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来自不同的组织,但在场的都是猎人出身,“轻身”一项乃是必备技能,一旦决定要保持安静,那么便只能听见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极为微弱的沙沙声响。
温离走在最前方,小白脸的气质早已消退的干干净净。面部线条绷紧到了极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为y-in郁。
密道内气氛不对。尽管很难用语言描述清楚究竟哪里不对,但事实就是如此,仿佛任何一个角落,甚至于任何一缕空气中都透露出笔墨形容不了的异常。
温离敏锐的发现走在自己身后的两名属下,他们的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粗重了许多,这也是危机当头的本能反应。由此可见,觉察到密道内的异常,这并非他一个人神经过敏的结果。
倘若足够慎重,这个时候就应该当机立断掉头离开。在这样的环境中,倘若妖兽真的设了什么陷阱,对于这一队猎人而言将是灭顶之灾。
可是,不甘心。
温离无论如何也不能甘心,倘若因为他的退却而错失了某件至关重要的物品,岂非要为此后悔一辈子?
与释先生之间那种不平等的合作关系,温离着实已经受够了。他在鼓动众人的时候说过“富贵险中求”,这句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或许此战之中,释先生将血穗Cao当成了刀枪,甚至于当成了炮灰,可若是心平气和的想一想,当前的局面对血穗Cao而言,也未必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至于最终是否能够顺利摆脱释先生的控制,其关键说不定就在这山腹密道之中!
经过连番挣扎,温离终于下定决心,“抓紧时间,我们深入洞中探查一番。不管有没有发现,我们都要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离开,已是必须采取的措施,但前提则是将这个密道翻一个底朝天。
又往前行了一段,两侧出现了逼仄狭小的牢房,一间挨着一间,显得格外拥挤。
尽管这些牢房已然空置了几千年,可那种浓烈的y-in冷气息还是残留了下来,其中甚至夹杂这一缕缕血腥的味道,让人作呕。这应该就是书本上所提及的怨念。也不知当年究竟有多少人冤死于此,以至于漫长的光y-in都无法让这些气息彻底消散。
一方面是因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前路和去路上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难免会放松警惕;而另一方面则是受到压抑气氛的影响,非要做点什么来缓解当前的压力。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听说妖委会的七人团首席白昕玥也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而他在幼年时也曾被妖兽抓获,差一点就成了祭品。你们说,白昕玥会不会也曾经被关在这里?”
几千年前的往事,已经是如同传说一般,几乎没有考证的可能x_ing。但所谓空x_u_e不来风,再荒诞不经的传说也总要有一个发源的起因,即便是捕风捉影,也要有“风”有“影”,不然的话捉个狗屁。
关于白昕玥此人的发迹起源,近来在整个妖兽世界中传闻确有不少,其中也不乏说的像模像样的故事,仿佛几千年前当真发生过这么一回事似的。
不过实在难以辨别,这些消息究竟是从何而来,或者说当真是某个“有心人”刻意放出来的消息?
有人起了话头,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值得讨论的八卦,自然马上就有人接话。“关在这里?这条件也太次了吧?古时候关押奴隶的牢房差不多应该就是这个样子。莫非,那位伟大的白主席,竟然是奴隶出身?”
“这么说的话,白昕玥连我们都不如?”当即有人不怀好意的讪笑起来。
“不知道妖兽会怎么对待那些奴隶?是不是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随意折磨,还有玩-弄一类?嘻嘻!”
妖兽世界中的人类也分成三六九等,家世渊源的那些自然成了各方权贵,而剩下的这些家伙,干脆摇身一变成了亡命之徒,过上了风里来雨里去,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猎人生活。
隶属于后者的这些家伙,不管他们表面表现的如何满不在乎,每个人大抵都有一块共同的心病——不齿提及自己的出身。
应该是某种补偿心理作怪吧,越是生活在底层的人们,越是喜欢扒拉高层的秘密,狠狠揭开“贵族”们光鲜亮丽的表皮,让其丑恶低贱的内里暴露与阳光之下,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快-感十足的美事。
即使对于改变自身的处境也没有任何意义,但依旧会乐此不疲。多少有几分损人不利己的意思。
温离侧着耳朵听了听后面越来越不堪的议论,最终还是选择了不予理会,也不做干涉。
让这些糙汉子口吐溢美之词,那完全是不能指望的。在当前的情况下,要恢复安静行军的状态,显然已是不可能的了,这些家伙将白主席的生平进行各式各样绘声绘色的编排,倒也不失为一种减压的方式。
况且,不管他们如何诋毁,伤害的也只是白昕玥的名声,温离没有义务去维护与自己不相干的东西。
“根据情报,前面就是凌纹的房间了。”温离对自己身后的两名血穗Cao成员说道,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做好战斗准备。至于这种堪称秘密的情报究竟从何而来,他则提也不提。
尽管温离语焉不详,但无形中还是给两名血穗Cao团员增添了不少信心——一路上走过来,密道两侧房间不少,如此多的可能x_ing,温离竟然能够准确的掌握凌纹常年居住的房间所在。若说温离没有独特的消息来源,谁也不相信。
在强大的情报支撑下,此次任务的成功x_ing大大提升的。
一个顺着山壁凿出来的房间,论起大小,与其它房间也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其它房间都是门扉紧闭,唯独这一间,隙开了一条门缝,隐约有光透露出来。
光线摇摆不定,无比昏黄,应该不是什么现代化的照明设备,大概是点了一盏油灯之类。也不知这灯究竟点了多长时间,光点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温离捏起右拳,向后方摆了摆,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当即掀起了一阵无比紧张的气氛,充斥在整个山洞之中。之前还在交头接耳的猎人们,再也没有闲情逸致编排白主席久远之前的往事。
当然了,紧张只是一部分,在紧张之外还难免感到兴奋。若说这密道中当真藏有什么宝物,最大的可能x_ing便是凌纹常年来居住的房间。也就是说,就在这半遮半掩的门扉之后。
温离身后的两名血穗Cao成员相互对视了一眼,由于是多年合作的同伴,无需语言也可以进行交流。也没有任何实质x_ing的依据,但他们就是在忽然之间觉得这门扉之后缓缓泄露出一股子恶意。
两人动作划一,抢先一步越过温离,作势就要去推开那扇半掩的门扉。他们二人此刻都是同样的想法——如果门后面当真埋伏着什么危险,绝不能让自家团长首当其冲深受其害。
“嘎吱——”门轴转动之间发出悠长的声响,一听便知道使用的年限绝对不短了。
紧绷的神经被这种嘶哑的声音一磨砺,浑身上下都是一麻,头发尖儿都要倒竖起来。
还没能缓过这股劲来,更大的危险接踵而至——
“轰隆!轰隆!!轰隆!!!”
乐园岛上矗立了数千年的高山,历经风雨严寒都安然无恙,但是在这一刻却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石,正在不断的坍塌。真真正正的山崩地裂,溅落的碎石扑起的尘埃如同沸腾一般,在短时间内甚至达到了遮天蔽日的效果。
唯有□□,而且必须是烈x_ing□□,才能够达成这样的效果。
从当前的状况似乎可以推断,不管方才爆发的□□究竟是何人的手笔,肯定都经过一番巧妙的设置。埋藏□□的地点虽然只有三处,可以每一个都选在了山体最为从脆弱的“点”上,是以,不仅让巨大的山脉在顷刻间被彻底摧毁,而且还引发如此程度的连锁反应。
爆炸的余威还在向四方扩散,简直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不止不休,仿佛再也不会断绝。
但凡是此刻留在岛上的生物,不,应该说连带着方面数十公里在内的海洋,只要还是活着的,都不可能感受不到这种好似世界末日降临一般的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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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被毁了。”
周边有好几个人,但却没有一个听清了这句来自于凌纹的呢喃。病入膏肓的男人,此刻哪怕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吼,大概也与一缕微风没有什么不同,况且这只是他无意中的低叹,原本也没有打算让别人听见。
爆炸甚至还引起了小规模的地震,整座乐园岛都在颤动,几乎如同一只风暴中无所适从的小舟。这般动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地面的震动才总算慢慢消退下去。
当震动完全平复下去,深陷病榻的凌纹一点一点撑起自己的身子。缓缓的说了一句,“下面应该轮到我了。”恶劣至极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发出慷慨激昂的陈词,但就在这一片气若游丝之中,还是让在场的其他人感受到他下定某种决心的坚定意志。
赴死的决心。
数日来一直负责照顾凌纹身体的罗莹,当即大为不忍,就要上去搀扶。
然而却被凌纹摆摆手,拒绝了她的好意。他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放在常人身上只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动作,却几乎要了他残存的半条命,靠在床头粗哑的喘息着。
“轮到你?轮到你做什么?”有人从外面开了门,还没有真正露面,充斥着嘲讽的语句已经见缝c-h-a针的钻了进来,听起来当真是要多刺耳有多刺耳。“就你这样,难道还打算亲自迎战?算了吧,别笑掉人的大牙。你这个模样,哪怕是给敌人送菜的,对方只怕都瞧不上。”
罗莹一惊,整个身体都僵了一下。脊背随之弓起,如同马上要发动进攻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