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他得保下二皇子殿下。
“来的好。”孟七七抽出环首刀,这是他的杀人刀,但他今日不杀人。只因秀剑太细,刀面却较宽,也较重,他以刀面打人,最为合适。
“铛!”环首刀在孟七七的手上转了一个圈,携风雷之势用力劈下,将顾明义的剑斩成两截。一击之后,环首刀去势不减,孟七七右手脱刀,换上左手,刀刃瞬间翻转为刀面,利用转身的惯x_ing,一刀拍在顾明义胸膛。
“喀嚓。”那是肋骨被拍断的声音。
顾明义被孟七七这一刀足足拍出十数步远,随同前来的禁军军士见状,立刻冲上前来,“将他拿下!”
孟七七勾起嘴角,提刀入阵,干脆不动用一丝元力,打了个酣畅淋漓。霎时间,只见一个又一个人影从孟七七身边倒飞而出,环首刀刀刀不落空,未见一滴鲜血,却打得众人满地找牙。
“这……”二皇子心中惊惧,掌心已渗出冷汗。瞧孟七七这架势,今日恐怕无法善了,可他实在没有料到孟七七会用如此强横不讲理的方法来与他讲道理,这根本就是疯子的做法!
二皇子后退了,他悄悄给自己的手下使了几个眼色,忍着肚子上的疼痛往后退,欲从后门撤离。然而他刚退出两步,便撞上了一个人。
是孟七七。
他俯身看着他,随手将刀c-h-a在地上,问:“你想去哪儿?我还没打够呢。”
第110章 朴素观
二皇子做梦也没有想到, 有一天他会像只死狗一样被人摁在地上打。
他自幼长于皇室, 虽先天体弱,却仍认为自己才是那个命定的天子, 天命不凡。他礼贤下士, 谦恭温良, 可那份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就流淌在他的血脉里,从未消失。
直到今天, 眼前这个人, 让他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高高在上。
对方根本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只是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便用神识凝聚成鞭, 将他鞭笞了无数回。
他甚至连目光都没有施舍几分, 依旧专注于跟身后那个小孩儿说话。说出来的话,也足够让二皇子吐血千百回。
“你知道要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必在其最得意之处打压他,摧其心志,挫其筋骨, 鞭其体肤, 让他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孟七七语调悠扬,神识张开,以c-h-a在地上的环首刀为圆心,瞬间笼罩整个寒轩。
紧接着,秀剑出鞘。
孟七七长袖挥舞,一招万剑归宗便让此地所有人都缴了械。
“铛、铛、铛……”无数刀剑如雨般纷纷落下, 孟七七的万剑归宗虽没有陈伯衍那般厉害,可对付这些人,足够了。
顾明义仍在负隅顽抗,他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剑,仿佛抓着自己最后的骄傲。
孟七七不欲与他多做纠缠,五指微张,地上的刀剑便晃晃悠悠地腾空而起,而后化作道道流光袭向顾明义。
“孟七七,你敢!”顾明义断喝一声,咬紧牙关不肯认输。这个孟七七实在太可恶了,简直目无王法!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顾明义,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所有的刀剑忽然在空中停滞,无数的剑尖与刀尖对准了顾明义,与他相差不过毫厘。天光在刀尖上掠过,晃得他因为惊惧而睁大的眼睛酸涩得要流下泪来。
整个寒轩,静得可怕。
“唰!”孟七七再度抬手压下,那无数的刀与剑,便齐刷刷调转方向,扑簌簌刺进顾明义周遭的泥土里,化作一道冷硬的牢笼,将之包围在内。
什么叫高高在上,什么叫狂傲无边,这就是。
二皇子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被尽数摧毁,堂堂禁军三把手寸步难行,就连季月棠看着这一切都忍不住在心中啧啧惊叹。
而做完这一切的孟七七好似只是做了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随手拎起二皇子,回眸看了一眼季月棠,道:“走了。”
季月棠连忙跟上,眸光微亮,道:“去哪儿?去防卫司么?”
“聪明。”孟七七道。
不过片刻,孟七七二人便带着二皇子到了防卫司,堂而皇之地从正门进去。
彼时陈伯衍恰好从牢里出来,带着脸色煞白的林姑娘。双方顺利会师,由公主府代表鬼罗罗作主,让二皇子殿下与林姑娘当堂对峙。
顾明义带着人匆匆赶回防卫司的时候,二皇子已面如死灰,林姑娘伏首跪在地上,认下了所有的罪行。
可直到孟七七与陈伯衍等人离开防卫司,顾明义都没想明白局势为何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事情究竟是什么来龙去脉?二皇子设计陷害公主府,拿孟七七当枪使,于是孟七七回头就把人打了,顺带把人的皮也给剥了。
可事情能这么办么?
这不合规矩啊!
然而当顾明义把事情上报至大将军府,大将军孙涵沉默良久后,却只说了这样一句话:“规矩都是人定的,谁强,谁就可以定规矩。即便他的规矩太过朴素。”
四海堂内,屈平亦对孟七七的行为很不解,看着刚回来的季月棠,问道:“虽然他这样做是很解气,可是他打了那个二皇子啊,光天化日呢,大家都看见了,皇帝还不被气死啊。”
“可确实是二皇子做错事了啊。”季月棠道。
“可是老大你不是总教导我说,凡事不能想得太过简单么?官场的事,甚至是仙门的事,不是简单的是非黑白可以判定的。”
“是啊,可孤山剑阁的那些人,是非观都很朴素。”季月棠端正地跪坐在软垫上,手里拿着小金剪子专注地修剪着盆中的茶花。
“朴素?”屈平不大理解这个词。
“你只要知道一个二皇子比不上整个孤山剑阁那么重要就好了,孟七七看似狂傲强硬,但他并不鲁莽。他所有的行为都经过深思熟虑,并非一时冲动,你顶多能埋怨他一句狂傲不驯,可你能挑出他在道理上的错处来吗?他今日所有的行为都在明面,堂堂正正、直来直去,二皇子又没死,身上更无一处伤口,皇帝又能拿他怎样?”
“这可真是……彪悍。”屈平仍觉惊奇。
“我早跟你说过了,让你跟他多学学。”季月棠道。
屈平很委屈:“我之前就说要进宫去干一票大的,老大你不是不让么……”
“那不一样。”季月棠放下剪子,转头看着屈平又开始长篇大论:“你那才叫逞匹夫之勇。你想好扶持谁上位了吗?你确定真的能杀了皇帝吗?杀了皇帝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怕抄家抄得不够快么……”
屈平,今日也很想上吊。
另一边,孟七七已与陈伯衍回到了吉祥客栈,见到了同样刚刚回来的萧潇。
“人送走了吗?”孟七七问。
“走了。”萧潇点头。今日洒金街的消息一出,孟七七便立刻派他守在距离洒金街最近的那个城门口,果不其然地等到了出城的林公子父子二人。
陈伯衍骗了林姑娘,他们并没有打算把人请回来,而是等人顺利出城后,在城外将人拦住。
“师父,我拦下他们的时候,林公子是昏迷着的。”萧潇补充道。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情。”孟七七不禁更佩服林姑娘几分,果敢、决绝,她做到了十个林公子也做不到的事情。
可惜了。
如今林姑娘认下了所有的事情,孟七七自然便放过了其他人。林公子的马车在萧潇的目送下远走他乡,自此与神京的林家再无瓜葛。
这是陈伯衍答应林姑娘的条件——她的哥哥和侄儿都已经“死”了,只能也必须是“死”了。
此时,仍坚守在吉祥客栈前,听取众人冤屈的沈青崖,俨然成了新一代青天大老爷。真正有大冤屈的不敢轻易上前,心中有鬼的不敢轻易上前,倒是蔡东家和街坊邻居们聊着聊着,为沈青崖带来了许多生意。
譬如街坊王大与李二的围墙之争。
譬如郑三敲了寡妇门,寡妇的公婆把人给打了,这事儿该怎么判。
沈青崖没有丝毫不耐,一个一个为他们提供解决方案,该报官的报官,能私下调解的就私下调解,获得了众人一致的称赞。
只是调解完寡妇一事,年轻的沈大仙君红了耳朵。
好不容易,孟七七回来了。沈青崖松了口气,赶紧收摊,可他没来得及走,便又被人叫住。
叫住他的人,沈青崖恰好认识,是百花楼的掌柜。
沈青崖便温和地问:“掌柜的也有冤要诉?”
掌柜的抹了把汗,从袖中掏出一份拜帖递上:“仙君,这是百花楼的客人交代我亲自送来的,还请仙君收下。”
拜帖?沈青崖接过一阅,立时蹙眉:“南洲剑修李乐,欲挑战孤山剑阁孟秀?”
掌柜的忙不迭点头,道:“是啊,此刻人就在我百花楼里呢。”
“这不是拜帖,是战帖,他为何不亲自来?”沈青崖神色微冷。
“这、这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掌柜的解释道。
沈青崖心中微沉,因为周自横的缘故,各路挑战一直伴随着孟七七,在关外时便不曾少过。孟七七远没有周自横当年的实力,向来是能躲则躲,可现在怕是又躲不过去了。
稍作思考,沈青崖将战帖递还,道:“战帖需由本人亲自来下,否则有失礼数,恕在下不能代收。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