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堂堂的二品大员，哪有那么多闲空来看我这样的人。”兰笙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的说。
“我看到不是这么说。”秦舞阳抿嘴一笑，替他又斟满了茶：“原大人对你，连瞎子都看出来了。”
“看来我真的不如一个瞎子了。”兰笙自嘲到。
“你和原大人之间，有什么心结吧！”秦舞阳看着他：“总觉得，你是在恨他、逃避他。”
兰笙身子一震，苦笑到：“他是朝廷的官员，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戏子，有什么资格去恨他、逃避他？！”
“王爷不是已经替你赎身了吗？再说，戏子也是人，没什么有资格没资格的。”
“赎身了又这么样？干了我们这一行，就象身上被刺了文身一样，这一辈子再也无法摆脱的。”
秦舞阳不语，默默的看着他。
兰笙轻轻的抚弄着面前的青瓷茶盏，思绪万千。
“兰笙，你心里一定很苦吧！”秦舞阳叹口气，强打起精神，道：“我能感受到一些。你其实并不讨厌原大人，对吗？”
“讨厌不讨厌，重要吗？”兰笙闷着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秦舞阳一怔，沉默了一会，摇摇头：“我不知道。”
好久，兰笙抬起头，强笑道：“我知道，你们对于我和他的关系一直很好奇。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只是从小认识罢了……”说到最后，声音竟慢慢的低了下去。
“我从小是个孤儿，自我记事起，就跟着师傅了。”兰笙注视着茶盏中碧绿的茶水中，上上下下漂浮着的叶子，轻轻的说着。“我只记得师傅和师兄，连自己的身生父母，家乡都不记得了。”
“那一年，师傅带着我们到了江南的顺安府居住学艺，我们住在一个大杂院里，不远处就是原海辰的家。他家是顺安府有名的大户，祖上为官为宦，富贵一方。到了他，更是了不得。他从小就很聪明，是远近有名的神童。那时侯，他经常偷偷的爬到墙头看我们吹拉弹唱，练功玩儿。因为他是原府的小少爷，师傅也不敢说什么，他家里的人也管不了他……我是最小的一个，身体也不好，学艺的时候，受了很多的苦，师傅对我的期望很大，对我的要求最严格，经常罚我，一天不吃东西，那是经常的事。他看见了就偷偷的从家里拿了好多的点心，送给我吃，一来二去，我们也就慢慢的亲密起来。他长我四岁，就让我叫他海哥哥，他就叫我兰弟……他教我读书写字，我给他唱新学的曲子……”
“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登台，心里好害怕。他说要给我捧场，被他家里人知道了，说他整日里和戏子厮混，怕他耽误了学业，就把他锁在家中。可是，那一天，我刚登台亮相，就看见他笑嘻嘻的站在台下冲着我笑，我的心一下子就定了，第一次就唱红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从墙上翻下来的时候，还摔了一下，衣服都挂破了……幸好没摔坏身子…就在那一天，他说叫我跟着他一辈子，永远都不分开，他说他会一辈子对我好的……我那时小，不是十分明白他的话，可我知道，他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兰笙含着笑，似乎回到了那幸福的时候。
“后来，你们又怎么分开了呢？”秦舞阳轻轻的问。
“后来？”兰笙冷笑一声：“他家里的人怎么会让他和一个出身卑微的戏子在一起？一年后，他要进京赶考，要带我一块去。他家的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知道他是软硬不吃，就叫人到我唱戏的地方当着那么多的观众面前辱骂我，叫我看清自己，明白自己的身份，一个卑贱的戏子，专门勾引世家子弟的狐狸精怎么进的了原府的门！我被骂的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躲在师傅怀里哭，他们又拿出100两银子，要我们立刻离开，否则就要报官，定我勾引世家子弟之罪…”兰笙低下头去，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师傅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我们，连夜离开了。后来的几年，我们展转了好些地方，吃了许多的苦，好容易等我唱出些名堂，还来不及孝顺师傅，他老人家积劳成疾，离世了。师傅去世后，我和师兄们又去了很多地方，最近几年才来到了京城，好歹也算是有了出头之日……不想又遇见他了……”
兰笙抬起手，拂去了面上的泪珠，叹口气到：“这些年里，我已经不在去想他了，说我卑贱也好，狐狸精也罢，他都是我招不起的人……我只想着，就当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依旧是个红戏子，他仍是朝廷的大官，可是，他还是要来招我。何苦来着，我玩不起他的游戏……”
“原大人并没有当游戏，他是认真的。”秦舞阳劝慰到。
“那又怎样呢？我和他，不可能的……”兰笙低语道。
“所以你才会想跟着祈王爷，只是要逃避原大人，是么？”秦舞阳浅笑道。
听了此话，兰笙迅速的抬起头，瞟了他一眼，问到：“你是担心我……”
“我，有什么资格去担心这事呢？”秦舞阳摇摇头，道：“我也只是他身边的一个男宠罢了。”
“原先我也想着如果能跟了王爷，倒也不错。王爷对我还好，我也可以躲开他。可是……”兰笙冲着秦舞阳虚弱的一笑，：“原本还以为王爷对我，是有几分心的，可你知道吗，去了一趟国安寺，我才发现，他们说的没错，王爷的眼神总是跟着你走的。既是这样，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你们都误会了。王爷对我，是怨恨和报复……”秦舞阳也失神了，低低的说。
“不管是什么，就现在看，王爷的眼中只有你一人，我说的没错吧！”兰笙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些天在王府里，对于王爷和秦舞阳的关系也算是听说了一些，再加上原海辰有时也会含糊的提到这些事。
“他要成亲了。”秦舞阳平静的说到。
“恩？！”兰笙一愣，很快又明白过来：“你说的是他要和风阙国的公主联姻的事？”看见秦舞阳不语，叹口气道：“听原海辰说，这是目前兵不血刃的解决边境问题的最好方法，倒不是王爷自个愿意的……”
“他是一国的王爷，国家的安危，他当然是要承担的。只是，等他成亲后，我也没有留在这儿的理由了……”秦舞阳浅笑道，看着兰笙：“那时侯，我们都要离开了……”
“可是……王爷会放你走吗？”
“我不知道。可不管他放不放，我都是要走的……我留在王府，是要弥补当年的罪过，现在他婚姻大事已定，听说那位公主，容貌出众，x_ing格温柔贤淑，只要他愿意，他会很快拥有自己的幸福，而我也要去找自己的…………幸福…………”
“祈王爷知道吗？”兰笙听出了舞阳话中的坚决，不禁担心的问到。
“暂时还不知道。在他成亲前，我不会说的。我以前说过，在他找到自己幸福之前，我不会离开他的……待他成亲后，我自有打算。”秦舞阳凝视着兰笙，轻轻的说到：“兰笙，不要怪我多事，原大人对你是真心的，不要让唾手可得的幸福从手边溜走。放弃了他，你会后悔的……只要能幸福，什么样的过去不能放下呢？”
“我……”兰笙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刻，他看见了秦舞阳
第十九章
祈王爷的婚事已经成了京城里的人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了。先是说王爷要打破门第，迎娶京城第一红戏子兰笙为侍妃，结果大家伸长了脖子，等了好些日子，也没瞧出什么动静；据说是王爷横刀夺爱，惹火了深受皇上信任的吏部尚书原海辰，奏请皇上干涉，皇上不愿明目张胆的偏袒爱弟而得罪自己的重臣，所以这婚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这下子，祈王爷又要迎娶风阙国的公主为妻，既是两国联姻，肯定来不得半点马虎，两国国君做媒的喜事，既避免了一场战事，又京城的老百姓们有大热闹可看，怎么不让人期待呢？！
自从两国缔结了婚盟后，整个西京陷入了举城欢庆的日子。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到处是一片喜气洋洋。
祈王府内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小管家东南忙的团团转，片刻闲暇都没有，只是在事情空隙时想起心苑中的人，心里一阵阵的酸痛，想去看看他，却不知道见了他后要说些什么，怕白白的惹他伤心……
兰笙果然离开了王府，祈王爷好象是想通了，没有强留他，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派人到原府通知了原海辰。想必，他已经在原府了吧！原大人总算是抱得美人归了，苍天不负有心人……东南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叠礼单，心神有些恍惚，秦舞阳呀秦舞阳，眼看着别人的感情修成了正果，你何时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呢？！真的要为了一份不被接受的爱情，误了自己的终身吗？
大婚前一晚，龙昊天来到了心苑。两人相隔一盏孤灯，相对无言。
“这次，我是真的要成亲了。”龙昊天看着灯影中显得模糊不清的身影，打破了平静。
“恭喜王爷了。”秦舞阳低着头，淡淡的说到。
“除了这句话，你就没有别的可说吗？”龙昊天好象是已经预料到他要说什么，言语中竟有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