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况宇文泱这边,迟迟查不出可疑人员呢,近期他国之人并没有进北晏,凶手必然是北晏王城之人,这猜疑当真是越来越重。
流言甚至传进了王宫。
仲演看着大臣们上的奏折,眉头紧皱。丞相和许长史均是老臣,是父王在世时喜爱的朝臣,仲演对他们的了解程度有几分浅,他也不能断定这里面到底有没有猫腻。
“去宣宇文将军。”仲演对小太监道。
宇文泱一进藏书台,便看到了满脸踌躇的仲演,宇文泱进藏书台一贯不用通报,仲演觉察到有人进来,抬眸对上了宇文泱的眸子,这一眼却让仲演心底一沉。
为何宇文泱的眼神中如此暗沉,昔日明亮的眸子彷如不见,眼神尽是沉重。
“丞相府一事调查得如何了?”仲演问宇文泱。
宇文泱抬起眸子,“还……还没有进展。”
宇文泱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紧皱着,他的异样全都落进了仲演的眼中,两人一同长大,宇文泱的脾气x_ing情仲演怎会不知,他此时必然存着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有什么事情是你不能与孤王谈及的?今日怎么这么一副模样?”
“王上,微臣……”
宇文泱抬着头看着仲演,他十分想把心底的话给说出口,可是脑海之中突然又出现了另外一张脸,是百里捻那张倾世面容,来王宫之前,他去朝明院小坐了一会儿,和百里捻谈及了丞相府一事,他想要将真相告知仲演,可是百里捻说过的话,萦绕在脑海。
百里捻曾说:“若你此时将丞相府之事坦然告知王上,那王上必然也知道此事和丞相一党无干系,以王上的x_ing情,必然会推许长史为丞相,丞相死了一个两个没碍着什么,可丞相这一党却会永远存留在北晏朝纲。”
“丞相一党内部一直存着矛盾,丞相之死让其内部矛盾更加清晰明显,只要在此时稍加推力,便能轻而易举达到将军想要的,可将军也要明白,这不是一个易得的机会,若此次不能覆灭丞相一党,党内经过此次波折只会更加齐心坚固,以后再想要动他们,可就难于登天了。”
“想要如何做,将军决定便好。”
宇文泱决定,他能如何决定!?
宇文泱紧紧皱着眉头,脑海之中还是纠结着,百里捻就是这么一个让他头疼又让他难以拒绝的人,他把利弊分析好,扔到自己面前让自己做选择,而宇文泱又不是能够瞻前顾后权衡利弊的人,他只想得到他想要的。
“爱卿?爱卿在想什么呢?”
书房内,仲演看着宇文泱,宇文泱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最近的宇文泱让仲演有那么几分陌生。
宇文泱也赶紧拉回了思绪,他抬眸看着仲演,“微臣……微臣只想着丞相府一事,还没有什么进展,让王上失望了。”
仲演在宇文泱的眼神之中瞧出一丝愧疚,但他却没瞧出宇文泱在愧疚什么,还以为是因为魅调查出来,仲演轻拍着宇文泱的肩膀。
“丞相府一事本就复杂,现在本王瞧着,也说不定是有文官相争,你一时没有头绪也没什么,眼下便要过年了,诸事繁多,丞相府一事可以放到年后再调查,不要太着急,对了,”
仲演转头对着小太监挥一下手,小太监会意,从内室拿了一把金柄寒光的长剑。仲演从小太监手中拿过,他轻轻抚摸着剑柄。
“这把剑是父王赠与孤王的生辰礼物,你也知道,父王他更宠爱兄长,对孤王鲜少关怀,这把剑是孤王唯一收过的礼物。七年前,父王攻破大姜都城邺陵,在大姜王宫之中寻得此剑,这羽寒金剑乃是前大姜骁锋大将军姜环的宝剑,羽寒金剑在手,天下无敌,这无双的宝剑自然要配骁勇的将军。”
仲演将羽寒金剑递到宇文泱的眼前,“孤王便将此剑赠与你。”
“王上……”宇文泱看着这羽寒金剑,又抬眸看向仲演,“微臣无功,何以配得此剑,这剑王上……”
仲演抓过宇文泱的手,将其放在剑柄上,“此番不是论功行赏,爱卿为我北晏攻下南明千里土地,这战功,年末这朝堂之上,必然会行赏,而此剑赠与爱卿,是友人赠与友人,不是君王赠与臣子,爱卿可明白?”
宇文泱的眼神更加愧疚,神情异样,他反手抓住仲演的手,“王上,其实丞相府一事是……”
“丞相府怎么了?”
仲演见宇文泱突然谈及丞相府,又突然停住嘴,心中有几分疑惑,询问的眼神瞧着宇文泱。
宇文泱紧紧攥着羽寒金剑的剑柄,好半会儿之后摇了摇头,“没什么,微臣谢过王上。”
宇文泱最终还是选择了他想要的,放弃对仲演的坦诚。
……
从藏书台出来,宇文泱的脸色一直很是难看,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跟在身边的将军隋义也不敢言语,最近没人敢惹宇文泱。
宇文泱一进将军府,便直接去了朝明院。
百里捻刚好煨了一壶酒,宇文泱没敲门就闯了进去,抓起桌上的酒便一饮而尽,不悦的神色没有丝毫隐藏的显现在所有人面前。
百里捻抬眸瞧了他一眼,便知道宇文泱的选择是什么,他没把真相告诉仲演,他要覆灭丞相党。百里捻没说话,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百里先生,本将军心里不痛快。”宇文泱咬着牙道。
百里捻倒是一脸平静,“那将军还想要什么呢?”
宇文泱冷笑一声,“本将军现在还能要什么,先生已经替我分析利弊,谋划了所有事情,如今箭在弦上,本将军一定要亡丞相一党,再不痛快也要做完这件事!”
百里捻点点头,“此事已在掌握之中,年后将军会心想事成。”
“知道了,”宇文泱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可是本将军还是不痛快!”
宇文泱把酒杯砸在地上,现在他的内心仿佛被灌了满满的铅水,压在心中,闷胀得头痛欲裂,却说不出来。转头看到了隋义手中的长锦盒,他伸手拿过,这是仲演给他的羽寒金剑,正是这把剑让他心里阻塞不通。
“王上赠与本将军的这剑,倒像是扎在了心上,等丞相一党覆灭,本将军一定要将真相全部告知王上。”宇文泱喃喃道。
这紫木锦盒一放在桌子之上,百里捻的眼神便闪过一丝异样,他淡声开口,“将军可否让我也看一眼锦盒之中的剑?”
宇文泱将锦盒推到了百里捻的面前,其实他并不喜欢这把剑,深觉愧对仲演的信任。紫木锦盒一到百里捻的面前,他的眼神便起了波澜。
轻轻打开锦盒,羽寒金剑果然落入了眼底,当真是羽寒金剑,百里捻的心中一颤,连眸色都深了几分,而百里捻身后的莫湮更是瞪圆眼睛,往前一步,情不自禁手要伸进锦盒之中。
莫湮的异样宇文泱觉察到了,他抬眸看了莫湮一眼,几分疑惑,他倒没有想到百里捻一贯严谨的手下,怎么这么激动。
“羽寒金剑乃是武将兵家最喜的器件,得羽寒金剑着,天下无敌,手下的人喜剑,唐突了。”百里捻声音很轻,替莫湮解释了一句。他的手在羽寒金剑上抚过,眼底有几分悲怆,可是没让宇文泱看到。
宇文泱挥了挥手,倒是没在意,“一把冷剑而已,前大姜的旧物,什么天下无敌的宝剑,手握此剑的姜环将军不还不是战败而亡。王上珍惜此剑,不过是因着先王将此剑送给王上,而王上将此剑赠与我,乃是情,乃是信任,不过我算是辜负了王上的信任,而且王上应当忘记了,我不喜三尺金剑。”
宇文泱好七尺长剑,不喜三尺短剑,儿时宇文泱被三尺剑伤过,所以从此不喜三尺剑,此事仲演应当记得,两人乃是同时学剑。
百里捻看着羽寒金剑,眸子也闪过一丝寒光,手指轻触着剑身,语气倒还正常,“子之琼浆,彼之砒霜。王上赠剑乃是情谊,情谊不在礼。我之前便听说过羽寒金剑,甚是喜欢,可否请将军将此剑留与我,观赏几日呢?”
宇文泱愣了一下,他转头瞧向百里捻,百里捻还从来没有跟他提过要求,也没有任何所求之物,今天倒是稀奇,竟然在羽寒金剑上动了心思。
“百里先生一贯清心寡欲,更是不喜欢舞刀弄枪,怎么对此剑情有独钟呢?”宇文泱确实疑惑,他曾为了讨好百里捻,赏不少物件,却没见一个东西入了他的眼。
“只是听闻羽寒金剑乃是大姜姜环将军之物,想瞧瞧常胜将军的佩剑如何威武而已,羽寒金剑,举世无双,得之,天下无敌。”
百里捻一脸淡然,倒是没什么表情变换,宇文泱瞧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出端倪来,他把目光又放回到了羽寒金剑之上。
“要是先生喜欢金剑,本将军便把将军府所有金剑送与先生,只是这羽寒金剑乃是王上所赠,本将军就算不喜,也不能负了王上的情谊。”
宇文泱抓起羽寒金剑,若这剑不是出自于王上之手,宇文泱必然会送给百里捻,可是这剑是仲演所赠,就不同寻常,有了附加含义。
“对不住先生了,若是先生想要他物,我一定双手奉上。”宇文泱抚过百里捻的肩膀,眼神之中的歉意倒是真实。
“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将军不必放心心上。”百里捻扫了一眼那羽寒金剑,神情没有变化。
第五十章 陶阳城只能归本王!
夜空又飘落了小雪,纷纷扬扬,总是下不尽。
朝明院中,百里捻坐在炉边饮酒,喝的是最烈的灼殷酒,烧得嗓子生疼,百里捻却没有只言片语。从宇文泱带着羽寒金剑离开朝明院开始,他便坐在了这里,一直饮酒到亥时,明月当头,雪花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