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屋内的人一声大喝,唐洪海大怒,竟然有人敢在唐家窥探,他一声大喝后,疾快的掠过屋顶。
四下无人——唐洪海一摸屋脊的瓦片,有一片还是温热的,证明刚才的确有人在这里,但来人轻功了得。是谁——?唐洪海微微眯起眼,不是没有想过——
章艺舟回到家,登时一口血吐了出来,殷红夺目,看起来触目惊心。缓了一口气,章艺舟咳了两声,靠着椅子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把头依在桌缘喘息着。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生也好,死也好,不会再有人关心。因为,没有人会知道,他现在是如何需要照顾的一个人,他可以自由行动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他还在想着他,想着他的话,想着他们的初次相见,想着——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窗外正在下雨,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也许将要死了——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进食,不记得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只知道他很累很累——他——不要死在这里——
章艺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突然有个心愿——想在死前,去看唐鈡最后一眼,他不会让他知道,只是静静看他,然后再死——总之他要离开这里——见他一面——
唐鈡在看窗外的新花,雨一直下了两天,外边的花都开了无数,离开章艺舟,他的心情很平静,三年的感情,三年的回忆,足够可以让籍此思念过一生了,他——并不寂寞。突然,有一种直觉,有人在看着他!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他——
唐鈡抬头四下看了一下,没有人,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他还是不习惯。不习惯没有他的生活,常常以为,他还在身边————前几天晚上也是,现在也是——
“谁?”唐笛安的声音在院外喝了一声,接着唐笛安疾快地跃过院内,“表哥,没事吧?我好像看到有什么人在这附近。”
“没事,没有人。”唐鈡一边答复,一边恍惚了一下,真的——有人吗?
唐笛安点了点头:“爷爷说近来似乎有人贼探咱们家,要我们当心一点。”
唐鈡淡淡一笑,在唐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爷爷真是小题大作。
章艺舟伏在一颗青松的枝丫之间,他几乎被唐笛安发现了,他已经见到他了,却怔怔地不愿离去,贪恋地看着他,他真的不愿意离开——不甘——可是——他真的要离开了,他不愿死在章家,更不愿——死在这里!
“表弟找我,可有要事?”唐鈡看着唐笛安,淡淡的说道。
唐笛安素来不多话,点了点头:“爷爷找你过去。”
唐鈡眼望窗外,轻轻一叹,便转身走了出去。章艺舟看在眼里,看到唐鈡微叹,他依旧不快乐吗?他本想看了一眼就走,但既然看了一眼,怎么能不再看第二眼,他身不由已,随着他向外厅移动。他体内真气翻滚,在经脉处冲撞,痛彻心脾,眼中看出去一片模糊,只望着他俊秀的身影,与他越来越远。
唐洪海在厅内,手里拿着是稚城闵公子的画像,唐鈡走进来,就看到稚城有名的媒婆王大妈。想必爷爷是等着不耐,要他成婚了。
“鈡儿,来看看,这位闵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个x_ing开朗,脾气又好又有耐心,有如此男子与你相伴一生,爷爷做梦都会笑醒了”唐洪海看着手中的画像,听到媒婆的夸赞,越听越满意。
唐鈡看了看为他张罗婚事的爷爷,看着那满头的白发,心里当下一酸,自己的事情让爷爷如此的cao心,他实在不孝,如今,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想好念的了,看到那画像上温柔的眸子,他自嘲的笑了笑,心中突然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一切,听从爷爷的安排。”
最高兴还属唐洪海,他为这事劝了唐鈡大半个月,如今总算是答应了,当即就要去下聘,和王大妈商量的三日后就成婚。
大红的喜筵,大红的灯笼,大红的锦缎,大红的喜字。丫头小厮的笑声脚步声不绝于耳。似乎比第一次唐鈡结婚时还要热闹。
唐鈡穿着大红的喜服,看着闵公子的步步靠近,望着门口,唐鈡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怎么能这么意气用事,怎么能作出一个荒唐的决定,怎么能这么冲动任x_ing。他甚至想章艺舟会不会出现?他会不会为自己而生气?他是不是——还有一点点在乎他?他这么做的结果只是让自己最后一点尊严都丢弃了——为什么——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要一次又一次的去尝试,尝试证明,章艺舟对他——也有情?
“一拜天地”一声高呼使他猛然惊醒,他只有满心满意的自伤自嘲,哪里有喜悦之情。对面的闵公子慢慢的握住他的手,唐鈡几乎反s_h_è 的要收回手,但最终强忍住,没有抽出。这是他自己作出的决定,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面对的大殿门口,缓缓的拜了下去。
“且慢——”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蓦然回头。只见殿门外站着一个白衣人。
唐鈡骤然抬头,透过层层的宾客,看到了来者——是——章艺舟。
章艺舟衣冠整齐,脸色微微憔悴,但精神看起来还好,他凝视着唐鈡,良久良久,才低低地问:“小鈡,你真的可以——就这样和他人成婚?你是爱我的,不是么?”
唐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刚才突然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人,说实话,他有一瞬间的错愕,心情变得格外的复杂:“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不在乎——”
“我如果——如果我现在在乎,告诉你——我爱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和他人成婚?”章艺舟神色之间有着难以言喻的苦涩与凄凉。
“我是一个男子,不会因为你一时的后悔,一时的在乎而以为你会为我改变什么,那是不可能的,我还没有那么天真。我答应了要成婚,难道因为你,这一切都可以作罢?你当我是什么?一个傻瓜还是一个疯子?”
章艺舟眉眼掠过一层深沉的痛苦,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放手,可以看着唐鈡和别人幸福,因为他坚信的唐鈡是爱他的,但是现在唐鈡不是不爱他,而是对他没有了期待,甚至不信他会爱他——可是如果唐鈡和别人成婚,他会发疯的,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他爱到如此绝望,不顾一切的地步,但如果让他去祝福他,他还不如直接死在他面前。
“小鈡,我绝不会让你和别人成婚的。”章艺舟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道,“无论你怎么想,无论别人怎么想,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这样离开。”他的目光充满惨淡之意,一字一句地望着唐家的人,“我绝对不许,懂么?”
章艺舟一向温文尔雅,几时说过这样决绝的话来?原本议论纷纷的喜堂登时静了下来,大家看着他,都有着不详的预感。
章艺舟向唐鈡走去,伸手向他:“和我走,我们回家。”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章艺舟眼疾手快的伸手揽住唐鈡的腰,一个运气,就飞跃出去,快如鬼魅。
章艺舟一离开,走出唐家没多远,就看到官道的另一头尘土飞扬。他心下暗惊,这一路直去,除了唐家别无他人,这么声势浩大的马队来此除了找唐家麻烦,不可能还有其它意思。
唐鈡脸上变色。章艺舟脸色出奇的苍白,如果他还能动手——
“小鈡”他缓缓放开唐鈡,“你回去告诉他们有敌来犯,你轻功不弱,可以赶在他们前面。”
唐鈡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刚才章艺舟把他强行掳走的野蛮行径,点了点头:“我会尽快回来的。”他顿了顿,“你呢?”
“我——”章艺舟轻吁一口气,“我在这里拦他们一阵。”
“那好,我先走了。”唐鈡红衣一振,往回飞去。他丝毫没有怀疑章艺舟可能会出事,章艺舟的武艺高强天下皆知。
唐家院里正j-i飞狗跳,唐家公子在这么多唐家的护卫和武林高手面前被掳走,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爷爷”唐笛安低声问道,“怎么办?”
唐洪海似喜似怒:“嘿嘿,没想到,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还是知道鈡儿的好,这个臭小子,非要闹到如此地步才知道自己的不是。”他摇了摇头,“如果,他是真心悔过,鈡儿依旧喜欢,那就随他们去吧!”
正当两人低声交谈,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一个小厮急急冲了进来,他本是端着酒水,此时疾跑,手中的酒壶酒杯乒乒乓乓碎了一地,酒水四溅。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唐洪海皱眉问道。
小厮顾不上地上的酒水了:“公子——公子——回来了。”
“什么?”唐洪海非但不高兴,反而暗暗生气,暗骂章艺舟这臭小子没用,都抢到手了,竟然这么轻易的放了回来。他正在生气,抬头就看到唐鈡越墙而来,不禁一怔。这莫非是出什么事?
“爷爷,”唐鈡远远便叫道,“外面来了大批的马队,像是冲的唐家而来,您叫家里人做防备——”他提气而呼,整个唐家都听得听听楚楚,一时鸦雀无声,“艺舟在外面挡一阵——”
他的话还没完,就听屋内有人一声冷笑:“来不及了。”
屋内的众人极度震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宾客群中一人长身而起,在屋内饶了一圈,一双手点擒拿,所到之处,众人纷纷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