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像是结了一层膜,一层水做的膜,本身并没有任何颜色,呈现出来的都是反s_h_è 了周围环境的状态。可就是这么一层若有似无清透的膜,竟然成了一道藩篱,这边是楼澈与雷哲鸣,那一边是火炼与白昕玥,对面两人目光如炬,只可惜无论如何也过不来。
楼澈的手指在水膜上触碰了几下,似乎是在试探这东西的强度,大概是得出的结论很让他满意,下意识的轻轻点了下头,“我本来也不打算阻碍他们太久,只需要让你离开就够了。”
“你要……让我离开?!”雷哲鸣满脸的不敢置信,今日变了调的嗓子仿佛再也不能回复正常,“你费尽心思设下惑术,竟然就是为了让我离开!!!”
“我知道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一路上我拼命的往这边赶,边跑变想要怎样做才能让你抽身。幸好,我的动作还不算太慢,好歹还是赶上了。”楼澈像是在给出解释,可这些话听起来又实在不像是解释,至少,真正想要听见的话,雷哲鸣一句都没能得到。
没有说什么“要走一起走”的蠢话,不用动脑子也明知那是不可能的。雷哲鸣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比起废铁摩擦的噪音也好不到哪里去了,“我若走了,你打算怎么办?乖乖束手就擒?楼澈,你疯了吧!不管你曾经为全族做过什么,单是今天这一切,已经足以被认定为罪人!”
盗取妖兽皇帝曦冉的陵寝,这可不是什么小罪!
倘若火炼足够恶毒,将楼澈这番所作所为在族人中进行公布,只怕众人都恨不得要将他挫骨扬灰,至于他曾经诸多的丰功伟绩,大概也没人会忆得起来。
楼澈静静听着他说话,半点儿都没有反驳的意思。他也只是略微勾起嘴角笑了笑,像是在笑话雷哲鸣的双重标准,盗墓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似乎他们两人都是为了这个而来,既然雷哲鸣自己都动手了,到头来居然阻止他也如此行动。这家伙,也真是有趣,既然他能做的事,他为何又做不得了?
他又比他高贵多少?或者说,又重要多少?
雷哲鸣简直要被对方这一抹清浅的笑容给活活气死了,索x_ing他自从踏入这鬼地方开始,就一直受到各种各样的刺激,流年不利也并非没有分毫好处,至少将他的神经磨的够糙,在如此境地之下居然还可以维持最后一丝理智想东想西。
这世上的有些答案,其实就在原地,哪怕上面覆盖着层层迷雾,只要具备足够的耐心,一层层将之揭开了,最终都可以获得结果。
而雷哲鸣自有他独到的敏锐,事关楼澈,更是连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在经过好一番抽丝剥茧之后,某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从雷哲鸣的表情中,楼澈便判断他已经知晓了,也不再隐瞒,而是冲着他点头,自发的承认了一切。
雷哲鸣深深吸了一口气,墓道中的空气带着刺骨的冰冷,径直灌进了胸腔之内,激起撕裂般的疼痛。“原来,你才是火炼今天的目标。”
落入陷阱的那一刻,雷哲鸣恼怒自身大意的同时,莫名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过去,只可惜先前他一直没能得到机会好好想想。
直到此时,他终于明白了,他方才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何这里会有陷阱?
雪山之战后,他便杳无踪迹,即使族人没有放弃对他的寻找,但那多半也都是出于道义之上,在他们心中,他怕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死人了!试问,在这世上,有谁会针对死人设下陷阱的?
雷哲鸣猛的调转视线。
之前,他的目光只是停留在楼澈身上,恋恋不舍,太久不曾见过了,多看一眼,他仿佛就多了一分慰藉。但是此刻,雷哲鸣调转的视线却像是两把尖刀,如果不是挡在双方之间的水膜,他本人只怕也随着视线一并扑了上去。凶狠的目光会将人刺出窟窿,而他本人动手,则势必要将人撕成碎!
这层水膜,不仅暂时阻碍了火炼二人的行动,同时也将雷哲鸣钉在原地。纵使愤恨楼澈的自作主张,但他却不能糟蹋其一片苦心。
寸步不能挪动的雷哲鸣,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既然陷阱不是设给“死人”的,那么,肯定是为了针对活人!
顾不得嗓子沙哑,雷哲鸣猛的提高了音调,“你凭什么如此对他?!火、炼、大、人!”
这般疾言厉色的雷哲鸣,足以将人震慑的退后三步,可白昕玥依旧坦然。倒也不是说白昕玥便是不知危险无所畏惧,只是比起对面的嘶吼,他此刻听在耳中的,唯有一声叹息——
来自于身旁,轻幽无比的叹息。
或许火炼自己都没有留意到,他终究还是心存不忍,所以才免不了喟叹唏嘘。
不过,火炼是否有意识都不要紧,总有人会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放在心上。
“凭什么?”白昕玥一边反问,一边微微踏前半步,身子一侧,不着痕迹的将火炼挡在了后方。“关于这件事,我也同样想知道。”一字不差的复述了先前楼澈所言,这正是白昕玥的本事之一,大多时候都用不着真正诉诸武力,单是在言谈之间,已经给了对手致命一击。
楼澈似乎有些维持不住淡然,眉心快速的拧了一下,一双眼睛看起来更像狐狸的,狡诈而y-in狠。
火炼大概是受不了如此被保护的状态,方才是遗憾于楼澈今天真的到来,如今回过神来,伸出手作势就要将前面挡路的“东西”给扒拉开。
尽管那力气本身足够把人推个趔趄,但白昕玥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脚下立足稳稳当当。火炼的意图没能实现不说,而且还被某个眼镜男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把将他作怪的手捉住,牢牢的禁锢于掌心。
并不在意火炼不停歇的挣扎,或者,白昕玥干脆将之当成了不错的调剂,如此一来愉悦了心情,他于是可以更加精力充沛的对付楼澈——过去也曾经与此人数度合作,白昕玥相当了解,这个人并不容易对付。
那么,首先来一个攻心为上。“楼澈,你心中应该清楚,火炼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而且还不止一次。”
眉头上的折痕还来不及消退,现下又加深了几分,眼中的y-in狠正逐渐被真心实意的难过所替代。曾经奉火炼为主,不,不能说是曾经,即使到了今天,楼澈自认也是这么想的,这番心情,做不得伪。
但有些事,楼澈也确实做过,这就像是洗不去的污点,硬生生的让真实的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没有什么天衣无缝的局,只要是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哪怕再费心掩藏都将于事无补。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楼澈都担心会东窗事发,可他没有想到,真正到了这一天,不仅没有感到半点儿焦躁,相反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似的。
“翎篁山之战后,火炼大人曾经与我讨论过‘叛徒’的事,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怀疑是我把作战计划出卖给了……妖委会。”楼澈的眼角向上方挑起个略带凌厉的弧度,他并没有发笑,可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满是嘲讽。既讽刺对方的处心积虑,也讽刺本人的自以为是。
这些话分明是冲着他来的,即使白昕玥能够挡在身前,终究还是不能屏蔽声音。不过火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这一次火炼也没有试图推开白昕玥,只是站在原地,隔着一段适宜的距离,心平气和的望着楼澈,他所说的话,也同样心平气和,“当初讨论的时候,你曾经试图让我怀疑未希。”
不要忘了眼下正在皇陵中,此地的一砖一石都在镇墓兽的掌控之下,不晓得火炼是不是带了三分故意,他说不定真的打算挑动起未希的不满。
纵使楼澈认为自己并不在乎,但还是下意识的朝四面八方环顾一圈。
而他身边的雷哲鸣,更是毫不客气的亮出了爪子,微微弓起的脊背表明他已是蓄势待发。无论设想中的攻击来自于哪个方向,如此状态下的雷哲鸣都有把握将其抵挡下来。
雷哲鸣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走,而接下来,他更加不可能走了。
第232章 第232章—挡箭牌
楼澈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雷哲鸣的身上挪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是拖延,越是难以让他全身而退,可楼澈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个时候若是再与雷哲鸣就谁走谁留的问题争论,只会更加引起对面两人的注意,那样怕是彻底的谁也走不脱了。
幸好狐族的天x_ing摆在那里,即使平素行事谨慎细致的叫人叹为观止,但每一个狐族的人都天生伶牙俐齿。也不管火炼是真的想要谈一谈过去,还是假的,楼澈都准备顺着他的意思,“当初选了未希,我原本以为她是非常适合的对象。”
火炼并不否认这个。
未希过去做的许多事都让人迷惑不解,别的不说,第一次未希带路前往乐园岛的时候,她还特意避开同行的其他人,专程带着火炼绕道去了一趟“东之宫”,说是仅仅为了看一眼焰尾花,但这理由怎么看怎么牵强。
而火炼相信,以楼澈的本事,那几日他们再乐园岛上的所有行程,都已经被调查的清清楚楚,所以才能够第一时间派出雷哲鸣前去迎接。
倘若说这原由多少带了几分主观臆断,那么,客观的也有,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未希曾经在妖委会供职,而且持续了数千年,她兼具五部部长与七人团双重身份,若非其中有什么非常的理由,是万万也不可能做到的。如果说未希早已在私下背叛了本族,转而投靠妖委会,那么,一切似乎都能说得过去了。
方才,楼澈也说,他将翎篁山之战的消息出卖给了妖委会,而并非释先生,只是一个词的差异,先不管他是否出于故意,这个区别都相当值得玩味。
楼澈察言观色,大抵猜出了火炼此际的想法,也随之露出些许迷惑,“有了那么好的挡箭牌在前面,究竟是什么契机让火炼大人怀疑到我头上的?回顾一下我近来的举动,不敢说天衣无缝,但的确没有留下什么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