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受罪 作者:鱼香肉丝【完结】(31)

2019-05-21  作者|标签:鱼香肉丝

除夕仍泡在赌坊里,不肯归家团圆的主儿都是十足十的赌鬼淘生,一个个俱红着眼,呼大喝小之声此起彼伏。

秦敬虽也好赌,到底披了张斯文人的皮,立在人群中,一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模样,手底却不似面上神情那般有把握,几把下来输多赢少,却也不见如何沮丧。

“你这把押小,可是又输定了。”

秦敬听得耳边低语,侧头方见沈凉生已站到自己身后,便也轻声低问:“你听得出来?”

“你说呢?”

秦敬笑了笑,心道你内力精深,自然听得出色面大小,口中却只回道:“未知方是乐趣,知道了反没意思。”

沈凉生不再多言,下一把却握着秦敬的手,替他做主押了大。色盅掀开,果是开的大,秦敬敛去赢的碎银,人反离了桌边,摇头笑道:“我的钱又不是你的钱,你管我是输是赢。”

“你连人都是我的,还要在这上头嘴硬?”

秦敬闻言诧异地扫了沈凉生一眼,心说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多话,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走吧,你帮我赢钱,我请你吃面。”秦敬也觉着这么下去没什么意思,扯了扯沈凉生的袖子,先一步出了赌坊,走至面摊里头坐下,继续同他闲话,“说来倒是每年除夕都会在这儿吃一碗面。开这面摊的大爷是个孤老,家中无妻无子,所以过年也开着,多挣几个小钱。”

沈凉生点点头,并不答话,只等面上了桌,两人各自取了竹筷开吃,便算一块儿吃了顿年夜饭。

面摊支在赌馆门口,正是靠山吃山。尤其是这当口儿,来的都是耐不住腹中饥火方出来扒碗面,转头又扎回去再接再厉的赌鬼,个个俱是狼吞虎咽,吃完便走,唯有秦敬和沈凉生没什么急事,静静坐在摊子一隅,慢慢对桌吃着面。

昏黄如豆的灯火下,周围人来了又去,都与他们无干。便连那间灯火通明,喧嚣嘈杂的赌馆也似离得越来越远,只剩下两个人,两碗面,与一小方宁静祥和的天地,渺茫地浮于红尘俗世之上,同灶上煮面的水汽一起愈浮愈高,愈飘愈远。

仿佛可以就这么一直高去星边,远去天涯。

不过说到底只是一起吃碗面罢了。细嚼慢咽将面吃完,秦敬会过账,说想先走走消食,两人便出了面摊,无声走了一段,穿进一条窄街,抄近路往镇口行去。

街道两旁俱是民宅,门扉紧闭,里面想必正是合家团圆的光景,透过院墙隐隐传出些欢声笑语。

秦敬想起师父尚未入朝为官时,也曾同自己一起守岁,而自己那时仍是个不懂该如何坦然赴死的少年,一边勉强塞着不爱吃的饺子,一边强词夺理道:“师父说魔教猖狂,可多半只杀江湖人,既然百姓无忧,干吗非要赔上我这条小命?”

还记得那时师父边为自己夹开饺子晾着,边轻叹道:“江湖一乱,魔教独大,与朝廷分庭抗礼,天子可能放任不管?现下外族虎视眈眈,只怕这头朝廷对内用兵,那头边疆就起战祸,到时就不止是江湖人的灾劫,百姓也要跟着一起遭殃。”话说到最后,却又转言劝自己道,“再多吃两个。”

后来师父入了朝,将他老人家自己也算进了棋局之内,而这过年的饺子,便再没机会一起吃过。

秦敬脑中想起旧事,脚下步子不自觉越来越慢,沈凉生亦不催他,只陪他一起慢慢走着,一里窄街走到一半,突见两侧院门络绎敞开,原来已到了放炮迎新的时候。

有家孩童胆子大,让大人执着鞭炮,自己执香点了,听得噼啪炸响方捂耳跳开,哈哈大笑。秦敬步子稍停,在一旁看了会儿,一时心中暖意融融,说不出的平安喜乐。

沈凉生也随他停下来,静静站在他身侧,眼望见他面上笑意,心里也有片刻异常安宁。安宁得仿佛重回初见那刻,自己睁开眼,便见到另一个人,另一双眼,认认真真地望着自己,对自己说雨下不久,说活着很好,说我愿救你,你意下如何?

鞭炮声声,秦敬笑望着一片平安喜乐,沈凉生却只望着他,想起他为自己裹伤之后那句没正经的调侃,嘴角破天荒挂上一丝浅笑,可惜转瞬即逝,若是秦敬晓得错过了什么,定要扼腕长叹,后悔不迭。

“你若愿救,便让你救吧。”刹那轻笑间,沈凉生无声忖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桩买卖,也不是不公平。”

炮放完了,各家陆续散去。秦敬同沈凉生两个外人,自是要继续往前走。

无云的冬夜,头顶漫天星光,脚下踩着炮仗余下的红皮,慢慢继续走完这一里窄街。

沉默间走到街口,沈凉生突然停步问道:“走完这一地红彤彤的炮仗皮,秦大夫想到了什么?”

秦敬自己不正经惯了,怎会听不懂他的意思,当下从善如流,随口调笑:“炮也放了,花毯也走了,沈护法觉得下面该是什么?”

“良辰乐事,我是该跟秦大夫说声恭喜……”沈凉生伸臂抱起他,飞身长掠,高来高去间,低头瞥了他一眼,低声续道,“还是该说一声同喜?”

结果大约算是同喜——沈凉生熟门熟路地穿过谷口阵法,直接从墙头掠进院子,秦敬脚方着地,便觉整个人被压到院门上,对方唇舌猛欺上来,含着自己的舌头里外舔 弄,极火热的深吻令人头皮阵阵发麻,两条舌头似粘在了一处,如- yín - 蛇交 尾般纠缠翻滚,舍不得离开一分半分。

“沈……嗯……我说……”秦敬手下使力推了推他,口中方得着空闲,连忙一气把话说完,“我说外头这么冷,要做也起码等到进屋吧?”

话音甫落,身子便突地一轻,沈凉生又把他抱了起来,这次却是托着他的臀,正面扣在怀里,四目交望,一步步往屋里走去。

秦敬本就比沈凉生矮不了多少,又是这么个别扭的姿势,不得不搂住他的脖子,腿环着他的腰,嘴中也不闲着,嬉皮笑脸地唠叨:“成何体统啊成何体统。”

“秦大夫,你真觉得自己有过体统?”

“哈,便是在下不成体统,你有本事别被我带坏了啊?”

说话间进了房,沈凉生径直走到床边,将秦敬放了下来。两人对面立着,未再接吻,话也像在这几步路中说尽了,只剩沉默对望,两厢无言。

过了片刻,沈凉生先牵住秦敬的手,带他摸上自己的腰带,复又抚上他的颈边,慢慢解开领口盘扣。两人俱不见方才在院中火热缠 吻的急切,只安安静静地,一点一点地为对方解着衣物,偶然同时抬眼,目光交错,却又同时垂下,继续手中动作。

如此光景倒真似一对规规矩矩的新人,一路规规矩矩地走过来,交过生辰八字,换过嫁妆彩礼,拜过天地,见过高堂,饮过一盏交杯酒,方走到了这一步——在黑暗中默默地解去对方的衣衫,默默地,定下一场百年好合。

衣衫褪尽,沈凉生抱着秦敬,两人相拥倒在床上,胯 间阳 物虽都已蓄势待发,却也不急着行欢作乐。沈凉生压在秦敬身上,一手解他的发带,一手拆下自己固定发冠的头簪。发冠跌落,三千青丝逶迤滑下,滑至身下人颊畔方铺散开去,与他的发丝不分你我混作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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