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一条生路 作者:倒入琼杯(四)【完结】(43)

2019-05-20  作者|标签:倒入琼杯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系统

  直到半个钟头后,陆攸s-hi着头发走进空调打得y-in凉的房间里,被冷风吹得猛地打了个喷嚏,这才像是突然醒过来了。他坐在床沿边拿干毛巾擦头发,胡乱揉了一会就将毛巾丢开,往后一倒。仰躺着对天花板上样式素净的日光灯罩发了半分钟呆后,陆攸伸手把放在被子上的毛绒熊抓过来,把脸埋在了软绵绵毛茸茸的熊肚子上。

  真是太糟糕了——他刚才在楼下的表现!

  若是将事态说得严重一点,祁征云可以算是救了他一命。之后还担心他的安全送他回家,又送给他读书会的入场券……他却连请人到家里坐一会的礼节x_ing邀请都犹犹豫豫,祁征云那时肯定是看出来了。尽管陆攸现在还是不觉得多警惕一点有错,祁征云善解人意的表现却让他愧疚起来。

  祁征云提到没有他号码的时候,他本来可以许诺回来就打电话过去;收下那张手写纸条的入场券时,也可以自然地提出那天请吃午饭作为道谢。或者干脆就主动提一提那个谈话的约定……结果他不是在走神,就是在犹豫,始终只是嘴上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声谢谢,简直像是还指望着有家长在身边代替接过道谢任务的小孩子一样。祁征云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都好像他是能够独自思考、做出决定的大人,今天晚上就这样回去之后,会不会暗自觉得他并不值得这样的态度?

  之前陆攸还在对祁征云的亲近态度感到有些疑虑,现在又开始为被讨厌的可能而不安了。伸直的小腿抵着床沿开始疼了起来,陆攸侧身蜷起双腿,听见拖鞋从脚上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伸手下去摸了摸腿上被压出一道痕迹的地方。熊身上散发出一股温暖的织物香气,他口鼻挨着柔软的绒毛呼吸,指尖沿着那道微凹下去的痕迹来回地摸着。

  ……给祁征云打电话吧。陆攸在静谧的气氛中想,就算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他现在应该也已经到家了。和他说号码的事情,还有吃饭的事情。不知道祁征云肯不肯让年纪小的人请客,男人好像觉得他很需要照顾。

  虽然妈妈喜欢直接寄东西回家,零花钱则给得不多,怕他自己乱买乱用。但陆攸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出去玩一天肯定够用了,不需要再向妈妈申请资金……

  陆攸手指的动作慢了下来,渐渐地停了。遇到抢劫犯的事情,要和妈妈说吗?此前都没考虑过的问题,这时候才出现在了陆攸的脑海中。他不自觉地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如果妈妈因此而担心起了他独居的安全,会不会想让他转学到那个城市去,或者自己回来?她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不久前还小心翼翼向他暗示过正在考虑孕育新生命的事;她的丈夫只和陆攸见过两面,彼此都默契地忽略了对方的存在。无论哪一种选择,必定都会打乱他们刚走上正轨的生活……

  想到妈妈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可能陷入的纠结和之后会引发的一系列变动,陆攸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惶恐。或许在内心深处,也有隐秘的期待在暗暗生长,但一旦与“自己会让妈妈感到苦恼”的念头相碰,想能再住在一起、重新变得亲密起来的期待就变得像泡沫一样脆弱。

  陆攸翻过身变成脸朝下趴着的姿势,将怀中的熊用力压在身体底下,胸腔受到压迫,从窒闷中生出了一点疼痛。他在脑海中反复设想着对话会怎样进行,惶恐便也继续不断地扩大……重复到第五种可能的时候,陆攸被成了一团庞然大物的惶恐打败了。

  还是等那个人被警察抓到、确认了身份和犯罪起因再说吧——毕竟他对抢劫犯的心思只是猜测,等事情结束后再告诉妈妈也能避免不必要的担忧。这个拖延的理由听起来很有道理,陆攸做出决定之后,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

  只是这样一来,他刚刚想给祁征云打电话的心思也跟着熄了。陆攸在床上又翻了个身,将要是能呼吸恐怕已经被他憋死的熊从怀里放开,望着放在床头柜上的座机。反正后天就又要见面了。他看了纸条上写的读书会地点,是一家位置在繁华商圈的私人咖啡馆,时间则是周日上午。

  等读书会结束出来的时候,再装作刚想起来,自然地邀请祁征云一起吃午饭吧……

  陆攸从床上爬了起来,捡起毛巾准备去放好。他本来有点疲倦,想过要不要干脆早点去睡,但最后还是打起精神起来了——为了给周日的“约会”腾出时间,晚上和明天他得努力把学校的业都提前做完才行。

第223章 避风港

  ————

  周五因为开家长会的缘故, 提前了半个钟头放学,这大概给了老师们“这个周末十分漫长”的错觉,疯狂地布置了一大堆作业下来, 光数学就有两套卷子和一套专练, 周一常规还要交错题本。陆攸习惯x_ing从最难最费力的科目做起, 在睡觉前拼死干掉了专练和半套卷子,晚上做梦的内容都是在外星人的飞船上惊恐地证明和计算各种三角,旁边不时有没算出来的人被“啊——”地扔进太空里。

  好不容易梦境结束、摆脱掉这种精神折磨,好像只再睡了几分钟, 闹钟就响了。陆攸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睡得快要从床沿边掉下来了, 被子拧成一条和他的双腿缠得密不可分。窗帘底下透进的光线显示着外面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隐隐约约有代表人类活动的各种声音从道路上传来。

  陆攸把自己从被子里解放出来, 又躺了几分钟,等第二个闹钟响时才恋恋不舍地爬起了身。他关掉卧室里开了一夜的空调, 把门窗都打开来透气,擦了擦阳台上的栏杆把被子抱出去晒。做完这些事情差不多就完全清醒了, 陆攸今天没有出去吃早饭的打算, 开火煎了j-i蛋培根, 和芝士片一起夹在面包里吃了。

  牛n_ai喝完了还没有买,陆攸看到冰箱里有个西红柿,回忆了一下前天晚上拿它的同伴煮番茄冬瓜汤时, 那甜得令人怀疑它在番茄里是个叛徒的味道, 准备等会休息时把它切块拌点白糖, 当甜点吃。

  ——等会休息时。陆攸心里重复了一遍,把洗好的平底锅挂起来,痛苦地往书房走去。他虽然不是那种对做饭家务之类事情特别热衷的人,但和不喜欢的科目作业比起来,这些不能省略的工作做起来都像在光明正大地偷懒了。

  陆攸在书桌前面枯坐到中午,随意煮了碗面吃过午饭后,又对着一道怎么都想不出来的证明题浪费了快一个钟头时间,硬着头皮写了个似是而非的过程将空白处填满算完。还剩下语文的文言翻译、摘抄和作文,英语有一份阅读理解的综合卷,这几门课他应付起来就顺手多了,只是要写的字太多,写得手疼。

  等作文写完,陆攸抬起头看到窗外昏沉的天色,才发觉已经六点多了。陆攸丢下笔,头昏脑涨地往椅子背上一靠,胃里这时才有了空虚的感觉。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一时却想不起来,伸了伸懒腰缓解脊背和脖子的酸痛,边往外走边琢磨着晚上是省事继续煮面、还是烧饭炒菜吃,等到走出书房门口时才猛然想到:他晒在外面的被子忘了收!

  要是换到天黑得早、露重风寒的秋冬,被子这一天太阳就算是白晒了。幸好现在是夏天,六点多的时候天还没黑透,推开阳台门,一股干燥的热气顿时朝屋里涌来。陆攸拿了个竹编的拍子给被子拍灰,嗅到那股好闻的阳光香气……据说是螨虫被烤焦之后的气味……反正是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闻到时会让陆攸联想到铁锈。

  拍被子的声音听起来像有人在楼下打篮球,每次拍子和被面接触,都会有一点灰尘升起来,在晦暗的天色中看得不如阳光下那么清晰。看不清楚导致陆攸怀疑没拍干净,便格外用力地正面反面拍了好几次,在傍晚暑气未消的余温里热出一身汗来。

  阳台的位置本来离大门就远,陆攸为了避免蚊子和灰尘飞进家里,特意拉上玻璃门把自己关在了外面,加上近在耳边的拍打声,导致陆攸完全没有听见门口响起的动静。直到抱着被子跨进屋里,才察觉到了门外异常的响动。

  陆攸心里先是一紧,第一反应就是昨天晚上逃走的抢劫犯;等小心地将被子放在床上、蹑手蹑脚往门口走了几步,才听出那似乎是……有人在哭?

  不是恐怖片那种幽幽的会令人心里发毛的哭声,而是软弱、粗糙,像是要嚎啕却没又力气出声的哭泣。陆攸心中惊惧稍退,便想走过去从猫眼里看看是谁在他家门口、是不是需要帮助。这时门上却又传来了两下用力的拍打声,拍得整扇门都震了起来。陆攸脚步再度顿住,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焦虑叫了声:“林n_ain_ai!”

  陆攸对这个女声十分熟悉,一听就知道正是隔壁的周晨阿姨。他平时称呼住在一楼的n_ain_ai并不加姓氏,又隔了两秒才意识到“林n_ain_ai”就是她。外面的人不再拍门了,哭声也被压抑着而没有变响,陆攸一时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敢应声,像做贼一样放轻脚步又往门口挪动了一段距离,才听见林n_ain_ai口中含含糊糊叫嚷着的是:“我要找攸攸……”

  防盗门外,林n_ain_ai被拉着不让再拍门,身体便像脱了力一样不住往下滑。在旁边搀扶的周晨是个苗条的女人,身躯只有她三分之一宽,换了别人估计都要给带到地上去了,幸亏周晨有一半不是人,两条看似细弱的手臂硬是稳稳撑起了老人的身躯。“n_ain_ai,不是跟你说了攸攸不在家吗?”她怕楼上楼下的听见声音过来围观,压低了嗓门急匆匆地说,“打电话都没人接,你拍门有什么用!攸攸可能是吃过晚饭出去散步了,你就算有事急着找他,也得等他回来再说啊!”

  陆攸其实在家,只是正好在阳台上收被子,电话铃和敲门声都没听见——周晨当然知道这一点,林n_ain_ai耳朵不好没听出来,她可听得清楚。她就是故意撒的谎,想哄得林n_ain_ai先平静下来。

  几分钟前周晨还好好地在家里洗碗,突然浑身一冷,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冻得她差点失手把碗摔进水池里。虽然也只和祁征云打过几次交道,之后都很有默契地互相避开,但对他那y-in冷的气息周晨可是记忆深刻,又听见隔壁门口传来的敲门声,连忙出去查看,赶着把紧接着就要改敲为拍的林n_ain_ai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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