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无能,愿受惩罚。不过臣听毒医的话,这种毒从未在南明出现过,南明之内是绝对无人懂得此毒,应当是外人带来的毒,这下毒之人是否是他国人?立嗣庆典之间,来我南明的他国之人不计其数,是否有人混迹进南明,对西昭王下了毒呢?”
公孙执看向张佑,他抿着嘴唇,张佑的话也是公孙执的考量,他皱起眉头。
“来南明的他国之人确实不计其数,可是针对南明的可就那么几个!”公孙执眯了一下眼睛,“北晏的宇文泱可能去过横院,或者靠近过横院?”
西昭王一死,少了牵制西昭的东西,西昭必然不再听从南明的管束,这对北晏来说,可是一件好事,公孙执当然第一个怀疑他的老对手,北晏!
张佑:“不是宇文泱,宇文泱是北晏之人,他在南明的行踪微臣一直派人盯着,他是最晚一个来南明,又是最早一个离开南明,在南明停留的时间最短,均在监控之下,他从未靠近过横院,也没派人去过横院。”
公孙执咬着牙齿,眸色变得深了许多,有几分y-in鸷,“那越洆呢?”
“越洆?”张佑一愣,没想到公孙执会怀疑到越洆身上,“西昭王可是越洆的父王,他断然不会对西昭王下手吧。”
公孙执却冷哼一声,眼神极为y-in沉,“若为了王位,为了不被挟持,有什么做不出来,身为君主本就不能有受他人控制的把柄,心狠才能坐稳王位!越洆也为主六七载,为君王的狠厉,不见得没有。”
张佑愣怔在堂下,他抬起眸子看着面前伫立的公孙执,突然之间有些不认识此人,一贯温和待下,广邀天下贤才的贤君公孙执,为何会有这样的为君之策,有这样驾驭天下的心计?张佑不免咋舌。
“本王问你话呢!越洆可能去过横院!”公孙执见张佑迟迟不回话,怒瞪了他一眼。
“回……回王上,西昭少主前来南明,微臣也派人盯着了,那日他恳求王上准许他去横院探望父王,王上未允,他气急便直接离开了南明,不过还算是有分寸,没擅自去横院,可见他的心底还是保存着底线,也没想和南明撕破脸。微臣私下也与西昭少主交谈过,他对西昭王极其敬重,实在不是能做出杀父这等泯灭天良之事。”
为权谋杀父,这样的事情在张佑看来太过丧尽天良,虽与越洆只有几面之缘,但他断断不肯相信,越洆会做出此事。
而公孙执扫了张佑一眼,眼神有些冷,“你与越洆才见过几面,便这般为他保障,爱卿啊,看人不要太过善良,人心之复杂之y-in鸷,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何谓泯灭天良?若为君王心存天下,便不得太过心慈手软!”
公孙执丝毫不觉得杀父有何不妥,若他是西昭少主越洆,为了不被南明控制,一定会派人把西昭王给杀了,就算是亲生父亲那又怎样!
张佑没听到公孙执心中的话,不然更为错愕,现下他的眉头也紧皱着,对公孙执的话不敢苟同,却也不能反驳,公孙执到底是南明的君王,他张佑也不过就是一个臣子而已,他有何资格谈论为君之道。
不过,他还是为越洆解释了几句。
“王上,庆典之时,微臣派去盯着西昭少主的人,并没有看见他去横院,且他与百里捻一同来南明,又走得早,应当没有下手的时间。”
“他的人也没去过横院?”公孙执还是有怀疑。
张佑:“西昭少主带得属下不多,都有人盯着,没去横院。”
“没去横院?”公孙执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最怀疑的两个人都没机会去横院,横院都是他的人,也没有接触过外人,那会是谁呢?
“刚刚你说百里捻?他来南明可有过不妥的行径?”公孙执问着张佑。
提及百里捻,张佑立刻摇头,不免心底感叹苦笑,王上也太过疑虑,怎么会怀疑到百里捻身上。
“百里先生此次是以羌晥使臣的身份前来,羌晥也不过就是一边陲小国,百里先生只是想要寻得一个栖身之地,无意参与天下之争,他躲着事情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来南明搅动风云?”
“断断不可能是百里先生。”张佑摇着头。
公孙执挑了一下眉头,“你说得对,羌晥算什么,本王不该猜疑到羌晥,只是百里捻这个人,本王有些摸不透,便多猜疑了他几分。”
从见到百里捻这个人起,公孙执总觉得他身上有所隐瞒,这个人不像是闲暇之人,可又说不着他有何搅动风云的理由,公孙执参不透。
“不管如何,西昭王之死一定给本王查到底!此事牵扯重大,西昭和天下都会要本王一个说法,本王不能给西昭留下话柄,也不能让天下人嚼舌根。”
说到这里,公孙执的脸色更为y-in鸷!“还有,这刚刚出了事情,为何消息转播得这样广泛!”
西昭王死在横院还没有两天,不但南明王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天下各国也得到了消息,这一点也太过于蹊跷!
张佑深深吸了一口气,也面露着愁容,“必然也是下毒之人所为,先是不漏痕迹地下了毒,又将消息传得人尽皆知,有这样谋略和手段,并且还能把事情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可见不是一个简单好对付的人。”
张佑为他能不能查到这个人,深深的担忧,毕竟现在他连下得什么毒都查不出来,想要追查到策划此事之人,简直难于登天,天下竟有这样心计之人,当真是他井底之蛙了。
公孙执也皱着眉头,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弄手段,还不留痕迹,着实让他够难堪,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第三十四章 大姜旧人不敢忘恨
西境羌晥,望舒阁内。
百里捻坐在软垫之上,自他回到羌晥,凉席便已经换成了软垫,吸热的陶缸也搬了出去,天气说变就变,走之前还顶着偌大的太阳,不过半月便已然凉了下来。
今夜的风有些大,一个人影从东窗进了望舒阁,不一会子窗子也关了,房间里多点了几根蜡。
莫湮跪在百里捻脚下,他刚从西昭回来,“主上,属下回来了。”
百里捻手执朱雀玉笔,正在作画,“越洆那边可有动静?”
莫湮点头,“正如主上所预料的,越洆一听到老西昭王身亡的消息,震怒不已,一贯还算稳重的他,直接砸掉了这次南明回礼的玉雕,长公主也劝不住,当夜便去清点兵马,决意讨伐南明,似与南明不战不休。”
百里捻作画的手顿了一下,墨汁滴在了山水画的中间,这不经意一点墨,倒没破坏了山水画的整体,反而有几分异样的和谐美感。
百里捻放下了朱雀玉笔。
“如今的西昭也算是兵强马壮,虽然此时点兵对南明宣战,不见得会赢,但也不见得会吃多少苦头,毕竟曹将军一家殒没,南明已经不是七年前,征战我大姜王朝的南明了。”
百里捻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眸色渐深,“他是赢不了,可是若我帮衬一把呢。”
西昭便有了胜机,南明自然也多了一份危机。
百里捻缓缓抬起眸子,朝着东方看了两眼,眼神之中带着一抹决绝的冷厉,“时机已然成熟,将这两封信分别送去北晏和西昭吧。”
书桌之上有百里捻早就写好的书信,莫湮看了百里捻一眼,点点头,捡起两封书信,退了出去。
不只是百里捻,他等这一天,也等得太久了。
……
莫湮连夜出了望舒阁,没料想在望舒阁门口撞倒一人,他看着倒在地上哎呦乱叫的人,皱起了眉头。月光还算明亮,看得清躺在地上的卫禹。
“你在这里做什么?!”莫湮瞪着卫禹,没什么好脸色。
卫禹捂着疼痛的肩膀,从地上爬起来,“你这个人走路不长眼么?怎么不多瞧着点,就瞎走!”
卫禹一脸怒气,好好走着路,突然间就被撞得摔个四脚朝天,谁能不生气呢。
“这么晚了,你来望舒阁做什么?”莫湮依旧紧盯着卫禹,没空和他扯皮,十分谨慎。
卫禹瞪了他一眼,“王上让我给百里先生送点东西过来,放下就走,倒是你……你这么晚穿成这样干什么去?”
卫禹在莫湮身上打量,莫湮着了一身黑衣,还背了一个小包袱,似乎要去哪里似的,让人难免心疑。
“不甘你的事!”
莫湮甩了他一个冷眼,转头便跃上屋顶,人消失在夜色之中,卫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那人已经消失不见,连让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切,回回这样!轻功好了不起啊!”
卫禹甩了一把手,还翻了一个大白眼,回回被莫湮的轻功甩得连人影都看不着,他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
卫禹转身往望舒阁,刚走了两步停下,又朝莫湮消失的方向看去,“这么晚,他要去哪里?是百里先生有什么命令吗?”
抿着嘴唇,卫禹的眼神也深了许多。
第二日,刚下朝,赛戬便来了望舒阁,朝堂之上大庶长还谈及了老西昭王身亡,越洆日前已经继位成为了新的西昭王,西昭与羌晥接壤,这点消息自然也会先传进羌晥来。
而越洆在羌晥境内cao练的兵马也皆调回西昭,饶是赛戬也觉得形势有几分紧张。
“捻儿又在作画了吗?”赛戬一进望舒阁,便瞧见了东窗下,安静作画的百里捻。
“王上下朝了。”百里捻没抬头,随口一句。
赛戬凑到百里捻的身边,“捻儿在画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