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律师一脸沉重, 而那位医生则是笑得很开怀,冲着师亦光和杜若愚打招呼:“又见面了, 师总裁和小师夫人。”
杜若愚看了看来人, 又看了看师亦光, 感应到什么,没有说话。
师亦光点了点头, 算是应了招呼,然后几个人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上。
本来杜若愚刚起床, 还在对昨天的事情迷迷糊糊,可他看到了律师和医生,反倒确定了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
总裁真的变成了狮子。
客人一定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但是他们来干什么?林律师的来意倒是可以猜出来,多半是因为师亦光的隐私曝光, 他来重申婚前他们签的保密协议的。
那医生呢?
杜若愚看着医生, 医生朝他笑。
一时之间,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结果最后是林律师先开了口,他咳嗽一声, 说:“是这样的,昨天师总通知我,他因为某些原因,在杜秘书面前暴露了原形, 让杜秘书受到了惊吓。”
“你这个说法是不对的。”医生打断他,“所谓原形, 听起来像妖怪一样。可是根据科学研究,师总和你这样的只是拥有两种形态的人类而已, 你们可以在形态间自由切换,人形或者动物形并没有什么哪个是原形的说法。”
林律师:“……”他笑眯眯地对医生说,“赵医生,不合时宜的科普等同于抬杠哦,这种说法只是说起来方便而已,意思大家都懂。”
杜若愚听了则是一惊,林律师也能变成动物吗?他是什么?
还有医生姓赵吗,对不起,他完全没有注意。
林律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其实师总并没有暴露的意愿,而杜秘书也只是个普通人,不应该让他承受这种惊吓,所以今天我们请了赵医生来……”
赵医生又抢了林律师的话头,对杜若愚说:“是这样的,师总这样的情况很多,虽然我们提倡让他们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所以为了不引起s_ao动,医院会提供回档服务。”
“什么?”杜若愚眨眨眼,看着赵医生,“前面我都懂,最后的‘回档服务’是什么?而且你不是产科医生吗?”
医生摸了摸下巴,说:“是的啊,但是我也算师家的半私人医生,被请了就来啦。”
林律师因为总被抢话而感觉到很生气,他补充说道:“就是打失忆针,抹去你昨晚的记忆,你就不会害怕了。”
杜若愚一愣。
赵医生又说话了:“什么失忆针,太土了吧,严格来说是通过针剂让大脑记忆区处于激活状态,然后辅助以催眠的手段,定向覆盖掉特定时间的记忆,学名是记忆消除术。”
这名字比失忆针更土吧?
林律师的耐x_ing要被医生磨光了,但是职业c.ao守让他仍然和蔼可亲地对杜若愚说:“所以就是这么回事,现在技术很成熟了,只要一下就行。”
可是杜若愚说:“我拒绝。”
他的眼里有着火光,扭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师亦光,恼怒地问:“师总,这是你的意思吗?你希望我把昨天的事情都忘掉吗?”
他没等师亦光回答,再次转头,对医生与律师说:“虽然确实很惊讶,但我并没有受到惊吓,而且我有权拒绝吧,你们也并没有权利强制让我忘记。”
赵医生耸耸肩,说:“是这样的,你拥有知情权,所以我们才会跟你说清楚。”他突然正经起来,对杜若愚说,“但是过往太多这类事情,都给双方带去了伤害,你真的不考虑吗,只要一下下你还是可以像普通人那样跟你的丈夫正常相处。”
什么是正常相处,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正常。
杜若愚咬牙切齿地说:“我还是拒绝。”他再次看向师亦光,“师总,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
可是我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害你。
杜若愚一时之间很气愤,他知道师亦光这是不信任他,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师亦光相信自己。
他说:“你还希望天天瞒着我,在家里过小心翼翼的日子?”他抿了抿嘴唇,坚定地说,“我第一次能发现不对劲,第二次也能,然后反反复复,总也没完,到时候你就受着吧,我天天都拿着你掉的毛去烦你!”
剩下三个人:“……”
林律师暗暗心惊,杜秘书以前对师总还毕恭毕敬的,现在已经敢这么跟总裁说话了吗。
赵医生忍着笑,对师亦光说:“虽然我们会询问双方的意见,但是要不要隐瞒配偶,你是有决定权的。师总,如果你一定希望杜秘书忘掉这件事,是可以强制实行的。”
杜若愚一直看着师亦光,此时师亦光也看着他。
师亦光看见小秘书的眼里有着愤慨,也有着失望与伤心。
他这么看重这件事吗。
师亦光说:“我以为这么做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杜若愚眸光很认真,他摇了摇头,说:“让我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情是后退,后退怎么会让事情变好,只有前进才能让我们两个更好。”
赵医生点点头:“杜秘书这句话说的有道理,所以师总你做出决定了吗?”
师亦光暂时没有回答,而是接着对杜若愚说:“我是觉得让你害怕的话,与其战战兢兢地跟我一起生活,不如干脆忘了算了。”他沉声问,“你真的不怕吗。”
杜若愚再次摇头:“如果我真的怕,你觉得昨天我在你面前能睡着吗。”
不仅不怕,还觉得安心,所以他一觉睡到了天亮。
师亦光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抬眼看向医生,说:“赵医生麻烦你白跑一趟了。”
赵医生笑了,他拍拍自己的衣服,站了起来,说道:“反正我出诊按小时计费,不用给人催眠我还乐得轻松。”他对师亦光和杜若愚说,“夫妻之间有事好商量嘛,我相信杜秘书也不是那种会四处宣扬的人,再说真要引起社会s_ao动,上面会有人下来治理的。”
他说完,看了看时间,说:“既然如此,我也派不上用场了,我先走一步。”他看着这对夫夫,笑着说,“希望你们下次再找我的时候,是因为想要一个宝宝而需要我。”
医生走之后,留下了的三个人都默不吭声。
还是由林律师打破僵局,他说:“好了,不知情的人走了,现在剩下的都是知道实情的,说话也方便一些。”他看了看这一对夫夫,说,“就由我来说真话吧。”
“你们的婚姻毕竟是契约婚姻,没有感情做基础,现在师总的秘密暴露了,我作为私人律师,自然率先保障师总的权益。既然师总已经放弃让你忘记……”林律师问杜若愚,“杜秘书,你有什么可以拿出来做担保,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泄露师总的秘密吗?”
杜若愚知道他作为律师,这么说都是为了雇主考虑,可是还是觉得有点难过。
这几个月的婚姻生活把他的胃口养刁了,他再也无法置身事外,把自己单纯当做一个秘书看待了。
杜若愚叹了口气,说:“没有,我一穷二白,什么都拿不出来。”
如果能把自己的心意拿出来给人看就好了。
铁面林律师此时轻声说:“那只能请杜秘书再签一个协议了。”他从包里拿出一叠纸,放到茶几上,摊开在杜若愚的面前,“附加保密协议,如果违约泄密,需要赔付违约金。”
杜若愚朝律师伸出手:“笔和印泥。”
这时候师亦光却动了,他对律师说:“算了,你回去吧,把这些也带走,不用签。”
林律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问:“你确定?”
杜若愚这时脾气却倔了,说:“我签,让大家都安心。”
师亦光拿起茶几上的那一打纸,轻而易举地撕掉了,然后把一堆破纸塞进林律师的怀里,说:“请你帮忙把垃圾带出去。”
林律师低头看了看那叠纸,说了一句一点都不像律师会说的话:“也好,合约也不是万能的,如果有心维系,签不签这个字都一样。”
他整理好碎纸,说道:“但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要说。”
林律师的神情比刚才更加慎重而郑重,他说:“明天师礼英先生生前立下的第二道遗嘱将会宣布,请师亦光先生和配偶杜若愚先生前往律所听取遗嘱的具体内容。”
杜若愚心里一惊,这个消息倒是真的把他吓到了。
师亦光点点头:“我知道了。”
林律师也站起来,说:“那好,我也会去通知师家其他的相关人员,那明天见了,师总、杜秘书。”
接着律师也走了,别墅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杜若愚还被刚才林律师说的话震到了,想仔细问遗嘱的事情又觉得有点赌气。
人家都要给你打失忆针了,还赶着问这问那干嘛啊,老老实实当个木偶配偶不就好了。
他又觉得自己没资格生气,再次陷入了那种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办的情况,于是干脆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昨天晚上他借酒装疯,壮着胆子说了很多让自己害臊的话,早上醒来想再跟师亦光聊聊,可没想到就遇到了医生和律师的双重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