力……
平九扶着瑞王至屋内坐下,又走到方桌前探了探茶壶里的水温,壶嘴还流溢着滚烫的热气,想必是下人撤走前刚添上的热水。
“王爷可要喝点水?”
瑞王慵懒的斜倚在软塌上,一只手撑着前额,半睁着眸子如一汪沉潭,看了平九半晌,问他。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平九手上倒水的动作一顿,道,“若王爷觉得碍事,这便走了。”
“慢着。”瑞王扬了一下手掌,打断平九的步子,“倒有些事情向跟你说说,坐。”
瑞王的手向着另一侧软塌示意着,平九心下有些惊奇,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坐下。
瑞王醉酒后眼睛却比平时明亮些,“你觉得,这日后的江山会怎么样?”
他看了平九一眼,语气莫测,“会是本王的么?”
平九倒了一杯水,不知道瑞王突如其来什么意思,只把水杯递给他,脸上不动声色,“定会的。”
瑞王却不接水,把玩着手中的墨玉扳指,神色不明道,“倒是你,你真等得到那时候么?”
平九一怔,看他,“在下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你不明白?”瑞王审视着平九,“我倒是想知道,若我提前将你想要的东西给了你,你会在我身边留到何时?”
平九收紧手掌,摸不清楚瑞王的意思,只得答,“若是王爷需要,平九至死不会离开,怎么王爷突然这样问?”
“也没什么,只是本王信不过你的话。”瑞王神色淡淡道,“冠堂话谁都会说,做就是另一回事了,平九,你可知本王为何要将你留下?”
问的漫不经心,却是平九一怔,略略垂目,“王爷垂青,本不敢奢望。”
“垂青?不敢奢望?”瑞王笑了,撑着侧脸望过来,好似发现些有趣的事,“我却不知你说话原是这种调调,本王留下你,并非看重了你的功夫,你的别的什么……”
瑞王忽然摇晃着站起身,平九闻言乍一抬眼,却发现瑞王已然走到他面前,平九没料到瑞王竟有这种动作,一下子站起来。
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浊热酒气更重了,平九却半分退路也没有,只得面挨着面,呼吸纠缠在一起,平添一丝暧昧旖旎。
“你说谎,本王还是会把你留下。”
瑞王声色沉缓,手指抚上了平九的脖颈,指尖温凉又带着刺痛般的灼热,他指腹细细摩挲着平九的侧颈,目光缱绻,“因为你是平九。”
暗暗用力,透过指尖那层有热度的皮肤,脉搏正强壮有力的跳动着——
一下,一下,一下。
“因为你是平九。”
经过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的相处,平九对于七皇子瑞王y-in晴不定,喜怒无常的x_ing子,渐渐也有些了解了。
只是绝大多数时间,平九依旧摸不清瑞王在想什么。
自古有云伴君如伴虎,这是其中是有大道理的。
出京都五日,队伍一路南下,按原计划行至祁城,遂在此地休整补给一日。
瑞王此行是微服私访,为了不打Cao惊蛇,并未在朝堂中公开行程,府内对外也只是称养病不见客,侍卫带了八人,个个是顶尖好手。
进城后,两旁街市喧闹,平九在瑞王的马车旁,不急不缓的骑着马,他的包袱里东西本就少,背在身后没什么分量。
沿着大路走,队伍停在酒楼门前,众人下马整理,店小二站在门口为难的左看看右看看。这一路队伍人数虽不多,却人人面色严肃,人高马大整日一声不吭,单看架势就不是好惹之辈,压的周围饭客都纷纷绕道走,看了半晌,小二最终挑了个看起来最面善的人讨笑招呼,“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呀?”
平九把缰绳递给来收马的人,道,“住店,一晚。”
话音刚落,就见马车帘子拉开,瑞王优雅下车,扫了扫衣服上的褶皱,道,“最上等的。”
跟着瑞王出公差,但凡有条件,吃住自然是最好的。
热饭菜一盘盘端上来,瑞王单独挑了一个靠窗的雅座,一人对着一桌饭菜,时而望望街边光景,倒也吃的有兴致。
平九与其余侍卫分成两桌,随行带出来的长剑摆在桌角,只要王爷先一下筷,其余人也就纷纷行动了。
不多时众人已吃了半余饱,平九夹起一块醉鸭r_ou_,正要往嘴里送,便听旁边人略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
出声的是一位三十左右的男子,是几位侍卫里功夫最高的,原先为宫里的侍卫统领,名叫刘宏,在七皇子封王时,被皇帝委派至瑞王身边做事,至今已有五六年了,他面容黝黑,目如铜铃,一路未怎么听他说过话,此时却向平九搭起话来,“平兄弟,你这剑,似乎比一般的剑略长啊?倒是少见。可有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