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霖思量过洗手间里与自己儿子的一番对话,蔚云非那种目无尊长的命令着实让他寒心不已。
但寒心归寒心,哪怕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上,任何一个父亲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弥补与孩子之间的裂痕。这当然绝非易事,至少在现阶段只是遥遥无期的奢望,然而蔚霖却可以设法让自己儿子开心一点。
假如能够完成他的心愿,蔚云非应该会开心吧?从谈话中的字里行间进行推测,蔚云非有着十分明确的两个目的——一则,要火炼的x_ing命;二则,绝不容许白昕玥好过。
蔚霖的提议当即引得全场所有人一派的赞同,众人齐刷刷的点头,动作整齐的就像是事先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严格意义上来说,火炼是否当真继承了掌天一族血统的事情还没有得到真正盖棺定论。可是,妖委会的所有权贵们已经不约而同的举起了屠刀。
是真是假或许并不重要,火炼的存在带来了莫大的隐患,光是冲着这一点,那只妖兽就罪该万死!
蔚霖面带y-in沉,接下来补的一句话听起来或许平淡无奇,但是却包含了善于权谋者的y-in毒,“鉴于火炼还未曾与白主席签订正式契约,杀他一个,或许还算不上真正的大义灭亲。韩副部长,我说的可有错?”
韩志宇落井下石的那一套在妖委会早已并非什么新鲜事,他的做法不可谓不聪明,然而却还是存在一个缺点——一旦他人厌烦了他的伎俩,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便会将他拉出来当枪使。
不过不管是韩志宇本身对白昕玥的忌惮,还是不久前被其当众羞辱的怨恨,这都让韩志宇有些热血上头,甘愿被利用,也不愿放过这一次开口说话的机会。他清了清嗓子,“按照档案部记载,的确没有这份契约的记录。”
想及上一次因为契约而闹出的风波,当日的白昕玥不是强势至极嘛,甚至还搬出了一票裁决权,可是那又怎么样?从今天的局面来看,白昕玥不过是作茧自缚,给自己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如果有正式契约存在,按照妖委会法典,签订了契约的妖兽算是其主人的私有物品,旁人不得随意干涉主人对所属妖兽的处置。
那样的话,白昕玥或许还可以利用这条法律来保一保火炼的小命——不过众怒难犯,只怕实施起来也会相当不容易,但好在还有一个切入的机会。但白昕玥却因为自己过剩的强势,亲手葬送了最后一线生机。
会议室原本就不平静,不管有没有蔚霖的这一块石头,都早已是暗潮汹涌,他以及他撺掇的韩志宇将重话扔出来之后,不过是将水面下的汹涌砸到了面上,三尺巨浪,一旦白昕玥稍有松弛,便是被拍成r_ou_泥的下场。
庄锦再三思量之后还是默认了这个局面。不是他不念及与白昕玥的交情,说到底这麻烦原本就是对方自找的。庄锦给过他机会,让他设法将这麻烦扑灭于无形之中。可是白昕玥自己不肯采取行动,那么庄锦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借助妖委会的巨手,彻底毁灭隐患。
白昕玥却在这个时候笑了——无论在谁看来,他都已经是被逼到了绝境,身后便是万丈深渊,前进不能后退不得,已是必死的结局。在场的人每一个都有着十分灵光的脑子,可是再如何灵光也不管用了,没有一个人想象的出来,白昕玥何以还能够坦然自若的微笑。
“你们,准备派何人去杀死火炼?如果他当真是‘妖兽皇帝’,世界上的每一丝气流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你们有什么力量能够杀死他?”
第127章 第127章—档案盒
白昕玥的问题传遍了全场,也准确的钻进每个人的耳中,但换来的只是众人的迷惑,似乎谁也没能真正听明白。
这并不奇怪,控制气流这种能力毕竟太过神乎其神,在场的这些人虽然将妖兽视为独占的财富,也对妖兽接触的很深,但他们日常见过的也只是妖兽本身具备的力量,至于能够干涉甚至于控制自然的神力,应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而且还是那种老掉牙的没有任何根据的荒谬传说。
白昕玥也不打算在这里向众人宣讲《妖兽文书》中记载的辉煌,他知道这些人笃信于所谓的证据,那么他便从现实的角度给他们绝望的一击好了,“我们暂时回到雪山一战上面,戚良副队长的死因悬而未决,暂时不去管它,但是白衣部队其他成员的死,应该已经证实是妖兽所为。这一支左部战力如何,想必用不着我多加赘述,如今简单便折损这许多人手,究竟意味着什么,诸位难道没有想过吗?”
意味着什么?众人不是没有想过,而是还来不及深想。经过白昕玥这么一提醒,众人的思绪又转了回去。
想着想着,还少不得要与身边的同僚探讨一二。
在略显嘈杂的环境下,唯一能保持冷静思维的大概只剩下庄锦一个。他没有受到白昕玥的影响,而是专心致志的思考着自己的问题。
然而,越是想的深刻,庄锦就越是不明白——白昕玥究竟要做什么?从他今日现身开始,所有的行动都充满了诡谲莫名的味道。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少不了一个动机,区别只在于动机的大与小,或者善与恶罢了。然而不管庄锦如何慧眼如炬,也看不穿白昕玥这一连串行动背后的目的。他说的话,做的事,似乎都只是随心所欲,充满了凌乱之感。
但是这种杂乱无章却带给庄锦说不清的恶劣预感。
“白主席,妖兽的力量当真那般强悍?那些难道不是传说吗?”罗晨珍率先一步问出了众人都关心的问题。她的语速还是与平常一样十分缓慢,然而那张略显富态的脸孔上,眼角和面颊都止不住在轻轻抽动,将她的满腔恐惧泄露无遗。
白昕玥扫了她一眼,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这原本就是事实,根本用不着他的慷慨陈词,也由不得众人不相信。“妖兽的力量只会比传说中更加可怕。而包括皇帝一脉在内的四大家族,力量更是强大到神鬼莫测的地步。”
“可是,可是——”终究有人还是不信这个邪,或许也并非是真的不相信,只是难以接受罢了。讷讷了半晌,也没能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
白昕玥接过话头,明显带了几分嘲弄,“你们想说什么?你们亲眼见过甚至于拥有的那些妖兽,其实并没有厉害到这种程度?”
要发表异议却没能开得了口的几个人连连点头,白昕玥正是道出了他们心中所想。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经年累月,妖兽的血脉已经变的无比稀薄,当然不能再重现当年的强横。而且,尤其是那些已经与主人签订了正式契约的妖兽,更是如同上了镣铐的野兽,各种能力都已经大打折扣。”白昕玥三言两语已经将当前妖兽的势力状况概括了出来,他说的都是事实,没有任何可以被人反驳的余地。
只听白昕玥话锋一转,又道,“血脉演变这种事大致说来有迹可循,但是否会出现突变,谁又能说的准?用不了很多,只要那么几只妖兽的力量能回归其先祖的水平,就足够让妖委会吃足苦头。最近的例子,不是就在各位的手中吗?”
白昕玥扬了扬手中的那叠纸张——
筹备部为了今日的战况报告,不仅准备了在大屏幕上播放的资料,而且还挑出了最为关键的部分,印发给每一个参会者。
聂瑞博原本的意思大概是为了让众人对戚良的致死原因有一个更为直观的印象,从而能够顺利的将残杀同僚的脏水泼到白昕玥身上,可打死那个老头只怕都没有想到他辛辛苦苦准备的“证据”,到头来反而会被白昕玥所利用。
“尽管白衣部队全军覆没,而筹备部也没能带回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不过从目前掌握的情况还是可以推测出来,在首战之中妖兽一方的迎击者数量只怕寥寥无几,定然在个位数的范畴之内,说不定只有那么一两只妖兽罢了。”
众人难以接受白昕玥的这番推论,一两只妖兽就可以灭了白衣部队?那如果这一两只妖兽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是不是只要眨眨眼睛,或者呼出一口气,就能够秒杀全场?如此可怖的推测,光是想一想已然吓得众人汗流浃背,无论如何也不能坦然接受。
“白主席,你是不是太夸张了?”问话的人试图云淡风轻的笑一笑,表明自己坚定的意志力,然而事实上他整张脸都在往外渗着苦水。
“我的理由有三:一则,从照片上积雪留下来的脚印来看,虽然十分凌乱,但是脚印的形状几乎都是一样的,属于白衣部队的制式军靴,说明当时在雪山上活动的人以白衣部队为主;二则,妖兽明显已经舍去了雪山据点,即使留下人手多半也只是为了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如果留下的人太多,岂非没有任何意义?三则,如果妖兽一方的战力充足,当日的首战动静只怕不会太小,第二梯队的筹备部总不至于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吧?”
分析情况的同时,白昕玥还不忘给聂瑞博捅了一记软刀子。
如果不是中间隔了好几个座位,暴跳如雷的老头子只怕要冲上来掐死这位七人团首席。
再怎么不愿接受,到头来还是要接受才行,除非全场所有人都成来舍弃理智的疯子,否则在这条分缕析的证据面前,最终还是要选择妥协。
先前的热血高涨在会场掀起了浓烈的战意,如今简直像是好几辆消防车过境的结果,所有火势被统统扑灭,只剩下死气沉沉的一堆白灰。
说是死气沉沉或许还不尽然,更准确的用词应该是——绝望。
“担任诱饵的妖兽已经如此可怖,那么火炼又该藏了怎样的实力?”众人面面相觑,不仅交换着彼此的眼神,也有人抑制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绝望。“这场狩猎季,我们要如何取胜才好?”
白昕玥虽然没有回答,却带着几分恶意的暗中琢磨——狩猎季原本是妖委会单方面挑起的,可是半途的发展却与预期有着大大的出入,从自以为的单方面屠杀,不知怎么的演变成了不受控制的双方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