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还穿着阿晏带给他的衣服。
总之,就是心神不宁,一会儿心跳得极快,好似要冲破胸膛般猛烈;一会儿又平静地好似没有一颗心。
睁眼是他闭眼是他,梦里也全是他,简直没有一刻不想他。
偏偏北冥晏这几日不辞辛苦,日日都来,拉着明显脸黑的姬朝星,叫他多听了好些姬朝星的冷嘲热讽。
如此又是数次,他终于还是放弃了。
罢了。
他被阿晏一搅,整个人、或是一生都不一样了。
正想着,狱卒打开了外边的门,朝他这熟练地喊:“盟主大人,姬小公子来看你。”
薛骆迁忙站起来,却见只有他一人,身后并无北冥晏。
即使满腹疑问,他也没说什么,阿晏不来最好,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只是朝星答应他护阿晏,现下他一人来,是不是阿晏出事了?
“喏,换上这身衣服。”
“还有北冥晏做的这玩意儿。”
扔进来一套衣服,和一张软软的东西:“我可跟你说,晚饭前你给我回来,小爷乃皇亲国戚,吃不下牢饭。”
姬朝星说完便自顾自地倒腾自己的脸,不一会儿,他已戴好了□□,穿上薛骆迁脱下的囚衣,再一看,除了身高矮一些之外,神似薛骆迁。
第72章 缠臂金与麻糖
第七十二章 .缠臂金与麻糖
“喂!!”
“嗯?”薛骆迁回头,看自己的脸对自己说话,有些别扭。
尤其是姬朝星戴着他脸的人|皮面具,做的表情是他不会做的……
“早点回来换我!!”
“好。”
“记住了就滚吧!”别看我穿囚衣的样子啊喂!小爷的形象都毁了!
“谢谢你,朝星。”
“……那你就感恩戴德吧!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辈子才有我这么个朋友!”
薛骆迁笑道:“是。”
姬朝星把脸贴在牢狱栏杆上:“今日就……好好玩,好不容易才……不是吗?”
“会的。”
待薛骆迁戴起帽子,人|皮面具也妥当了,装成他的模样离开,姬朝星才收回目光,撅起嘴巴嘟囔:“就当是还北冥晏人情了……”
岭南驿站下边的那个地宫里,三番两次帮自己。
这些年来自己一直误解和迁怒于他。
还清了,是不是就可以堂堂正正、毫无愧疚地,拥有真正的好朋友了?
门外,北冥晏见“姬朝星”很快出来,脚步往前挪了挪,又怕还在六扇门地方上,引起怀疑,便站着不动。
帽子下的脸是姬朝星,可神情冷淡,有熟悉和亲近的感觉,北冥晏又忍不住靠近了些。
雪地中白茫茫一片,晨起雾气浓重。
薛骆迁道:“公子在等人?”
“……嗯。”
“恕在下冒昧,天色不早了,外边风寒,公子等的那人,是否是失约了?”
“他……从不失约,”北冥晏笑着,抬头望望天:“说什么天色不早……这青天白日的。”
“良辰讵可待。”
北冥晏一怔,手上一动,不知为何,忽然想去拉薛骆迁的手,看到薛骆迁戴着姬朝星的人|皮面具,又退缩了:“嗯,良辰讵可待。”
他们错过的时辰实在太久了。
“走吧。”
跟在薛骆迁身后,就像那天夜里,北冥晏在薛家祠堂外所见的一幕,只是当年跪得笔直、侧颜令人动容的少年,已经长大。
……
很默契地一起出了城,围着护城河边转悠,那句“走吧”之后,谁也没有再说话。
出了城人迹稀少起来,也越显寂寥,四周安安静静,河水未结冰处有水淙淙。
北冥晏压低着头走路,心里乱糟糟的。
记得薛骆迁以前不是这样,即使话也很少,可还没有少到这个地步。
换了张脸,他不习惯?
余光看了薛骆迁好几次,盟主大人都是直视前方,甚至有几次都看向另一边,明明另一边只有枯木大树。
难不成是自己袒露心意得太着急,吓到他了?
只是那几日北冥晏恐慌得紧,生怕薛骆迁出事,也因为薛骆迁被抓一事而下定决心,正视自己对他的心意。
一旦决定,也便不会拖泥带水。
如今居然有些后悔了。
说起来从前自己百般拒绝和逃避薛骆迁时,薛骆迁总是不以为意,步步紧跟,如今反倒有些疏远了。
譬如现在,并肩走路时总是有意无意或刻意地不和自己碰到。
说是害羞……北冥晏是不会相信的,薛骆迁不要脸的时候,可是重建过自己三观的!
那就是两种可能了吧。
这不是薛骆迁,或者,薛骆迁后悔了。
后边那个念头叫北冥晏吓一跳。
应该是前边那个吧……
是不是朝星在和自己闹着玩,出来的并不是骆迁?
可是方才刚见时,“姬朝星”看自己的那道眼神,的的确确让自己心动了一下。
好想开口问问,可若是猜错了,又该如何收场?
薛骆迁是不知道北冥晏在心中暗自纠结的,停下脚步一指:“你看……”
“哎哟……”
忽然,后背被北冥晏一撞,北冥晏也不知在想什么,都没看到他停下了。
他也不知在心猿意马什么,都没注意到身旁的人脚步变慢,什么时候落在身后几步了。
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北冥晏捂着脑袋,顺着他手指的地方去看:“怎么……?”
“……到了。”
看他还傻傻地维持着揉额头的动作,薛骆迁以为他当真撞疼了,却没有像平时一般亲密靠近。
“我们过去吧。”
而是撂下这句话,便先行走了。
心里“咚咚咚”直跳,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忽然不敢直视阿晏了。
从前他不多想阿晏对他如何,一心只想和阿晏在一起有多开心幸福,希望阿晏能走出北冥晨那件事的y-in影,行事不曾太小心。
现在不一样了。
阿晏可是对他袒露过心意的。
阿晏对自己,也如自己对阿晏一般。
“哦……”
北冥晏闷闷应。
还是那颗长进城墙内的老树,往上抬头看,还真是高。
北冥晏其实是有一点怕高的,这是天x_ing,即使他轻功不错。
不过上一次薛骆迁带他上去,竟没有想起来害怕。
一只手伸了过来,白皙修长,北冥晏看过去时,薛骆迁还躲闪了一下眼神:“我带你上去。”
“好。”
手臂被伸出来,衣袖滑落,露出一小截细细的手腕来。
薛骆迁心里划过许多念头。
阿晏太瘦了……
他的手真漂亮……
……这是什么?
北冥晏手腕上戴着一条金子首饰,薛骆迁想看清楚它的全貌,而其他部分是被衣袖挡着的。
于是他就顺着北冥晏的胳膊往上面摸了摸,一直摸到上臂上才终于摸到那东西。
这动作有些孟浪了,光天化日之下,顺着袖子往上摸他,要知道北冥晏出身“礼法天下第一”之古蜀国。
连着脖子也一块红了,却一动未动。
“这是什么?”
缠臂金被拿下来,薛骆迁满腹疑问,没发觉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什么。
北冥晏嗫嚅道:“就是……戴着玩儿。”
他低着头,把脸压得很低:“你不知此物?”
问完他才想起来,薛尧衫说这东西和金钗是给薛家女主人的,薛骆迁回家时母亲就已经不在,他爹娘的亲事也根本没有得到过薛家的同意,他自然也就没见过了。
薛骆迁的眼神充满探究:“谁送阿晏的?”
“啊?”
“……沈慕晴吗?还是沈慕羽?”
“你在说什么……?”说起来,为什么要提起他们两个啊?
“还回去吧,阿晏想要,便告诉我,我买给你。”
北冥晏哭笑不得,又心中欢喜,抢过缠臂金:“只是金子倒不稀罕,不过这东西的意义重大,这个是买不来的。”
薛骆迁沉这声音问:“为何?”
这个反应……看来是骆迁没错。
“当年你娘若能得到它,恐怕和你爹的结局便会好太多。我如今有幸得到了它,又怎会不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