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道一没能查出来,他查出来的是,当他被抓之后,世家子无动于衷,没有试图营救他。
陆亭云无法认同道一:“那你应该去报复那个世家子,而不是糟蹋那么多无辜的人。”
“他们不无辜。”开口的是迟谷,他用平静的声音说着话,“之前提到世家子和他道侣的时候,众人的评价是修士证心,无需在意男女,这只是一部分人的想法,更多的人,还是觉得需要y-in阳调和,不过因为世家子毕竟是世家子,很少有人当着他的面说难听的话罢了。”
“另一位主人公的脸也功不可没。”道一冷笑, “平阳城里喜欢男人的不止一个,但对于其他人,风评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狄荣山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迷晕的那些,都是看人下碟的?”
道一点了头,他为了查世家子拒绝他的真实原因,花了很大一番功夫,建立起了不少消息途径,这些途径用来查其他事情也很便捷。
宋怀尘:“陆亭云也是?”
陆亭云:“……”他简直要冤枉死了,“我当然不是!”
“他不是,他是个好人。”道一垂下视线,低声说,“被很多人喜欢的好人。”
“这个‘被喜欢的好人’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总觉得味道不对啊。”宋怀尘的语气带点漫不经心的调侃,身姿却坐得很正。表面上戏谑,实际上认真。
狄荣山看了眼宋怀尘,又转头去看陆亭云,后者脸上多少带了点焦急的表情。
然后狄荣山没忍住笑了一声:“有趣。”
众人因他的笑声转了头,宋怀尘最通透,看见他的表情又用余光看了眼陆亭云,知道是被看出来了,也不掩饰,冲狄荣山勾了下嘴角,是个志在必得到带了挑衅的笑:“是么?”
“是么”两个字是回复狄荣山,宋怀尘偏过视线,接着这两个字,对着道一顺畅的说了下去:“我可不觉得有趣。既然是好人,你为什么要抓他?”
“因为我想知道,如果把当初的我,换成陆亭云,事情会发生什么变化?”道一抬起了头,恨恨的望向宋怀尘,“陆亭云是无辜的,他是会被搜魂,还是将计就计的和对方结成道侣?”
宋怀尘问:“你希望如何?”
“我?”道一笑了,“我希望是后者。”
“因为这样,就能证明我做的没有错。”
“为什么是城主府?”狄荣山一连抛出两个问题,“为什么迟谷也在那里?”
道一这回答得不是那么干脆了,他开始犹豫,垂着眼睛,无意识的抿嘴——他在思考如何回答。
狄荣山不会允许他思考,但硬逼不符合他当下的身份——作为酒楼东家这一旁听者,他已经说得太多了——狄荣山将手背在身后,冲主座上的文书做了个手势。
不知不觉已沦为背景的文书准备开口,却又被宋怀尘抢白。
“在这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宋怀尘问道一,“陆亭云的剑呢?”
道一抬头:“剑?”他看着宋怀尘的眼神有讽刺的意味。
宋怀尘看他神色,直接笑了:“怎么,你觉得我问你讨要陆亭云的剑,是为了方便他在这里,一剑杀了你?”
陆亭云义正言辞:“扰乱公堂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迟谷低声道:“那出了公堂呢?”
陆亭云诧异的看过去,意外于迟谷会说这种话:“我相信平阳城会给所有人一个公道,不会做这种傻事。”
迟谷垂头不出声了。
宋怀尘又一次问道:“剑呢?”
“在我须弥袋里。”
宋怀尘起身,解下他腰间的须弥袋,然后放松捆着道一的灵力绳索,让他的双手可以活动。
道一打开须弥袋,老老实实取出陆亭云的剑,递给宋怀尘,后者抬手将剑还给陆亭云。
“多谢。”陆亭云诚心诚意的道谢。
宋怀尘这才帮道一将须弥袋系回去,又捆上他的双手,然后自己坐回去。
文书将话题引回来:“你为什么将陆亭云带到平阳地牢?”
道一想好回答了:“因为那里不容易被发现。”
文书继续问:“为什么迟谷在那里?”
“因为我不希望他被发现。”
“为什么要把迟谷藏起来?”
“我一早就把他藏起来了啊。”道一这回的回答不再是简单的句子了,“迟谷师兄与我亲厚,我不希望他知道我在做什么,所以索x_ing把他迷晕。平阳地牢戒备森严,反过来说却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把他放在那里,我能放心。”
狄荣山借文书之口,说出了自己的发现与道一的陈述不符的地方:“但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醒着,没有被下过迷药的哼痕迹,而且已经走出了牢房。”
“顺带一提,那牢房的布置与陆亭云所在的一模一样,结界形同摆设,迟谷的灵力又没有被封,你是怎么安的心?”
“你说是为了不让迟谷知道你在做什么才将他迷晕,可现在看来,他对你所作所为知之甚详,他甚至知道你下手的那些人都不无辜啊。”黄药师听了半天,觉得道一迟谷两人之间绝对有问题。
平阳城主感到不耐烦了:“还是不肯说实话啊,要不搜魂吧?”他做了很不负责任的发言,“道一被搜过一次魂还能活下来,再搜一次估计没没事吧?”
文书没说话,但用表情和肢体语言表示出了意动的思考姿态。
这是激将,激的是迟谷。
激将起了作用,迟谷激动起来:“搜魂对识海损伤极大而且没法医治,道一如今虽活着,却一直忍受着痛苦,如果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他说不下去了。
文书喝道:“如果不想道一被搜魂就说实话!”
地上跪着的两人都不开口,宋怀尘第二次站了起来。
“你们都不说,要不就听我说吧。”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去。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是我从地牢救出了陆亭云。然而在地牢外,陆亭云是跟着城主府的人从外面进来的,你只能是在地牢中看见了我,所以当时你也在那儿。”
“你发现陆亭云已经不在了,却没有下一步行动,是因为我引起了巡逻兵的注意,你不敢在他们面前做小动作,所以你也没法阻止迟谷从牢房中走出来。”
“迟谷牢房的布置和陆亭云的一样,也就是说他一眼就能知道陆亭云在哪里,禁制形同虚设,迟谷可以救人,也可以——”
宋怀尘蹲下身,看着垂头看着地面,不肯与他对视的两个人:“——情不自禁一下?”
陆亭云脸色白了一下:“宋道友!”他气得连“宋兄”都不叫了。
迟谷、道一两个人都没反应,宋怀尘压上最后一根稻Cao:“陆亭云的房间里有詹Cao,你们都知道詹Cao有什么用吧?”
“陆亭云被很多人喜欢,迟谷也是其中之一吗?道一你之前被迫做过‘成人之美’的好事,这一回,是心甘情愿的去做的对吗?”
跪着的两人沉默着,沉默很短暂,然而再短暂,在宋怀尘一再发问的情形下,都带有默认的意思。
迟谷整个人晃了下,极缓慢的转过头,以极大的震惊与不敢相信的口气,颤声喊了声自己的师弟:“道一?”
第66章
“还有那朵牡丹。”宋怀尘手指上仿佛还残留着前日折断花茎时的s-hi润感,“为什么要用迟谷房间里的?是栽赃陷害, 还是你们两个合谋?”
藏经阁法明被宋怀尘提醒:“贫僧房中的芍药又做何解?”
道一只回答了一个问题:“芍药没什么意思, 只是想着采花大盗要有花, 就顺手放了一朵。”
迟谷还在等解释,又喊了一声“道一”, 他虚弱的呼喊里几乎带上了祈求的意味,害怕听到一个不想要的结果。
宋怀尘突然听到狄荣山的传音:“嘿,你看啊,到这一步了他居然还没生气, 多有意思。”
宋怀尘回答他:“是啊,有意思,他不顾被搜魂也要替道一顶罪啊。”
“好在道一还记得来救他,不算太令人失望。”狄荣山说。
宋怀尘想起昨日雨后道一来求他们救人时的急切, 不像是装的。
“看来是个有趣的故事。”狄荣山用这句话结束了传音, 因为道一开口了。
“迟谷是被我抓走的, 陆亭云也是被我抓走的, 被抓走中的一个救出了另一个, 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迟谷的房间里没有詹Cao, 如果他对陆亭云无意,自然有其他办法化解陆亭云身上的药效, 如果有意,顺水推舟又有何不可,说不定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至于牡丹,我只是觉得这花衬陆亭云, 见师兄房里有,就顺手折了,”他嘲笑宋怀尘的逻辑,“我只是从一个受害人处顺走一物用在下一处,哪来栽赃一说?”
“你对陆亭云可有意?” 宋怀尘视线一转,问迟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