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转回来:“嗯。”
“……方才和慕公子,不过聊了几句,没有做别的……”
“聊着聊着,牵手?”
薛骆迁戏谑地笑,只是打趣,不知怎的,叫北冥晏见了,心里一阵恼火:“我没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故意讽刺我?”
薛骆迁并没有想到他真的恼了,忙收起那副不正经,道:“阿晏,对不起。”
“我、我……”越想解释越解释不出,思绪越理越乱,北冥晏心里有些着急,还有些委屈。
明明,明明我是因为你,才问别人那种……那种难以启齿的问题,你居然仅凭他抓我手腕就和我生气?!
“你怎么不提你对我……”
人在不良情绪的cao控下,会口不择言,幸好北冥晏最后还是忍住了。
薛骆迁上前道:“不必说了,我相信你,方才是我玩笑过头了。”
北冥晏咬着下唇不语。
这次倒不是脸庞,是他的眼眶红了。
“对不起,阿晏,是我的错,是我过分了,阿晏,你别哭。”
薛骆迁是真急了,神情间从未有过的慌乱和自责,靠近北冥晏,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眼帘:“对不起。”
北冥晏把眼泪逼回去,吸吸鼻子,觉得真丢人:“我没哭。”
薛骆迁顺着他:“没哭,没哭,阿晏最坚强。”
“我不喜欢被人误解。”
“以后,再也不会了。我说过我信你,是我言而无信。”
“我还没说完,”北冥晏拉开他的手:“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薛骆迁知道他是指这些年北山,还有他背负过的骂名。
人们总是喜欢先入为主,本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多少人愿意劳心劳力去一探真相,只要自己说得顺心就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北冥晏强笑的样子更叫他心疼,想立刻将他抱在怀中,何种伤害都为他挡着。
只是北冥晏推着他的双臂,认真道:“唯独你的误解,不行,”他摇头:“玩笑也不行,因为你说过你信我,你答应过我的。”
薛骆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住点头。
“你还生气吗?”
薛骆迁摇头,略微落寞:“其实,我没有资格生气。”
北冥晏从没有许给他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朋友以上。
“不生气。”
他的眼神无比真挚,语气薄凉,给了北冥晏勇气:“关于你的心意……”
今晚的北冥晏有些不正常,薛骆迁怕他又拒自己于千里之外:“没事。你当我没有说过,不必有负担。”
他已经想好,尤其是今日的事。
在不在一起当然重要,阿晏喜不喜欢他当然更重要,只是这一切和阿晏能不能快乐相比,便通通不重要了。
他可以守阿晏一生,哪怕只能以朋友的名义,哪怕此后绝不能再做逾越之事,哪怕可能要看着阿晏喜欢上某一位女子,成亲,生子,有一个家,直到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和陪伴。
不再需要他。
只要阿晏再也不重蹈北山上的覆辙,有喜怒哀乐,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像他们初遇时的模样。
北冥晏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你!你是在骗我?”
“不,”薛骆迁微微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真心实意,喜欢你。”
北冥晏脸红了红:“哦……我就是,想说,我可以……”
薛骆迁也瞪大了双眼,抓着他的胳膊:“你说什么?!”
“考虑!我是说我可以考虑!疼!”
“抱歉。”
“我想你给我一些时间,我想……想清楚我的心意,会、会……”北冥晏扭着胳膊活动,躲避对视:“可能会久一些,你要是不能等……”
“当然能!多久都能!”
武林盟主这副猴急的样子,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北冥晏忍不住笑出声。
他哪里需要想清楚对薛骆迁的心意?早就知道的事,不过需要时间想清楚这“门当户对”的问题罢了。
原本是不敢的,连考虑都不敢,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薛骆迁,即使是从前的自己。
在他心里,一向觉得薛骆迁光明磊落,即使师从御尸之道也坦坦荡荡,不像他,自小耳濡目染的东西,毒杀、暗器,哪里有光明可言?
就连学轻功也是为了逃跑做准备。
可是心里的悸动不断驱策他靠近,也令他无法拒绝薛骆迁的靠近。
薛骆迁忽然摸了摸他的发顶,笑容掩不住:“在想什么?”
“没什么……”
薛骆迁道:“阿晏是因为喜欢我,才愿意考虑?”
“谁、谁说我喜欢你!”
“上次我背你进驿站,你趴在我背上睡着了,一直喊我的名字。”
有这回事?
还有这回事?!
“阿晏脸红了。”
“没有!你别看我!你还看?!”
“好看……”
“从现在开始,你离我远点儿,”北冥晏推开他几步:“在我想清楚之前,你我保持五步距离!”
薛骆迁委屈道:“太远了。”
“四步半。”
“半步?”
“四步不能再近了!”
“一步。”
“三步再多说一句就不考虑了!”
薛骆迁闭嘴了。
“很好,”北冥晏深深吐了一口气:“走吧。”
他转身进门,脸上蹦不住,鼓着腮帮子憋笑。
“阿晏。”
“嗯?”
“不必有顾虑,我希望你拒绝我的理由,只能是你讨厌我。”
你怎么这么霸道?要是这样,那我何不现在就答应你?还折腾什么?
“知道了。”
薛骆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头笑了。
……
注定是无眠的一夜。
北冥晏裹着棉被,坐在床上,回想他第一次见薛骆迁的情景。
初到岭南,少有下山,祖父带他和阿云到二月曲水江上玩。
到岸时,岸上一片黑压压,人头攒动。
人前,他拘束地随祖父站在船头,不像阿云上蹿下跳。
忽然眼里一片清明,人群中,他瞧见一个小男孩,背着一把长剑,如他一般拘谨。
他们俩就像一面镜子两个人,不管周围多大动静,都泰然自若。
可惜,那个男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看着江面上的船。
来了薛府,薛尧衫亲自设宴,又是一番客套寒暄,那男孩始终乖乖站在薛尧衫身后。
只是两个人都藏在大人后边,拿眼偷偷瞧对方。
好不容易落座,北冥晏不动声色地打量,却不见他。
孩子们各个开始介绍自己,轮到他,举杯起身,措辞考究,赢得一片赞好。
薛尧衫说他,名不虚传。
再见,是演武场切磋,那把黑金色的长剑出鞘,几招得胜,谦逊致礼。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记住了对方衣服的颜色。
只是他还不知他的姓名。
他在薛家似乎不大受欢迎。
后来北冥晏才懂,逢山都能给他,薛尧衫不是不疼薛骆迁,只是薛骆迁清冷惯了,薛家人也都知道他的x_ing子,从不逼迫他的。
北冥晏打了个喷嚏,总结下来,还是小时候的薛骆迁,老实一些。
现在这个,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哪一个他都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
要些脸吧!
北冥晏在心里虚扇了自己一耳光,随即笑了笑。
由于昨晚吹冷风,第二日他染了风寒,躺在两床被子里冻得直哆嗦。
中州下了第一场雪,薛骆迁提着药包,踏雪而来,抖了抖发上和身上的雪花,严肃道:“回去躺着,不准出去玩。”
北冥晏恋恋不舍地挪回床上,听院子里的嬉闹声:“那你能不能和他们去别处玩,我听着难受。”
北冥易和霍慎方带着一些世家弟子,在外边打雪仗,不亦乐乎。
“多大的人了,还玩雪,”北冥晏哼哼道。
薛骆迁架起药炉,笑睨他一眼:“我不去,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玩。”
“雪要是消了怎么办?”
“不会这么快,若是消雪,便等来年。”
北冥晏望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惆怅和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