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远笑笑:“章艺舟——江湖上很少有人直呼其名。”
“你们怎么称呼他?”唐鈡从不知道自己家的那位还有其它的称呼,他只知道他很好,却不知道他好到怎样的程度。
“南圣居士,大家都称呼他为南圣而从不直呼其名。”叶谨远摇了摇头,“南圣居士仁心仁德,是百年少见的侠义之士,只不过似乎太——”
他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半晌缓缓道:“据说甚是喜欢佛经,已经到达随身携带的地步,真是立地成佛了。”
这个唐鈡倒是知道,章艺舟每次回家,都会带回不少的佛经,偶尔回来一次,除了练剑就是看佛经。
“立地成佛?”唐鈡笑了笑,这话说的甚是有趣。
叶谨远笑笑:“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我们公子说的,南圣太痴迷佛经,不就是立地成佛,羽化成佛,并不适合我们这些俗人的俗世。”
唐鈡这才对真正对这位“四公子”起了兴趣,转眸一笑:“你们公子好像很了解他?”
叶瑾远眉眼微挑:“南圣是我们公子的好朋友,只不过,我们公子年来娶了白世子,两人隐世而居,甚少过问世事,因而和江湖旧友的来往也少了。”
唐鈡摇头,他知道,章艺舟并不会因为朋友隐世的原因而断了友情,而是因为他——太无情——你若是请他帮忙,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但你要他挂念你,那是奢望。他不会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他读的是佛经,念的是佛理,求着——自然不会是人心。若是从来都没有这份友情,又哪来的断?他心无情、无思、无牵无挂。这就是唐鈡的苦楚,原来他的经历,他这样的态度并不是只对他一人。
“你们公子曾经——是他的好友?”他不知道,他从来也没听章艺舟提过这位“四公子”。唐鈡自嘲的笑了笑,他之所以知道“四公子”也不过是他还在唐家的时候,在家中偶尔听长辈提过。
“其实我并清楚,”叶谨远摇头,“公子似乎并不常提起他,只有一回,我听见公子和南圣居士在龙阁里争吵。”
“争吵?”唐鈡错愕了一下,他也会和人争吵吗
叶谨远知道他的诧异:“我也觉得奇怪,都知道南圣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就我们公子,那也是从来不乱发脾气的笑面人。”他顿了顿,我们公子那可是笑面狐狸,除了和白世子争吵之外,他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这两人竟然会吵起来,真是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唐鈡不知道此时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只是从来没想过,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他——原来会发火的。不由的勾起嘴角自嘲了一下,难道是他这个过门的“妻”太差劲了,还是章艺舟的佛理入的太深?使他从未领教过他的脾气。
“我是在那之后才听公子说他和南圣是朋友,在争论一件事,以至于双方都失去了理智,有点过火了。”叶谨远神秘地道“我后来听白世子说,那其实是因为稚城唐家唐鈡公子的事情,我家公子很不赞同,所以才吵起来。”
唐鈡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他们吵架的来源,在他记忆中他并不认识“四公子”,在一瞬间的诧异后,他轻皱眉头:“唐鈡?”
“南圣娶了唐家的嫡长子,公子不知?”叶谨远奇怪地看着他。
“这与唐公子有什么关系?”唐鈡问道。
叶谨远笑了笑,只当眼前这个如画一样的公子好奇江湖的奇人异事,颇有耐心的解惑:“我家公子认为,既然南圣居士喜欢佛经,回应不了感情这回事,就不应该在去娶唐家公子,唐家公子怎么说都是一个天之骄子,这样做既耽误了大好男儿又连累他人。”
唐鈡心头微微一震,是的,他没事没有想过,三年的时间,足够他想很多遍,却也想不明白他为何要求娶他?他一贯念佛,读佛经,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并不需要妻子,不是么?
这是他最想问明白的也是最想知道的,但是他并没有问出口,哪怕他再喜欢他,也问不出口,因为他也有他的自尊和骄傲。
“结果南圣居士却无论如何不肯说出娶唐家公子的理由,我家公子很生气,”叶谨远忍不住笑了,“白世子说那是因为还没有人可以不听我家公子的话,所以公子很生气。而那天南圣居士似乎也有点失常,他并不是因为唐家的权势而娶唐公子的,唐家虽然权倾一方,但是还不至于吓住南圣居士,只是他不肯说出理由,却非要娶唐家的公子,所以我家公子才和他争执起来。”
这是唐鈡万万没想到的答案,没有理由?没有——理由?他以为,他是盛情难却,无奈之举,又或者是因为迟早都要娶妻;或没有合适的意中人;或因为娶谁都一样的;实际上,什么荒谬的理由他都可以接受,却接受不了这没有理由的理由。但——没有理由,他为何要娶他?这一切都像一团解不开的线团,越解越乱。
“哦,对了,这位公子,”叶谨远这才想起自己问话的目的,“千机门近日正逢血光之灾,凶险至极,公子若并无要事,还是回避着好。”
唐鈡抬起头,微微一笑:“多谢了。”
叶谨远点了点头,他以为眼前着画中人会听他的劝告,于是提剑而起:“在下告辞,后会有期。”
唐鈡微微颔首,笑看着他离去。
拿起茶杯,浅呷杯中的茶,他心中的潭水被今日的一席话搅得更乱了,为什么?其实——三年的时间,他已经学会不再存在希望的可能x_ing,他学会了淡然,学会了平静。只因为无欲无求才会避免受伤。但是——算了,他不愿再想下去,他知道越是去想,越琢磨,心就越不能平静。他只是想要一个为什么,一个足够的理由。
唐鈡提起包袱,留下银两,依旧踏上和他相同的路。
也许他的x_ing子并不激烈,只是——坚持,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请多多支持!爱你们!
第3章 迷途
唐鈡还有两三里路就进入凤城,那是千机门的所在地。
“救命——”突然从旁边的林中传来一阵稚嫩刺耳的尖叫,紧接着一个男童踉跄摔倒在他将要行走的路上。唐鈡本不愿意多理这些江湖事,何况近日千机门更是凶险之地,但是——这就在眼前发生的事情,让他来不及多想,身形一闪,就已经站在男童身旁。
男童约莫四五岁,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瘦削的小脸上脏兮兮显露出他的慌乱,一双大眼睛里透露出满满的惊恐。右臂的衣裳被划破,爬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太慌乱还是怎么——有些微瘸,一群红衣人迅速把他们包围起来。
“帮派行事,闲人勿管。”一块牌子c-h-a在离他三步之外,上面画着苍麟岭的麒麟标志。
“快走快走,这里没你什么事,赶紧离开,惹怒了本大爷,连你和那兔崽子一块给作了。一位红衣大汉呼呼喝喝,指挥着手下把唐鈡拖出去。
唐鈡这辈子很少与人动手,看着那男童一瘸一拐的偷偷的挪到他身后,显然是怕极了这群红衣人,若是就此不理,男童x_ing命堪忧。唐鈡是练过武功,但因为他无心苦练,又不在乎什么成就——因为他的出身总会有人保护他——所以他知道自己的武功并不好。但现在,不动手似乎不行了,倘若不动手:第一,他进不了凤城;第二他无法忽视男童眼中的乞求。
红衣大汉见他非但没走,反而站在那里不动,心下怀疑:“咦——你还不走,难道你是千机门的j-ian细?”
唐鈡微微一怔。
还未等他想明白,怎么就成了j-ian细,只听见红衣大汉大喝一声:“好啊,你果然是j-ian细,来人,快把他拿下!”
唐鈡长得眉清目秀,实在不像一个j-ian诈的人,本不应该遭到怀疑的,但他的神态太过于从容,浑身上下散发的文雅的气质,反而显得他有所图谋。
三个红衣人一拥而上,另外两个则直勾勾盯着他身后的男童,危机一触即发。
唐鈡眼疾手快的抄起身后的男童抱在怀中,也没见他怎么动作,轻轻巧巧就从人群里闪了出去,连衣带也未动一下。
众人眼前一花,那白衣公子就已不见,俱是一呆,心下大骇。唐鈡身上初试的是唐家的独门秘籍“雪无痕”的身法,竟然成功了,心下大定,不禁淡淡一笑:“麒麟沈布的人,也不过如此而已。”便不再理会他们,抱着脏兮兮的男童,缓步走进凤城。
唐鈡表现得实在太好,表情又那么的淡然,步履如此的稳重。那一群红衣大汉竟一时不敢追他,只当他是一个武林高手。
其实以他的武功,只能唬人一时,这“雪无痕”的身法若是由他爹唐临锋来施展,估计人都在一百丈开外,连人影都看不到,哪里像他只闪出三步,就此结束?幸好,那群人里没有真正的高手,否则就笑掉大牙了,但拿这唬住这些小角色,还是绰绰有余的。
闪过门口的小混混,唐鈡看着城中的景象,有一瞬间的茫然,原本热闹的街道变得空无一人。在秋风里显得格外的凄冷。看了看手中的男童,眉头微皱,这男童带在身边多有不便。
“哥哥,这里怎么没有人?” 男童稚嫩的声音里夹杂一丝的害怕,抱着唐鈡不撒手,显然刚才的惧怕还在,此时有点惊弓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