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骆迁见北冥晏坐立难安,安慰道:“暂时不会有何危险。”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可一想起那些姑娘可能被做成骨笛,就像怀中这支,就异常烦躁。
不多时,隔壁没了声响,门没锁,屋子里还有淡淡的烛火在烧,大片大片是黑暗,薛骆迁挡在他前面进去,四周静悄悄,床铺散乱着,有一床被子被人扔到了角落里,旁边的地上是一个大洞。
直直望下去,这个洞从三层通向一层,层层都有月光从窗子外照耀进来,勉强可以看清,一层像是被人挖了一个坑,地上如同野兽张着一张黑峻峻的的大嘴,等待猎物入口。
北冥晏还吃惊于这连凿三层的洞口,身旁忽伸过来一只手:“来。”烛火照不亮角落里的漆黑,可他看得到薛骆迁亮晶晶的双眼,在脑子里将今夜的吃惊、担忧和诡异之感全部推开,独占鳌头:“……怎么了?”
难不成他要……
“带你下去。”
还真是!
或许薛家的行事作风就是这么直接。
北冥晏伸出手去,刚触碰到薛骆迁的手,对方又缩了回去,叫他好生尴尬。
薛骆迁那边顿了顿:“你看下边。”
很高,从三楼看下去很高,这不仅仅是三层楼的高度,关键在于地底凿得很深,深不见底,越看越错觉黑洞在不断变大,大到要吞噬整间客栈一般。
北冥晏不禁动容:“他们这是特地要了上下的房间,好方便穿洞?”
薛骆迁说了句“还不知”,下一秒,北冥晏就感觉腰上一紧,接着是风在耳边“嗖”的一刮,眼前猛的一花,再一眨眼,人已经到了一楼的房间中。
他还在发愣,薛骆迁似乎带着愉悦的声音便已响起:“但确实很高,我怕摔着你。”
他就想说既然如此,为何不走楼梯……
薛骆迁见他还愣神,问道:“还好吗?”
“……好、好,还好……”
好你个鬼啦!刚才很怕好不好!你就不能说一声再飞吗!
在薛骆迁出其不意地搂住他飞身下来时,出于本能,北冥晏潜意识中死命抓着薛骆迁的衣服,靠得很紧,待反应过来后连忙放开,薛骆迁肩上的那块布已经被他绞得皱巴巴。
方才他搂自己的腰、两个人紧贴着下来时的样子像精虫一样,挥之不去,本就慌乱:“对不起……”又抬头看到薛骆迁充满笑意的双眼,他的心就漏了一拍。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手一把抓住心脏,却是张弛有度的挤压,喘息时有时无,既不伤害也不放手。
据说薛骆迁的生母是碧落之邦的子民,那里的男男女女无一不是天生丽质,譬如萧衍,样貌顶好,只不过是他自己整日揣着不高兴在脸上,才让人敬而远之。
薛骆迁的长相比较像母亲,气质随父亲,当然,是正儿八经时的父亲。原先他不曾展露其武学才华时,被人诟病最多的是其私生子的身份,而被人议论最多的,却是他世间难得的好容貌。
好看,就不大像武林盟主了。北冥晏呆呆想着这个问题,好像容貌和武功没太大关系,可他为什么总觉得,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薛骆迁给他的感觉都不像武林盟主?思来想去,还是摆脱不了容貌这一关,或许就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才让人见了他最先注意的不是武功?
他开始胡思乱想了,难不成紧张了?怎么总是在薛骆迁面前无故紧张?下山前原本准备好的另外一套为人处世的法子,在薛骆迁面前也总是溃不成军……
不会是……
脑子里的想法还没有成型,额上就一阵冰凉触感,薛骆迁手抚上他额头,道:“怎么了?”
“没事。姬公子和那位大师已经下去了吗?”还是暂时不去想了,不是时候。
薛骆迁朝地下的洞望去,以姬朝星的x_ing子恐怕十有八九就独自下去了,而临歧大师又是个cao心的x_ing子,说不准也跟下去了。他伸手向北冥晏道:“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姬朝(zhao)星,姬惑的亲弟弟,当朝皇后的亲堂弟,皇亲国戚。
第26章 桃花眼
第二十六章 .桃花眼
洞有些深,下到底是一条崎岖不平的甬道,刚好两个人并肩的宽度,只是墙壁凿得坑坑洼洼,封顶墙时高时低,走得人很不舒服。除此之外,暂时还相安无事。
薛骆迁走在他前面,举着火折子,有了光便能稍微看清这条甬道的样子,粗制滥造的工程,年头不出五,可是一家客栈下方,怎么会有暗道?
往前行进了百来米,一条路忽然四通八达,封顶墙变高便显得这个地下暗道豁然开朗,墙壁被打磨得光滑,转角和道路平展展,一丝不苟,墙上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薛骆迁拿折子一照,两个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原先会想到是壁画之类的东西,谁知,灰白的石墙上是一道道抓印,血红的颜色嵌在石壁中,布满了整个密封的甬道。
二人彼此对视,神情都不大好看。
再往里走,道路就不再单一,他们用沐晨剑刻了记号,在这地底漆黑得要命,密闭的空间让人压抑得难受。也不知是否心里的作用,自打看了满墙壁的血爪印,北冥晏总觉得空气中粘稠着血腥味,从前他在浅Cao峰跟着师父学习Cao药,练就了好嗅觉,对味道有些敏感,时间越长他越觉得腥气越重,胃里稍感不适。
薛骆迁停下了脚步,转身去扶他:“怎么了?”
“没事,”北冥晏挥挥手,这点小事还不至于怎样。
薛骆迁抬起那只拿剑的手,似乎要梳理北冥晏散乱的发,刚一抬起到北冥晏耳边,沐晨剑就已从他手中脱去,北冥晏猛转过头,身体下意识往薛骆迁靠近,方才的后面一片漆黑。
薛骆迁的手再往起一抬,沐晨剑被外力抛了回来。
黑暗中走出一个少年,脸还看不清就看清了耳边坠着的白晶耳坠,姬朝星和临歧大师一前一后自他们身后的甬道走出来。
“阿弥陀佛——”
姬朝星皱着细长的眉毛,一脸的嫌弃:“你们怎么下来的?不是说了不要碍事?”
此时他们正站在变宽变高的甬道中央,两个人不算挤,四个人却略显拥挤,尤其是临歧大师,秃脑袋顶着石壁顶,为了不沾染上面的血爪,不得不微微躬身,他俩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个神情倨傲,一个仪态谦和,往那一摆却不觉得违和。
薛骆迁没想搭理这熊孩子,只是在考虑这孩子的战斗力:“一起走吧。”
临歧大师正要说好好好,抱一下武林盟主的大腿根子!猪队友却不乐意了:“你在命令我?你算什么玩意儿?”临歧大师一听这话,在一旁连手掌都合不拢了。
果然不能抱希望,这熊孩子这些年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刚才那招不错,”姬朝星眯着眼睛打量薛骆迁,方才他们跟在薛骆迁和北冥晏身后,还没跟几步就被发觉了,那把不起眼的素剑剑气凌冽,他躲过剑刃时分明感受到的是数九寒天的冷气!而剑身飞驰而来的力道看柔似刚,此人的内力绝对在他之上。
姬家世代开武馆的,却不是普通的武馆。从母亲那一代开始,受圣上批准,专训皇室锦衣卫,他堂姐是当朝皇后,母亲,名叫姬衡,中原五杰之二的北冥却岚和叶弦辰,都曾败在她一人之手,还是二打一。
姬朝星年纪尚小,自然比不上家里的姐姐们,可却是最长时间接受母亲教导的幺子,在当今武林最强的几个人手下都吃不了什么亏,仗着年轻和家世,多少有些心高气傲。
前几年,听说中原武林人士决意活捉叶笑云,便背着家里去了,都说叶笑云的武功与武林盟主薛骆迁不相上下,姬朝星不这么认为。
首先,武林大会上叶笑云输得那叫一个惨;
其次,他是听着薛骆迁的“神话”长大的。
薛骆迁对他来说,就是母亲经常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让他又爱又恨,既钦慕又不甘,尤其是小时候被他揍过一顿之后。
“名字。”
“沐晨。”
“在上边儿你说你叫千落雪!”
“没错。”
“你刚才不是又说……”看了眼和尚:“叫什么来着?”
临歧大师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老衲没听清。”
姬朝星怒道:“你到底叫什么?我要的是真名!”
“在下确实名千落雪,”薛骆迁话还没说完,北冥晏已忍不住笑出了声,一道盛怒的目光便便直直投过来:“你笑什么?”
薛骆迁漫不经心道:“想笑就笑。”
“我又没问你!”
“我替他答。”
“哦?有意思。你是他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如此娇贵,连话都不能亲自答了?”姬朝星往前走了几步,再次确认他确实没有见过北冥晏,不能确定对方什么来头,也不知,若真是薛骆迁,又为何如此护着这人?
“阁下未免管得宽了些。”
北冥晏同他站得近,手指在身后悄悄戳他的脊梁,小声道:“不要浪费时间了。”
就在此时,明明是密闭的甬道,却有一阵y-in风而过,风中夹杂着一丝怪诞的声音,若有若无,似男似女,正是在上边听到的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