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文书 作者:烟沙草(三)【完结】(3)

2019-05-20  作者|标签:烟沙草

  曦冉料想自己大概真的是疯了,脑子里盘桓的竟然是如此恶毒的权谋。

  过了许久,才听曦冉冷嘲热讽,“你还真是出息了!为了证明自己的军功,还真是不折手段。”

  小白当即明白他指的是将头颅带上大殿的举动,尽管他并不想否认自己的残忍,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两句,“歼灭所有驻军之后,李大亲手割下了自己孙女的头,他还为小姑娘整理了遗容。李大说的没错,人类不同于妖兽,军功两个字不是口头上说说就够的,必须有证据才行。”

  其实从那八颗头颅的切口中已经足够说明许多细节,小白与他的那七位袍泽兄弟,每个人手上都沾染了同族的鲜血。

  他们,是同样罪孽深重的一群。

  “小晨的死呢?”这是唯一剩下的疑问了,曦冉索x_ing刨根问底。

  “偷袭的过程出了一点小岔子,我低估了妖兽天生的听力,险些被发现。小晨为了掩护我们,当了诱饵。”在偷袭行动中,诱饵总是必不可少的棋子。事到如今回想起来,小白终于能够淡然的讲述过程。至少,他表面上是淡然的。

  曦冉却不知该如何评价小晨的牺牲,思量半晌最后也只能这般道,“偷袭驻军的事只能是一个秘密,小晨的死更加不可能为他记上一功。总之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将风钩山自治落到实处,小晨的阵亡抚恤你这个当兄弟的就帮他记在心中吧,日后再找别的机会补上。”

  很容易听出皇帝的偏心,不过再如何偏心也依然保持在适当的范畴之内。但小白依然感到自己的胸口被什么击中了,又闷又痛。

  昨夜在废宫中,他说出“小晨死了”那几个字的时候,心中不是没有埋怨和悔恨的,即便明知都是迁怒,但他依然需要一个发-泄懊恼的渠道。

  如今将一切都交代清楚,小晨无疑已是罪人之身。所有参与风钩山平叛的人,都身负同等的罪孽。罪人死不足惜,可是曦冉却认真的考虑着阵亡抚恤的问题。到底是为了什么,让堂堂妖兽皇帝如此偏心?

  “是,我会记得。”除了这句话之外,小白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终于翻完了难堪的旧账,曦冉便觉得小白那么高大的一只站在面前着实碍眼,便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这一回小白倒也从善如流,老老实实坐下了。

  好端端的接风洗尘完全变了味道,可事到如今也难以回归宾主尽欢的气氛,索x_ing也不再勉强。过去的部分虽然解决了,但还有将来需要cao心的部分。什么叫做劳碌命,这便是典型。“你三天后就要正式前往风钩山上任,除了之前说的作物种子,还需要什么?”

  小白讶然,“我以为你是反对的。”当他在大朝会上提出要选购作物种子的时候,曦冉很明显并不高兴。

  “我不是反对。”曦冉摇摇头,“我只是担心你考虑的不够周到。矿区的自给自足意味着什么,你当真明白吗?”

  往轻里说,如果矿区不再需要皇朝供给必需品,将会慢慢脱离其掌控;而如果往重里说,最后形成国中之国也不是不可能的。

  小白提出选购种子的要求,乍听起来无伤大雅,但若是往深里去想,影响实在太深远。是以,不能怪曦冉当时第一反应便是准备拒绝。

  “明白。”小白的回答言简意赅,可他究竟明白了些什么,则似乎铁了心不准备细说了。

  奇怪的是曦冉居然一反之前强硬逼问的态度,没有继续勉强,“算了。事到如今,许多局面已是顺理成章。”

  曦冉承认自己扮演了背后推手的角色,可如果不是水到渠成,即便他是皇帝,在大势面前也依旧有心无力。换句话说,这些事即使他不做,也会有别人来做。凡事亲力亲为总还有几分好处,多少能掌握局面发展的节奏,不至于将来处处抓瞎。

  “曦冉。你认为真的可能吗?有朝一日妖兽能够接受我们人类的存在?不再将我们看做是卑微低贱的种族,与我们平和的相处?”

  “妖兽必须学会接受。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学不会,妖兽怕是只能走向灭亡之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章节少了,今天补上。

第115章 第115章—计划开端

  太久时间没顾得上尝一尝,茶水什么时候冷透的,火炼都不知道。此刻终于低头抿了一口,随着温度一道散去的还有茶水原本的香味,剩余的部分自有苦涩。他原本就不是好茶之人,当前茶水欠佳的味道,着实苦的他都忍不住伸舌头了。

  “后来呢?”火炼追问了三个字,很难判断如今的他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心情,但若只是看字面上的意思,他仿佛真的将妖兽久远的历史当成一个故事来听。

  楼澈还在继续啜饮凉透了的茶,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苦涩似乎却是他当前最需要的东西,嘴巴里苦一点没什么,或许这样便能够稍微掩盖心里的苦。

  “后来,据说那位白将军便利用矿区自治的权利不断扩充势力,最先从风钩山开始,后来自治区域不断扩展到大大小小的十多个矿区。在皇帝的默许之下,妖兽权贵不便干涉各大矿区运营的事务,这位白将军就在妖兽的眼皮子底下建立了自己的王国。”

  故事开始的云山雾罩,然而到了结局的部分却难免突兀粗糙之嫌。火炼仔细推敲,发现这故事有太多的漏洞。也不知是楼澈存心敷衍,还是说他也并不了解更多的细节?

  火炼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个关键,“妖兽最终又是如何灭亡的呢?即使自治的方式已经扩展开来,退一万步说,即使世上所有的矿藏都落入人类的掌控之中,但我不认为白……将军就有了彻底击败妖兽的力量。楼澈你曾经说过,很早以前妖兽的力量是如今的我们无法想象的强大,反观那时的人类是那般弱小,两者实力对比悬殊,不是几座矿山便能够弥补的。”

  当人类全权掌握矿区经营之后会得到什么好处?倘若一定要深究这个问题,火炼认为,应该是一块交易的筹码吧?人类以辛苦开采出来的各种矿石作为交换,从妖兽掌权者那里获得生存的空间,只要这种利益关系能够达到平衡,双方之间也算得上和平相处了。

  这才是当年那位妖兽皇帝设立矿区自治权的初衷吧。

  楼澈回答,“所以我很早之前便告诉过你,大祭司是我们这一族的罪人。因为她出卖了妖兽签订契约的方式,而无耻的人类则将契约当成了手中最大的武器,一点一点控制着我们的族人,最终扭转了局面。而直到今时今日,我们妖兽依然被契约所控制,不得不屈服于人类。”

  契约对妖兽的束缚,火炼不能否认,他毕竟亲眼见过四小姐身上的血字标识,因为那个的关系,四小姐也不过是蔚云非手中的一具牵线木偶。然而火炼并不打算以偏带全,他依然认为楼澈的讲述中有着诸多漏洞。

  “我不认为大祭司……灏湮会将契约的秘密出卖给人类,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措辞中虽然有着短暂的停顿,但火炼还是顺理成章的说出了大祭司的名字,他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从何得知的,但知道便是知道了,甚至忍不住为灏湮辩驳。

  “火炼大人,你当真认为有什么误会经过数千年依然无法澄清吗?”

  火炼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只是抬了抬眉。

  “你一定还记得曾经见过的那扇屏风吧?”楼澈不认为火炼会那么容易忘记,为了让其留意到屏风,他也着实算得上处心积虑了,甚至不惜在上面加诸一定的惑术。“屏风上是大祭司受刑的场面,那并非我杜撰的,在不少遗存下来的典籍或者遗迹上都有相似的画面。甚至还有一座雕塑,目前正存放于妖委会的地下档案室中。”

  火炼依旧没能被说动,他希望为灏湮辩驳的心意实在太过坚定。“说到底这也只是一则传说吧?或许传说本身就是错误的,经过漫长的光y-in,只会错的越来越离谱?”

  “或许吧。”楼澈随口敷衍了一句。“关于大祭司还有一件事,尽管并没有正式记录下来,但我认为这则传说可信度十分高。据说,她是自愿受刑的。想来也对,以大祭司的实力若非自愿,只怕极少有人能真正制服她吧?倘若她不曾背叛族人,也用不着愧疚至此吧?忍受日复一日酷刑加身,难道不是出自愧疚吗?”

  “说不定她只是袒护某个人罢了。”这个结论几乎没有怎么经过火炼的大脑,就这般脱口而出。

  “袒护谁?谁值得全族唯一一位大祭司做到如此程度?”

  其实,楼澈与他争辩的内容都是久远而不可考证的过往,因为立场不同而有着不同的看法,这原本都无可厚非。可莫名其妙的,火炼还是忍不住与之较起真来。

  “大祭司袒护的,也许便是那位皇帝吧?你的故事里也说的十分明白了,最先挑动与纵容人类野心的,不正是那位皇帝吗?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吧?”

  如果要问,妖兽的各族之中哪一支心思最为复杂多疑?无论从哪边数算,排在前面的都有狐族的一席之地。

  楼澈既然了解那些故事,他难道从来没有盘算过皇帝的罪责吗?不,当然不会。只是楼澈也有楼澈的坚持,他既然已经为自己选定了主人,从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开始,便摒弃了所有大逆不道的设想。

  此时火炼十分反常的坚持却提醒了楼澈,他忍不住十分小心的试探,“火炼大人,你是否想起什么了?”

  照理来说这不算如何困难的问题,想起或者没有想起,二选一的答案。但是,火炼却回答不出。从刚才开始,便有一股来历不明的闷痛侵袭着他,将他的思维搅的一片混乱。

  倘若真的想起来了,他不应该依旧如此茫然,楼澈的故事只是在他脑海中翻涌出了无数杂乱无章的碎片,他看不清也抓不住。而如果说他依旧懵懂无知,却无法解释胸口中剧痛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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