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颜夕就着这样带着暖意的日光,他低着头碎碎的刘海有些遮眉,模糊了神情,他在想,孩子气不好么?像个孩子一样就不用想起曾经我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用想起你是怎么的疏离
一直这样,我们永远这样多好啊。
这样想着,听到身后车声,许颜夕转身,看到尹千然把车停在他身后,尹千然在驾驶座上探出头,露出笑来,眼中神情愉悦而专注,他喊道:小夕,上来吧。
许颜夕抬头了一瞬,然后迅速低下,绕到车另一边上了副驾驶,一低头一抬头不过刹那于是尹千然便没有看到。
那从来不是少年不知从何而来的郁色。
从来都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他眼中堆满了仿若时间与腐朽走过,于是留下繁华过后徒留的沧桑。留下来一朵花开过,谁都走了,他还在那里守着的凋零与枯萎。
上了车后,尹千然想要说些什么,许颜夕却是先低低的开口:我有些累,哥,先睡会儿,到了你叫我。
尹千然看了看许颜夕见他歪着脑袋,头发有些长,散在脸颊上,侧脸的神色看着有些疲惫,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搭在弟弟身上,小声说:到了我叫你。
然后便没有后声,一路上车开的格外平稳,许颜夕像是真的睡着了,只是当尹千然手拂过他散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时,少年长长的睫羽却轻轻颤动了几番。
许颜夕是真的睡着了,但又好像不是,他闭上眼睛感受到身边的人,感受到车的行驶,甚至感受到退去的风景,可又不清醒。
他做了一场梦。
一场散落在时光深处的梦,梦里你疏离的可怕,梦里我陌生的令人生厌。
梦里,你站在谁的墓碑前。
此刻,唯一公寓这边
白一坐在许颜夕公寓沙发上,手上是一份电视剧剧本,这是她找许颜夕的原因,但白一显然不知怎的思绪不在这上面,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脑袋,没有带眼睛,头发也散着这会儿看着终于恢复到本来年龄的小姑娘模样,容颜精致,眼眸漆黑,瓷娃娃般的面容上不像平时那般黑框眼镜遮眉刘海。
白一站起身,走到露台上,她眼中神色太深还是压过了年龄上的稚嫩。
白芷早上随口提起的话不断在耳边回放
八月份的时候KQ第三大股东也要从欧洲飞回来了,真稀奇,什么风把那小孩吹回来了?
白一,或者说秦说一,她闭上眼,大片的记忆闪过,最后定格在少年抱着女孩尸体的场景上,那少年脸上的神情是绝望。
When I perceive that men as plants increase(我看到人类像草木一样生长)
Cheered and checked even by the self-same sky(被同样的天空赋予盛衰)
Vaunt in their youthful sap, at height decrease(少时繁茂,日中则仄)
And wear their brave state out of memory(一切美好都从记忆中被抹去)
Then the conceit of this inconstant stay(于是这瞬间停留的诡计)
Sets you most rich in youth before my sight(让你青春的容颜出现在我面前)
Where wasteful time debateth with decay (而残暴的时间和腐朽商议)
To change your day of youth to sullied night(要把你青春的白日变成暗淡黑夜)
And all in war with Time for love of you(为了爱你,我将和时间对抗)
秦说一脸上无悲亦无喜,她只是这般轻轻地诵读着,如果有内行人在只会惊奇这女孩完全西化的发音,每一个音节都是最准确、最精准的,完全不像一个中国人能做到的发音。
最后一声在时空中消散,秦说一转身,面上又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这边,尹千然开到唯伊公寓下面,他看了看许颜夕,不忍心叫醒弟弟,就一直静静地看着,反是许颜夕好像是感受到什么,他从梦境中挣扎出来,睁开沉重的双眼,转过头,许颜夕模模糊糊的开口:是不是到了?怎么不叫我?
尹千然看着,他眼中充满了爱恋,一时没忍住就开口回道:我想多看你一会儿。
许颜夕这下彻底醒了,他脸上泛起绯色,解开安全带快速拉开车门就想躲开这么尴尬的对话,但是尹千然醒悟过来一声有些不安的小夕让他又停下。
那人绝望的神情浮现,许颜夕还是心软,他转过身冲尹千然告别:我先走了,哥哥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也不等尹千然回答就大步离去,许颜夕不敢回头看,他当然明白,有些东西再怎么欺瞒也是假象,好兄弟什么的不过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撕裂这幅兄友弟恭的模样。
可是他却也不单纯。
路上的一场大梦,让他永远忘不了尹千然绝望到好像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溃掉了的神情。
许颜夕想重生究竟是什么?心底小小的声音不依不挠的重复
也许跨过死亡,是为了再次的来见你。
为了爱你,我将和时间对抗。
文中阿一诵读的那篇诗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第十五篇,中文翻译用的宝树翻译的,个人感觉是最文艺的中文翻译版本~超喜欢其中而残暴的时间和腐朽商议,要把你青春的白日变成暗淡黑夜,为了爱你,我将和时间对抗这几句O(_)O~
第 10 章
许颜夕在进到公寓客厅,看到沙发上一个姑娘抬起头,他第一反应有些尴尬的笑笑:抱歉,我走错房间了。
然后转身就往外走,白一放下手中的剧本,静等两秒,只见许颜夕又满脸纠结的走回来,他看着白一,委婉的开口:小姑娘,你是不是进错房间了?
白一伸手巴拉巴拉披散着的头发,然后黑漆漆的眸子盯着许颜夕看,看的许颜夕只觉后背寒毛竖立,这女孩长的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怎么眼神那么沉,根本就和外表所表现的年龄完全不符合。
见许颜夕确实认不出她是谁,白一才施施然的开口:过来看下剧本,还站那看什么?
这声音一出,冷清的声线让许颜夕反应过来,他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说:白姐?
是我。白一眼中的冷然褪去,笑的总算像是个小姑娘的模样了。
你你多大了啊?
许颜夕脸上有些扭曲的问道。
小你两个月。
白一这回笑的更开心了,脸上的表情颇为得意。
你就一直听我喊你姐
许颜夕郁闷的走到沙发对面坐下,看着白一有些吐槽的说道。
那以后叫我阿一就好,我也不占你便宜。
白一将剧本递给许颜夕,顺口这样回道,许颜夕接过剧本做了一个算了吧的感情,他拿着这一打纸不急着看。
阿一,听着像是在喊你阿姨,我还是叫你白姐吧。
好吧,随你。白一摊了下手,然后收回调侃的表情,开始了正事。
李峰知道么?
许颜夕听了心里顿时一惊,他快速的回道:历史剧导演之王李峰?我当然知道,他的贞观盛唐、大明宫词都是经典之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