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周玉弦。”
先生想了想:“啊,想起来了。采渝姐姐的美人骨,是你上供来的。”
周玉弦身上一僵,勉勉强强去看宗主,对方咬着拇指,一脸天真地冲他笑:“我兄长很欢喜能送给我那支骨笛,我也就很欢喜,如此还要多谢你了。”
“不、不……不用谢,先生喜欢就好……”
“你现在是总镖头了吧?做得如何?还欢喜吗?”
“……嗯。”
当日他通过右护法季风吟,联络了碧血宗,做了一场杀人的交易。
不知碧血宗宗主为何需要生人死骨,但周玉弦能拿得出来,恰逢赵采渝怀上了他的孩子,他正头疼赵威川知道后要怎么办,若将这孩子交给碧血宗,既解决了这个问题,又能讨好碧血宗宗主,岂不是一石二鸟?
只是他没想到赔上了赵采渝。
不过,如今他坐拥几大镖局总镖头,何愁没有女人投怀送抱?赵采渝一事不过叫他愧疚了几日,后来便渐渐忘了。
没想到宗主还记得。
他在正式加入碧血宗之前,按照规矩,吞服了三个月发作一次的□□,这才见到了宗主。
碧血宗宗主对外十分神秘,可对吃过□□的宗内人,从不遮遮掩掩,别院更是任他们随意进出,也经常像方才那样将后背面向下属。
第一次见宗主,周玉弦以为季风吟在耍他玩。
因为他实在不敢信,碧血宗宗主,居然是一个漂亮的大男孩!
裹着厚被子,额上搭着s-hi帕子躺在床上。
南疆那时候还不冷,屋子里却架着火炉,浓重的药味几乎遮盖了一切味道。
那是一次秘密会见,若说宗主有什么秘密,那必定是这个了——他从不在一个人,也就是铜雀台的主人面前,表露真实的样子。
在夏无殇面前,宗主惹人怜爱,身患重病,夏无殇甚至为他抓来碧落神医,囚禁其为宗主治病。
周玉弦不知道宗主是如何瞒过神医的,因为他压根没病,不仅武功高深莫测,并且时常在夏无殇不在的时候,到处跑。
除了这些,宗主也不隐瞒对兄长的迷恋。
譬如,出门爱穿和兄长一样的衣衫,有时会直接穿兄长的衣服。
再譬如,宗主需要生骨,一段时间要换新的,虽不知他用在何处,但这是碧血宗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
夏无殇以为他喜欢美人骨笛,便四下给他搜罗,在岭南看中了越家姐妹,姐姐被薛家护着,妹妹被叶家护着,总是没下成手。
宗主得知此事,恰逢谢凉私自去抢北冥晏身上的玉散谱,无心之下却弄到了逢山剑,为了兄长高兴,便叫谢凉把剑卖给夏无殇,夏无殇又给了宗主,好一顿折腾。
后来又是日行一变,居然将逢山还了夏无殇,私下命人埋剑。
后叫南宫后卿去北山埋逢山剑、在霍连城等老一辈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并陷害薛骆迁、将天下第一神剑鬼泣白给薛骆迁、与西厂刘公公联手……
一桩桩一件件,都叫人摸不到头脑,宗主想一出便做一出。
还有一点也十分诡异。
周玉弦本以为宗主会救谢凉,不是因为谢凉是左护法,是宗主的得力助手,而是因为谢凉是北冥家的后人。
宗主对北冥家有些不一样。
谢凉本名北冥显,是北冥却岚的五个孙儿之一,晏、显、昱、易、晨中,他排行第二,不过早年同北冥翩义决裂,从了母姓谢。
而宗主一向对谢凉多有偏袒,谢凉毕生所愿便是北冥家主之位,可惜北冥翩义咬定传位给北冥大公子,遭到拒绝后,如今的额间砂点在了北冥昱额上。
怎么也轮不到他谢凉。
所以谢凉为了玉散谱,做了太多无关碧血宗利益的事,可宗主数次纵容,只在青崇山那次后,责骂了谢凉。
周玉弦碰巧听了几句,那日宗主摔了平日很喜欢的碟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后若再犯,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谢凉扯着嘴角笑,神态不以为意。
“还有薛骆迁,今后不准你再动他。”
周玉弦想,这俩人何愁何怨啊这是?
这次谢凉上北山,也是宗主授意,至于寓意何为,他不清楚。
宗主没多说什么,往里屋走去,周玉弦望了一眼水池边:“先生,那些东西要收拾起来吗?”
那一眼,他看到了两张脸。
“不必。”
是人|皮面具,可他不敢再看,跟上了宗主。
池水沉沉,放置在池边的两张面具渐渐化开在水中,消失不见。
若周玉弦那一眼没看错,左边那张脸,是季风吟没错!
宗主和季风吟是同一人?还是借用他的脸?
可他在入碧血宗之前与季风吟接触过,二人x_ing格语气实在不相符合。
且季风吟有一双标志x_ing的桃花眼,而宗主……至少此时的眼睛是大而圆的。
另一张脸他不认识,只觉得有些面熟,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陌生。
不怪他觉陌生,沈家的宴席赴会,沈慕晴一向不曾参与过,他回家时已经二十多岁了。
另一张脸,便是沈慕晴。
要出门了,北冥晏既期待,又紧张。
期待今日薛骆迁回来,紧张马上要见他。
至于要一同去见谢凉的事,暂时没去多想。
虽然他常去六扇门看薛骆迁,可心里还是很想很想,分开一时片刻都想念得紧。
对薛骆迁,他是说不出来这些话的。
门口站着一个人,转过脸来却是姬朝星。
北冥晏愣了一下,还没有期待,就被浇了一盆冷水:“傻了?赶紧走啊!”
“哦哦,好。”
“你换身衣服怎么这么慢?小爷我在外边站好久了!冻死我了!”
“嗯,所以穿得多,久等了……”
“行吧行吧,你一直都这样。”
“……朝星,那个……”
“嗯?”
“那个……”
“说。”
“就是……你……”
“我怎么了?北冥晏你能不能不要吞吞吐吐的,我听着都难受。”
“哦……”还是不要说了。
他是不想要姬朝星知道,他心里时刻想着薛骆迁,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此时比起平安归来的薛骆迁,谢凉一事更重要,他更不愿惹姬朝星不快。
可是他好像忘了,这些日子以来,是谁一直缠着姬朝星,今日是最后一次,明日还是最后一次,日日都是最后一次去看薛骆迁?
姬朝星知道他心里那些小九九,不过为了逗他玩才故意装着不懂,果然北冥晏就是北冥晏,一点儿也不好玩。
“你家那位马上就来了,叫我先过来接你。”
要姬朝星说,这俩人当真是般配,一个磨磨唧唧,一个叽叽歪歪,从北冥晏别院到连城司中堂,这么点路都要他亲自来接,他就纳了闷儿了,怎么的,薛骆迁这是怕有人半路劫财还是劫色啊?!
不过他还是来了,姬朝星在心里叹气,就为了让薛骆迁答应和自己切磋一场,他现在都快成红娘月老和老妈子专业户了。
“他怎么了?”
“叫青云王爷叫住说话了,老头儿们都在场,对方也是个王爷,他不好推辞。你别生气。”
“哦,我不生气呀……”
“……算我多嘴!”
“朝星……”
“闭嘴,快走!你还想不想快点见到他了?”
这个是两个人现在共同想的。
铜雀台上,烛火高照。
夏无殣望着一张画像出神,好像没有注意到兄长到他身后,为他披了件衣服。
“哥哥。”
“怎么还不睡?冷不冷?当心着凉。”
“睡不着。”
“在看画?”
夏无殣指着画上的人,神情恍惚:“嗯。在……看哥哥。”
第79章 抉择
第七十九章 .抉择
两人一路行至中堂,还没走近便见堂外重兵把守,姬朝星带着北冥晏顺利进去。
青云王爷不常来浮石会,来一次还正巧中奖,这次浮石会事也是够多,皇帝不大放心,叫他带了众多守卫来。
在门外,他们见到了姬家一众,除了认识的人之外,北冥晏还见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那姑娘正懒懒地靠在墙边,低头用鞋尖拨弄白雪。
姬朝星对家里人打招呼,北冥晏便走了过去:“朱掌柜。”
此人正是那悬壶典当行的大掌柜,朱颜开。
他见朱颜开有些意外,朱颜开见他却不觉,大刺刺地喊:“哟,小晏。好久不见了啊!”
早在乌塘镇时就已听过她叫自己“小晏”,不过这个称呼只有长辈叫过,如师父、父母和叔父姨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