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狐狸虽然得了何秀的仙气,却因为当初落水损了身体的根本,所以,跟在何秀身边几百年还是一个只小狐狸。何秀喜爱它皮光水滑,生的漂亮。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狸”。而那老狐狸极具慧根,很早就修成了人形。自此便奉何秀为主,成了何秀唯一的随侍。何秀依它重他,总是亲近的唤它“狸奴”。狸奴陪了何秀千年的岁月,对何秀忠心耿耿。后来何秀魂散六界。狸奴怕连华先行寻到其魂魄,便将小狸伪装成何秀魂魄的寄主,又假死逃到人间找寻何秀散落的魂魄。却不想,中途小狸被连华揭破,继而先行找到何秀的魂魄。”
狸奴得知何秀的魂魄被养在一个大和尚的体内,可是大和尚久居寺院之中,身边又有阿修罗暗中护卫,她一介小小狐妖,不能近身。她几近周折拐外抹角的打探到,这大和尚平素里足不出户,不同外人接触,只同外戚蒋家的家主,当今礼部尚书蒋巢来往颇为亲密。
于是,狸奴便化成人间女子的模样,自称姓胡,名梅洛,千方百计的接近蒋巢。
何秀大吃一惊,一时心中兵荒马乱,地动山摇。
蒋仪安一手从身后抱住他,一手在他胸口抚着,“听个故事而已,岫郎何必这么激动。”
何岫强作镇定,勉强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蒋仪安突然一笑,眼中琉璃幻彩,珠光流动。他扳过何岫的脸,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继续讲道:“狐妖一族的幻身本就绝色,况且那狸奴又是有备而来。饶那蒋巢再正人君子,也不免对狸奴一见倾心。”
碍着狸奴来历不明,不好将她带回蒋家,只养在外面,时不时去住上几日。就这样两下缱绻的过了小半年,狸奴就怀孕了。蒋巢大喜,承诺若是狸奴一举得男,便将她带回本家,给她名分。
狸奴心中却暗暗叫苦,人妖所结合而生的半妖,多有缺陷,存活不易。然而看到蒋巢那欣喜若狂的样子,狸奴又不忍心告诉他实情。况且如今主人的三魂七魄还未到手。狸奴日思夜想,竟然成了心疾。蒋巢不明所以,只道她是担心腹中胎儿,有心讨好,便应允带狸奴出门散心。狸奴趁机慌称,想要找一个得道高僧为腹中孩儿求平安。蒋巢再三思量后,终于还是带着狸奴见了空空。
空空被拘在寺院里,深居简出,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随侍的沙弥很少见到外人。又何曾见过狸奴这般妖娆妩媚之人?空空惊艳于狸奴的美貌,欣赏她不俗的谈吐,加之狸奴又是他敬重之人的心爱之人,对狸奴自然是高看一眼。狸奴几次三番的刺探之后,发现,以她的修为若是想将寄在空空身上的芬陀利之魂引出来十分的不易。除非,空空自己主动将芬陀利之魂放出来。
如何令空空自己放出芬陀利之魂,狸奴想了很多的法子都不奏效。最后她将主意打在了蒋巢的亲弟,蒋家小七郎的身上。
蒋仪安叹息了一声,“那告密之人就是狸奴假扮的。”
蒋家全族获罪,狸奴本来是可以将他从监里救出的,可是,她没有。她顶着六个月的大肚子,惊慌失措的奔到空空面前,一步一叩首的祈求空空救救蒋家。空空彼时亦知道自己身上的伏着芬陀利的魂魄,知道自身关系重大,一时犹豫不决,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蒋巢蒋镛被斩首示众,家中子弟中男人流放岭南戍边,女人充为官妓。
狸奴痛定思痛,索x_ing将蒋七郎的魂魄带到六道大战的战场,教他吸戾食怨之术。蒋七郎本就极具慧根,稍加点拨便得了章法。不过百日便修成厉鬼,陷入了魔障。当年七月半那一日,蒋七郎借着大涨的y-in气冲进了西京城。一怒之下,胡乱吞了城内外超千余人的生魂。当时,狸奴彼时几近临盆,她跪在空空脚下,声泪俱下,苦苦的哀求空空救蒋家小七郎。“蒋巢兄弟欺君罔上,死不足惜。大师无能为力,也就罢了。如今,七郎冤魂不散,大师难道还要袖手旁观,置之死地吗?”
空空终于被狸奴说动了。他在狸奴帮助下从拘禁之地逃出来,一路步行入了西京城。
蒋仪安将何秀苍白的脸扳到自己的肩头,摸着他冰凉的手,笑道:“空空以血敬魂,散出了圣洁的芬陀利之魂,救了全城的百姓,救了蒋镛。也等于救了狸奴。她喜出望外,顾不得即将分娩的身子,趁机将芬陀利之魂藏在自己腹中的胎儿身上,逃也似的出了西京城。”
那时候何秀的魂魄还很羸弱,狸奴便将其封在自己的孕肚之中。躲在仙叟山的狐狸洞里,以自身修为滋养守护。百年之后,何秀魂魄即将养成,狸奴怕他出世之后周身的气泽会引来多方觊觎,便出世入了人间,寻找能庇护他的善泽。
于是她找到了几世积善的楚家。谎称是身带遗腹子的寡妇,引了楚家主母的同情,又用何秀生前遗留下的十八颗可驱邪清秽的红莲子手链做嫁妆,入了楚家做妾。
何岫看着蒋仪安嘴巴一张一合,耳边嗡嗡作响。被何岫就是何秀的事实击的溃不成军。难为水的是他这一方“曾经沧海”。让他醋意大生的,却是那人对自己的情深似海。何岫不敢提芬陀利的事,只是结结巴巴的道:“你是说,我不仅是半妖,是那云澜的儿子,还是……”
“不对”何岫福至心灵一般,突然道:“为什么我不记得?”
蒋仪安勾唇笑着反问:“你当然不记得。”
何岫讶异。
蒋仪安笑着把何岫抱在怀里,温声道:“你可还记得,你十六岁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发病?”
蒋仪安笑道:“是不是有五只鬼,站在你跟前说,‘这个半妖本不该存在世上,却偏偏活了,恰跟咱们弟兄垫个肚子。’于是,他们就同时吸了你的阳气。”
“后来,你就发了病,还是楚家小四出去求了丹药回来,之后竟然好了。”
蒋仪安凑近何岫,摸着他的脸,“岫郎,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旁的人被同时吸了阳气,立刻就身死了,你却还能捱到云翳回来?”
何岫脑子中瞬间闪过好几个片段,为什么?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我的阳气吸走。”
蒋仪安笑道:“当初狸奴将芬陀利的魂魄,放在自己孩儿的体内,将养了百年才生出来。所以这孩子一生出来,身体里就有两个魂魄……”
他亲了何岫的唇一下,“你可知你母亲为什么叫你何岫?”
何岫几乎是在呓语,“随生父姓,取‘远岫出山催薄暮’之意。”
蒋仪安微笑不语。
何岫后背一阵阵的冷汗,若是按蒋仪安的说法,他的父亲是蒋巢蒋大笙,狐娘为什么要说他姓何?若狐娘当真是那芬陀利何秀的奴才,对主人家忠心耿耿。为了主子不惜牺牲自己的狐孙,牺牲自己腹中的孩子,却何以却在取名字这个问题上胆敢犯了主人家的讳?
“也许”何岫辩解道:“狐娘先前的那孩子没有留住,后来恰又找了一个姓何的凡人……”
蒋仪安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微笑道:“先不想那些,来,我送你一件礼物……”
第52章 第 52 章
蒋仪安拉着浑浑噩噩的何岫,跳下塌来,一把拉开塌后的屏风,露出一个人来。这人身着石榴红色的齐胸襦裙,外罩白绫隐纹褙子。幂篱被扔在一旁,露出一张略带稚气的脸来。正是郭家小郎君的娘子,赵氏。
蒋仪安把何岫拉到那赵氏的身边,将他的手放在赵氏的肚子上。“这女人的肚子里怀的不是凡胎。”
何岫火烫一样缩回手来,“你把她带来做什么?快送回去。”
“若是有了闪失,降下天雷来,咱们连渣滓都剩不下。”
蒋仪安抱住何岫□□精劲的腰,笑道:“若非她怀了星宿,还不配我大费周章的将她弄来。”
“我得了你的r_ou_身,现下就是想要赔偿你。”蒋仪安蛊惑道:“你只消将这女人肚子里的星宿吞吃入肚,就等于得了千万年的道行。”
何岫心肝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蒋仪安,“你让我……”他指着赵氏的肚子,“将这个胎儿吃了?”
“什么胎儿?”蒋仪安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一把将裹在赵氏身上的衣衫撕了,露出女人白花花的高耸的肚皮,“岫郎瞅准了,是星宿借凡胎历劫。不过是假模假样的在红尘走一遭罢了。你吃他,提前帮他完成一次历劫,岂不是做了一件好事。”
那肚子里隐隐发出紫光,忽明忽暗。何岫用无言的眼神表示抗拒。
蒋仪安水亮的眼睛微微眨了一眨,“我明白了。原是岫郎纯善,不忍心对这无辜的妇人动手。”
何岫心思稍安,“我固然卑鄙,却也不忍伤及无辜……”
话未说话,他便渐渐露出又惊又怒的神情,手脚不能自抑的哆嗦起来,“你为何要伤她母子x_ing命?”
蒋仪安手里血粼粼的托着一个成形的胎儿,绝美的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岫郎爱洁,腌臜的事情自然由我来做。”
那胎儿已经七月有余,四肢五官具已经长全。始从那温暖s-hi润的母体中出来,不满的小声哭叫起来。赵氏被蒋仪安在肚子上开了一个碗大的口子,血流了一地,片刻就没有了呼吸。何岫骇的后退了半步,正对上了婴儿乌溜溜的双眸,心中一阵抽疼。有心想将那孩子从蒋仪安手中夺过来,又怕伤了孩子,只得哄道:“七郎乖,快,将这孩子给我。”
蒋仪安将那孩子往自己的袍子里一卷,撅起小嘴,“你又哄骗我。”
何岫内心焦急如焚,“快给我。”
蒋仪安将手指塞进孩子的口中,看着那孩子嘬着自己的手指,灿然一笑,“你离我那么远,我如何将这婴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