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火炼已经想到,白昕玥也不再多嘴。有些结论非得火炼自己做出不可,旁人说的,总会难逃搬弄是非的嫌疑。
在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经不起仔细推敲的,越想,往往就越是心惊。火炼面罩寒霜,“在出卖你的消息同时,也会出卖我的行踪。如今妖委会掌握的情报里,我此时应该也在翎篁山吧。”
原来如此,一直没能想通的问题,症结原来在这里。火炼本来十分奇怪,何以妖委会方面那般笃定翎篁山战役中妖兽一方的统帅就是他本人?照理来说,在战斗正式开始,双方将领正式照面之前,敌军将领的身份都是未知的变数。
好嘛,居然是有人将他的安排悉数出卖给了妖委会。
火炼当然没有忘记,在最先的布阵安排之中,他的确打算亲赴翎篁山。
第166章 第166章—捕风捉影
被人出卖,哪怕仅仅停留于臆测的阶段,这种滋味都别提有多难受了。
火炼不知其他人在面对这种情境的时候会作何反应,总之,他自己几乎是一片空白的,甚至于拒绝去思考,想着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混过去算了。
然而,白昕玥似乎并不打算给他这个蒙混过关的机会,历经艰难险阻跨越千山万水来到此地的男人,真要说起来,给予火炼相应的警告才是他最重要的目的。别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倒也无关痛痒,可这最重要的部分总要清楚透彻才行。
即使有些事实说出来是如此的伤人。
“知道消息的人,不见得就一定会将之出卖给敌人。”白昕玥轻轻叹了一口气,浓烈的不忍之心让他想方设法斟酌自己的措辞,尽量让出口的内容听起来委婉一点儿。
“只不过,这个人的嫌疑要重一些罢了。这种问题急不来的,火炼,你要放宽心态,慢慢的查。哪怕到头来什么都查不出来也没有关系,妖委会那边还有我呢,我会竭尽所能帮你盯紧情报消息的往来。”
不得不说白昕玥的这番话简直体贴至极,几乎把火炼当前的隐患与未来的忧愁一并消除了。
可惜的是,火炼仿佛并没有完全听进去,更不要说三言两语之间将心放宽,白昕玥的一番苦心算是彻底白费了。
火炼还沉浸于自己痛苦的想象之中,下意识的也将自己分析出来的结果透露出冰山一角,“是未希,给我提供相关消息的人,正是未希。她还告诉我,你不在乐园岛,我们要对血穗Cao出手会变得容易一些。”
居然会和血穗Cao扯上关系,这对于白昕玥来说都相当意外,“什么意思?”
话题进行到这个程度,再遮遮掩掩也着实没什么意思,火炼也就实话实说了,“经过我们多方调查,已经能够证实血穗Cao并非单纯的猎人组织,而是某人手中掌握的一支私兵。未希大概怀疑,那个人就是你吧。”
白昕玥并未对此发表任何意见,甚至都没有做出什么表情,这倒也是,未希如何怀疑都不关他的事。
论起有什么在乎的,也仅仅只有一件而已,“那么火炼你呢?你也这么怀疑吗?”
火炼并不作答,而是提议,“你不乘此机会为自己解释一下?”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已经谈及这件事了,尽管捕风捉影的行为不可取,但既然风与影已经被摆在台面上,权当是为了消除盘桓在心头的疑虑,白昕玥似乎也应该做出像样的解释才对。
哪知白昕玥只是自嘲的一笑,挪开了视线,也不看火炼,微微抬起头,像是忽然对空无一物的天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什么好解释的?有一句话叫做‘越描越黑’。血穗Cao力量不俗,团长温离本人更是称得上可怕,他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压制你的力量。倘若血穗Cao真是一支私兵,放眼整个妖兽世界,有本事掌握血穗Cao的人物,着实不多。我也不打算妄自鄙薄,的确,以我的能力,我应该算得上其中一人。”
也不能说白昕玥所言毫无道理,只是不管怎么听,总难逃自暴自弃的嫌疑。
关于血穗Cao的私兵身份,火炼不相信白昕玥分毫都不知情。
与妖兽一方比较起来,因为两者的消息来源与调查的侧重点不同,了解的内容多少也会有所差别,有相异的部分,也会有交叉的部分。
然而,若只看最重要的结论,两者的看法应该是一致的——血穗Cao肯定是某个重要人物手中的利剑。若非有了权贵撑腰,血穗Cao的势力也无法在猎人世界中节节攀升,以至于如今已经担任了妖兽猎人领导者的角色。
血穗Cao的异军突起,可以说已经成了长在妖兽世界中的一根尖刺,白昕玥不可能对此不闻不问。
在当前这个情况下,白昕玥其实只用交代一部分自己所掌握的信息,甚至可以避重就轻,然后就可以洗脱自己与血穗Cao之间的瓜田李下。
况且不白昕玥应该了解,火炼也不见得当真对他的那些情报有什么兴趣,只是真心希望洗脱他的嫌疑而已。
然而火炼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给了对方解释的机会,而这个不知好歹的眼镜男竟然就是这样回答的。
不过事实证明,火炼的想法还过于天真了一些。论起气人的程度,白昕玥后面的话显然更加上升了一个程度,堪称气死人不偿命。
白昕玥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即使片刻之前他才亲手取了一条人命,然而他出手利落动作干脆,竟然连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要说手上还残留有什么东西,也不过只是一点点沾染了血腥的气息,甚至于都是来源于心理作用。
“即使我刚才亲手杀了温离,此举在有心人看来,也不过是为了杀人灭口。”若白昕玥自己没有料错的话,有此想法的人,应该还不是少数。“毕竟乐园岛是你们妖兽的地盘,温离在此行动随时都有可能跌跟斗,一旦他本人落入你们手中,极有可能供出我这个‘幕后主使’,我就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选择先下手为强!”
一番话听在火炼耳中,简直让他气炸了肺。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每个字都破了音变了调,“你所谓的‘有心人’,是不是还包括我?!”
自暴自弃这种事,有时候针对的不仅仅只是自己,哪怕都是无心为之,伤害了就是伤害了。白昕玥沉默了差不多半分钟之久,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在你身边的,无论是人也好,动物也好,都是极端讨厌我的。”
关于这件事,倒并非白昕玥被迫害妄想症,过去发生的许多事都证实了这一点。是否甘心承认都已经不重要了,总之,一种近乎于心软的温柔情绪席卷了火炼的脑子,将那密密麻麻的怒骂刮到了不知名的所在。
在这短暂的冷场之间,白昕玥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你怎么没把那匹狼带在身边?”
若是巨狼霜天跟在身边,方才的情况肯定不会那么危险。即使动物的战斗力肯定无法与血穗Cao团长抗衡,但那毕竟长了尖牙利爪的动物,只要和火炼配合默契左右夹击,温离难免会顾此失彼。
当日在妖委会的地下大会议室,白昕玥甚至都没有顾忌旁人异样的目光,而是抓紧机会将巨狼交给火炼,如此回想起来,他当时似乎就是为了给火炼的安全再多上一重保险锁。
火炼似乎也意识到白昕玥的一番苦心,对于自己的大意也有些后悔,于是才没有继续呛声,心平气和的解释了一句,“霜天到底是皮毛厚实的动物,怎么也不适应海岛气候,我没有让它跟着,放它自己找地方乘凉去了。”
顿了一顿,火炼本着“知错就改”的原则,决定还是补上一句,“这回是我自己大意了。”
倒也不能说白昕玥是一个标准的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只不过,对方软化下来的态度总是更加容易让他心折。不由的将自身的态度也好好检查一遍,陡然发现,好不容易才能见上一面,彼此唇枪舌战又有什么意思呢?
白昕玥的声线也随之变得柔和轻缓,“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小心。以后最好时时刻刻将将霜天带在身边。论起衷心,比起善变的人类和自我的妖兽,或许动物才是最值得相信和依靠的。”
得益于当前气氛尚算不错,火炼也就从一只不太正常的“刺猬”变回了正常状态下的“火鸟”,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出自善意的建议。
白昕玥也得以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火炼还能够将他的叮嘱听进去,这可以称得上相当不错的现象了。
交代完了最紧要的部分,白昕玥忽然陷入了词穷的境地。当然了,也不能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无话可说,只可惜有些事情白昕玥自己都还没能整理清晰,更加不知要如何将之表述出来。
况且,短暂的沉默对如今的白昕玥而言也是十分珍贵的。并非为了沉默而沉默,只是在当前平静的环境下,白昕玥还可以抓紧时间好好看一看想看的人。
论起气氛,应给说比先前平和多了,但火炼自己也不知自己哪根筋短路,他竟然感到一阵有些喘不上气的压抑。
处在没话找话的状态下,火炼生搬硬套了一个话题,“对了,你可知道所谓的‘颂歌’究竟是什么东西?”
“颂歌?”白昕玥面色发沉的重复这个词,他这么一个凡事都习惯于自己掌控自己处理的男人,情绪外露的机会着实太难得了,而此时这份凝重的表情,居然浅显直白的一望即知。
在白昕玥未能彻底调查清楚的事件中,颂歌正是其中一件。手中掌握的也只是表层的东西,如果往深处挖掘,白昕玥还是感觉少了某个关键的碎片,得出的结论欠缺准确x_ing。
对于这些尚且不能肯定的结论,白昕玥本意是不准备向火炼透露太多的,一则是不愿误导他的思路,二则就是不愿让火炼如同他自己一样深陷迷雾。被数不尽的谜团包裹,只能摩挲试探着前进,简直与瞎子差不多,个中滋味着实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