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火炼这动作算是给出了标准的注解,他来时明明被藤蔓上的尖刺刺破了手指,再一次面对这玩意竟然也不知道要小心一些,大大咧咧的又自己送上门去。
植物当然不会生出什么意识,但这一丛藤蔓毕竟处处透着诡异,若说是修成精了也绝非毫无可能,倘若它真的有什么意识,倒真可以说得上得寸进尺。上一回只是暗搓搓的扎了个小口子并吸了一颗血珠,但是这一回发现某只傻鸟又自己送上门来,似乎也不满足那一点儿好处了,只是眨眼功夫,数条藤蔓已经向着火炼缠绕过来,无论是他的四肢还是腰身都成了攀附与攻击的对象。
火炼目瞪口呆。难道他便是传说中的花肥?
说实话,一滴两滴血什么的,火炼当真不怎么在乎。在许多事物的看法上,他还真的与广大妖兽不同,譬如说对待精血的态度,所有妖兽都认为此为自身力量源泉,必须要珍而重之,但火炼却不以为然,不就是几滴血吗,只要不是什么致命的重伤,生活中偶尔划上一个小口子,这是谁也无法避免的事故不是吗?
所以虽然之前被扎的有点疼,但火炼倒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更没想过要将这一架藤蔓给挫骨扬灰。只是火炼真没想到,今天居然会遇到如此不要脸的植物,他仅仅只是一时不察,如今低头再看,浑身上下都被覆了个严严实实。
倘若再继续纵容,那就不是一滴血两滴血的事儿了,看一眼藤蔓上密密麻麻的尖刺,不用怀疑,片刻功夫他就能被其吸成一具干尸。
哪里还有什么惜花的心情——况且这种雅致的情绪半点儿也不适合他,先前不过只是懒得计较罢了——火炼五指张开,指甲暴涨,活像是顷刻间装上了一副爪类的武器。
随后,三下五除二,稀里哗啦的一阵斩击。到底面对的只是一堆植物,也用不着什么厉害的招式,只要足够快,刷刷刷,大局可定。
收回指甲的火炼,接下来的工作便是将留在身上的藤蔓统统摘下来。那东西便像是一条条僵死的蛇,尽管已经失去了生命,但其中不少还是紧紧的环绕在他身上,特别是那些尖刺,已有不少刺入火炼体内,这般粗暴的将其摘除,连带衣衫与皮肤都顿时遭了殃。
将最后一段藤蔓扔在脚下,火炼欲哭无泪。即使不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当前的状态是何等狼狈,被藤蔓刮出来的伤口毛辣辣的疼,而且更要命的还是这一身破衣烂衫,简直没法见人了。
火炼陡然想起了某人那一段“拔了火鸟尾巴毛”的威胁,当时似乎还曾探讨过,没了尾巴毛之后他再化作人形会不会也是同样破衣烂衫?如今这副到了八辈子霉的模样,似乎也用不着验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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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有两杯咖啡,只可惜白白放凉了也没人端起喝一口,对坐的两个男人仿佛正在等待什么,心思显然不在咖啡上头,而且彼此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磨着时间。
其实咖啡杯的旁边还有一份战报,正是关于月眠岛之战的。此战无论是从规模,还是从参与各方势力的复杂程度来看,都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重要,这份战报的价值也是不言而喻。但竟然只是这么可怜巴巴的被扔在一边,无人问津。
“终于等到了。”其中一个男人总算开了口,声调不高,状若叹息。而这一位,赫然正是妖委会这一任轮值会长庄锦。
他大概是往窗外眺望了一眼,脸上浮起了一层格外复杂的感情,乍看起来像是如释重负,但若是略微探究一下,又会觉得那表情更像是……伤感。
“为了将火炼引到月眠岛上,还真是费了不小力气。”接话的那个人,正是蔚云非。大概是之前双方沉默的过程太过难熬,他只觉得浑身都坐的僵硬了,伸了个懒腰还没能缓过来,索x_ing站起身,踱步到了床边靠在窗台上。
蔚云非也往窗外看了一眼,与庄锦不同的是他的表情,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与伤感沾边的情绪,在他勾起的唇角上,挂着的分明是一抹不屑。
对于他接下来所要说的事情,蔚云非心中充满了不屑。此等负面的情绪,在他人面前肯定还是要有所隐藏,为了维持他英雄的良好形象,可是面对庄锦,到时没有这个必要。“也幸亏如今战争各方面的条件已经成熟,而各大猎人组织在失去温离这个领导者之后也很容易收买,搅合一下,将战火引到月眠岛,由不得火炼不走这一趟。”
第285章 第285章—森林
七国再加上妖委会、妖兽共计九方会战,落在蔚云非口中竟然成了被搅动的风云。那些无可避免的死伤,无论是敌人的,还是己方的,完全不在蔚云非衡量的范畴之内。
诚然,月眠岛之战事关重大,其目的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引火炼上岛这么简单,但从眼下进行的对话来看,无疑这已是极其关键的一大理由。
庄锦缓缓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冲着蔚云非。或许是因为挑动战争这种行径与他轮值会长的职责有所冲突,所以才会这般。“火炼不去月眠岛,谜题便不能解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到底是什么秘密?”这并非蔚云非第一次询问,然而他每次都没能得到答案。
今次也是照旧。“我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也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功夫。关于这个秘
密,皇帝曦冉保护的太好,甚至比翎篁山的皇陵采取的措施还要更加严密。”
蔚云非抓了抓头发,光是看这个动作本身,依旧还是纨绔子弟的模样,也只有天生顽劣的少年在遇到棘手事务的时候才会自然而然的做出这样的动作。从这个角度来看,蔚云非常年扮演那个讨人厌的蔚少爷还正是扮演出了心得,哪怕是这样不起眼的小动作,都仿佛已经深入骨血一般。
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原本还以为乐园岛的海底幻境已经是最麻烦的机关了,当初也是无意中捉住了冈萨雷斯,用了那家伙的全部血液作为献祭,才好歹拿到了《妖兽文书》,不然的话当时的局面还真不好收场,我手下的那些妖兽,好歹也豢养了那么多年,还是舍不得让他们白白牺牲的。”
尽管蔚云非说了“舍不得”,但似乎与世人公认的舍不得有着天壤之别。若是一件用惯了的工具,譬如说一把扫帚,好端端的被损坏了,多少也会觉得舍不得。此刻蔚云非表达的感情,似乎正是这一类的。
庄锦并没有就“舍不得”这回事做出任何评价,他只是继续就事论事,“海底幻境的机关是大祭司设下的,因此还有法可解。然而月眠岛上的结界,却是皇帝亲手布下,除了他本人之外,任何人都无法通过。”
蔚云非在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真是麻烦”。
可还不等真正抱怨出来,蔚云非突然想起能够这样与庄锦谈话的机会实属难得,错过这一趟,他的另一个疑惑当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解开,于是也懒得思量什么措辞,直接开口,“我本来一直以为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翎篁山上的那一件,如今这么突如其来的转移了目标,一开始还真把我吓了一跳。”
“翎篁山被白昕玥看的太紧,他甚至都不允许火炼接近。如果我们执意盗墓,与白昕玥的冲突会变的无法收场。眼下,还不到那个时候。”
蔚云非很希望能弄清楚翎篁山与月眠岛分别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虽然从常理来推断,皇陵之中最为贵重的肯定是曦冉的尸身,但随着各方探察,蔚云非又隐约觉得或许并非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在这件事上花费了太多时间和力气,哪怕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他也不愿放过每一个探知真相的机会。
尽管庄锦此时所说与蔚云非的期待还有着很大的差距,但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好。而且蔚云非也从来没有天真的相信这世上当真有“坦诚直言”这回事。秘密这东西,不正是需要追查的吗?真真假假,拨开迷雾见真章,这个过程说起来也算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得了不算是解释的解释,蔚云非终于离开窗台,向着门口走去,同时也不忘说明一番,“既然火炼已经通过结界,月眠岛上的秘密过不了多久便可以真相大白了,我还是赶紧出发吧,错过了时机,这一番布置当真要彻底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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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炼站在藤蔓之中,好歹将自己这一身破衣烂衫做了一番整理,被刮烂的布料想要恢复原状是绝无可能的,他只好把那些过于毛躁的地方撕了下去,至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要饭的。
将他折腾成这副尊荣的藤蔓还在,不过火炼倒是不怎么担心了,经过先前那一阵狠命的爆发,藤蔓的缺口已经硬生生的被他扩充成了一个门洞,他站在这个空缺中间,哪怕是将手臂平平伸展出去也照样碰不到枝叶。
然而事实上,那藤蔓本身似乎也被吓着了,它在这个从来没有任何生物靠近的角落中恣意的生长了数千年,从来不晓得什么叫做威胁。今天头一回遇上一个两条腿的活物,谁知竟然如此野蛮。也亏得它早已长得根深叶茂,否则经过方才一番折腾,岂不是连根都要被挖了?
尽管这活物的血液无比美味,仿佛满足了藤蔓数千年的渴望,但它到底还是不敢继续造次,装死一般静止不动,只有那一朵朵红花,还在伪装无辜的绽放着。
与几朵花几片叶子斤斤计较这种事,哪怕火炼再无聊也当真做不出来。他也懒得再理会那藤蔓,勉强整理好衣衫之后,举步向着“门洞”内走了进去。
之前以为这藤蔓乃是长成了环形花架的状态,如今火炼才发现自己真是错的厉害,什么环形,这怪异的吸血又开红花的植物分明已经长成一片森林了。
他来路穿过的哪一处八成是最为薄弱的环节,而前面看过的白沙地与八角亭也不过只是“前厅”一般的存在。路过前厅,还有一个庞大的后花园等着他呢。当然了,前提是他能够顺利穿过这一片不知幽深几何的藩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