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至腾转回身,眉毛一皱,“你懂什么?他是陛下亲命的军师,就连陛下,对他也是恭敬有加,我亲自去迎,有何不妥?况且,我不相信陛下,会选一个轻易就会赶架子上台子的人做军师!”
“可是将军——”
程至腾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回来再说。”
…………
程至腾赶出营地,远远的便看到了坐立在马上的白衣狐氅的男子。
他远远一抱拳,“阁下可是墨渊公子?”
“正是。程将军?”沈轻君朝青竹使了个眼色,青竹立即将楚玄昭的那封亲笔信送了过去。
程至腾见他并不下马,又加之刚才赵留昌的话,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但他为人毕竟心大,仅是一瞬,便过了,打开信扫了一遍,收了起来,回道,“不错,正是我。请阁下入营中来。”
沈轻君点了点头,“将军前面请。”
“请。”
…………
“军师,这是副将赵留昌。留昌,这是军师,墨渊公子。”
赵留昌没有开口说话,显然是等着沈轻君主动开口。
程至腾捣了赵留昌一下子,“留昌。”
赵留昌朝沈轻君拱了拱手,只是面色却似乎不怎么情愿,“见过军师。”
沈轻君眸色一闪,缓慢地说道,“不必客气。”
程至腾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打圆场,“军师,你一路行来,舟车劳顿,我已命人安排住处,你不如先去歇息?”
沈轻君还未开口,赵留昌就开了口,“对对,去歇息吧,军师如此白净细瘦,可不是我们这些出死力的糙汉子,何苦来这沙场之地呢!”
“留昌!不得无礼!”
赵留昌转开了脸,轻哼了句,“我也是为军师着想。”
程至腾叹了口气,朝沈轻君道,“军师,留昌就这个x_ing子,心是不坏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什么叫别跟我一般见识?啊?我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赵留昌脸色更不善了。
程至腾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留昌,让军师先去休息吧。”
赵留昌背转了身,却倒是没有再说话。
“军师,你看?”程至腾也有些尴尬。
“无妨。我的随侍和用物还在外头,劳烦将军着人安排。”沈轻君转身出了议事堂。
程至腾连忙跟上去,招呼过一个小兵,“你,为军师引路,前往安排出来的房间,帮军师归置用物。”
“是。”
…………
沈轻君一路走到房间,所过之处,将士皆是驻足观望,待他一过,又偶有议言。
但他们自认小声,可沈轻君是谁?他们绝大部分的言论,都一字不漏地落入了沈轻君耳中。无非是议论他的容貌,或者,议论这么一个身形细瘦的公子,为何来了军营。
沈轻君没有理会,径直到了卧房。
他待一切归置妥当,这才坐下来,自袖中取出楚玄昭那封信:
“轻君,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军营,楼景绝对留不住你吧?唉,去就去吧,小心些。程将军是个真x_ing情的人,你不必担忧,只是军中其他人未必服你,不过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我也不担心。我只是担心,关州那么冷,你会不会着了寒?自你离京,已是数日,我,睡不好。在马车里,你也睡不好吧?到了记得好好休息。别忘了回信。”
沈轻君看完,信手将纸折了起来,却没有给楚玄昭回信的打算。
半晌,却又突然地站起身,走到桌旁,自行研了墨,铺开纸,写了四个字,“安好,勿念。”
…………
年关越来越近,腊月二十三,沈轻君走的第十天,也是小年儿了。大渊都城又是一场大雪下了下来,纷纷扬扬,很快铺了满地。
楚玄昭站在雅竹轩的门前,伸出手接了接雪花,雪花落在掌心,却很快化作虚无。
楚玄昭低头看着s-hi润的手掌心,不知第多少次抽出白玉扇摸了摸,独自呢喃道,“你会不会跟我回信啊?大概不会吧?还有,下雪天鸽子会不会飞?会不会冻死在路上……”
“陛下,您说什么?”邓尘有些没听清。
而且他不明白,为什么陛下总是扇不离手,哪怕今天是个大雪纷飞的天气。
自从冯二等人改为暗影卫,太监总管邓尘便成了随时跟随楚玄昭,楚玄昭知他忠心,将来又是个长随的,为了以后方便,一些事,就没有再避开他。
“哦,没事。你下去吧,暂时不用你跟着。”
“是。”邓尘应了一声,悄悄退了下去。
一只灰白羽毛的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了檐子下面,楚玄昭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抱住了鸽子,他急急从鸽子腿上扯下字条,展开来看,结果,就四个字,安好,勿念。
楚玄昭只是微微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惊喜。因为他以为,沈轻君根本就不会给自己回信。
“邓尘,你传朕的旨意,着人将工部官员传召入宫,今日,继续。”楚玄昭勾唇冷冷一笑。
邓尘也习惯他的无意识变脸了,没有为之惊讶。
“是。”自从数日前起,陛下便开始了着手朝中官员的审核,大刀阔斧地劈掉了兵部和礼部数个官员,其作风可谓雷厉风行也不为过。
想来,如今是又要盯准工部了。
他亲眼见着,陛下亲自审核,摆出来的东西,令不少官员为之当堂色变。
就连他,也不知道那么许多的证据资料是哪来的。
不得不说,这都多亏了千机楼八年来的暗中cao作,如今收集的东西终于都派上了用场。
…………
“公子,下雪了,军营没有地龙,手炉您要时常捧着才是。”青竹为他将手炉添置了炭,又封好递了回来。
“嗯。青竹,让你探听的事,如何了?”
青竹朝外看了眼,紧紧关上了门,低声道,“回公子,正如公子所料,这营中,许多将士对公子颇有微词,觉得公子一个文人,却有着跟将军一样的待遇,他们颇感不平衡,就连有些将军,也是对公子有所介意。”
“嗯,这也正常。毕竟他们无法轻易接受一个新来的素无名号的人对他们指手画脚。要想真正让他们认可,并真心听从建议,还需得好好震慑一番才是。”
青竹点头,“公子说的极是。”
沈轻君垂了垂眸,大雪一下,将士难行,一般想法,应该不会出兵才对,然而格吉思为人善变,他隐隐有预感,这一场雪,怕是不会下的太平静。
恐怕没有太多时间相耗,至于自己在军营的威望问题,必须早做打算了。
“青竹,陪我出去走走。”沈轻君一手捧着手炉,一手打开房门,房门甫一打开,雪花立时被呼啸的朔风卷着吹入了门框。
青竹将斗篷披在了他的肩头,“是,公子。”
沈轻君将手炉递给青竹,抬手将斗篷系带系好,又将手炉接了过来,踏出了门。
…………
沿路并不见有多少人,便是偶尔有几个士兵走过,也不过是来回巡防的人。
靠近议事堂,沈轻君却发现议事堂里空无一人。
“青竹。”
“是。”
青竹拦下一个兵卒,问道,“可知人都去哪了?程将军赵将军他们呢?”
兵卒朝远处指了指,“这个时辰,应该都在演武场。”
青竹放开兵卒,转身看向沈轻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