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昭在夺命崖与黑衣人缠斗,看似身受重伤,体力不支,其实那些伤口真假参半,只不过是看起来比较惨烈,其实黑衣人早就有意识地把握好角度和力度,大多数不过是皮外伤而已。
楚玄昭早就知道两名京畿卫藏身在后面,然而,乱斗之中,崖壁的拐弯处并不是每一个角度都能被看的清清楚楚,况且他们担心黑衣人杀掉自己,必然不敢跟的太近。
于是,楚玄昭趁乱在他们视线以外迅速将绛紫外袍脱下,裹着白玉折扇扔下崖壁,从两人角度看去,就像是楚玄昭被击落落崖。
楚玄昭早就按照沈轻君的计划,里面穿的则是与杀手一模一样的黑衣,他只需将面一遮,便可以在两名京畿卫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随黑衣杀手一同撤离夺命崖了。
‘楚玄昭’被打落悬崖后,黑衣人故意所说的“楚玄昭身负重伤落崖必死无疑”的话,更是无形中加深了两名京畿卫对自己这一所见的印象,而不会多加怀疑。
而沈轻君吩咐的另一部分人,则早已寻了一具与楚玄昭身形相似的尸体等在崖下,只等楚玄昭将紫袍抛下,便迅速地做出楚玄昭落崖摔死的假象,匆匆离去。
等到两名京畿卫绕到崖下,见到血r_ou_模糊身穿紫袍的尸身,自以为旁观了整个过程的他们,自然就更加对楚玄昭的死深信不疑了。
沈轻君这一计划,不仅让楚玄昭金蝉脱壳顺利地度过了柘崖廊,还让滕王与影州的人误以为他身死,从而降低了他们的防备,同时也达到了暗渡陈仓的效果。
滕王和影州官吏都想杀楚玄昭,却又对彼此的计划一无所知,沈轻君正是利用这一点,以自己的第三方势力成功地“杀死了”楚玄昭。
而滕王和影州官吏只会认为是对方的人。等到他们知道真相,影州一事恐怕早已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掌控的了。
………………往事回忆结束………………
“轻君,我受伤了。”
楚玄昭捂着腰部,脸也微微扭曲着。
当时为了不让两名京畿卫起疑,楚玄昭身上的伤并不都是假的,有一些是真真切切落在了身上,顶多,是没看起来那么严重罢了。
沈轻君明知道楚玄昭的伤只是皮外伤,根本没有他表现的那么严重,心尖却还是微不可察地一颤,他暗自缓了口气,瞥向楚玄昭,“你还演上瘾了?”
“轻君,这怎么说也是你的人砍伤的,你这个阁主难道都不能安慰安慰我吗?”楚玄昭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可怜。
沈轻君嘴角忍不住微微抽了抽,“进屋,上药。”
“哎!”
…………
沈轻君掏出一个玉瓶,随手丢给楚玄昭,“这是赫连辛亲手调配的金创药,比别处的要好。你身上的伤,用这个药抹抹,不消几天就会连个痕迹也看不到了。”
楚玄昭接过药瓶,眨眨眼,看着沈轻君不说话。
沈轻君淡淡回望。
楚玄昭又眨眨眼。
“……”
“轻君,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自己上药吧?”楚玄昭苦了脸色,满眼的不敢置信。
“不然呢?”
“……”
“我受伤了,胳膊抬不起来,还有,背后还划了一道,我自己够不着,轻君,要不,你帮我?”
楚玄昭一脸期待的望着沈轻君,眼睛似乎能闪出水儿来。
沈轻君被他的目光看的浑身起j-i皮疙瘩,伸手将他手里的玉瓶一把捞过来,命令道,“闭上眼,转过去。”
楚玄昭乖乖地转了个身,背对着沈轻君,笑道“转过去便罢了,为什么还要闭上眼?”
“少废话。”
沈轻君伸手轻轻将他的黑色衣领往下褪了褪,入目便是一道狰狞的刀伤。
沈轻君不受控制地呼吸一窒,抬手轻抚了一下胸口,才拿起一旁的帕子,按在水中浸透。
楚玄昭看不到他的动作,却莫名感受到了他的紧张,笑了笑,“你别担心,这伤看着恐怖,其实不过是划开一层皮。”
“嗯,我知道。”
只是知道,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
沈轻君抬手用s-hi了的帕子将他的伤口擦了擦,伤口的确不深,只是被渗出的血一糊,看着有些严重。
沈轻君打开玉瓶的盖子,探入食指挖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儿药膏,轻轻点在伤口上,又一点点将它抹匀开来。
当沈轻君的手指一碰到楚玄昭的时候,楚玄昭便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只能听到砰砰撞击胸腔的心声,背上柔软微凉的触感也一下子变得异常清晰。
“轻,轻君。”楚玄昭开口,发现嗓子变得有些干哑。
沈轻君正一心为他抹药,寂静中听到这一声,手指微微一颤,险些戳进伤口,“怎么了?”
“没怎么。”
“是不是弄痛你了?”
“没有。”
尽管楚玄昭说没有,还是明显的感觉到沈轻君的力度更加轻了些,使得楚玄昭微微有些痒意。
“轻君,你是不是,”楚玄昭有些纠结。
“是不是什么?”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沈轻君指尖微微一颤,又很快平稳下来,“我答应要助你,我们的事都系在你身上,我自然担心你。”
沈轻君将自己的紧张归为对谋划失败的担忧,可是楚玄昭听了却仍是心中高兴不已。
沈轻君是什么人?自己的那些谋划,以他的漠然又怎会计较成败?他说担心自己,那必然就是以他沈轻君个人的情感,在担心自己。
也许,这份担忧只是出于长时间相处的情谊,但只要他会紧张,会担心,就说明他没有看起来那么冷漠无情,就说明自己迟早也是会有机会的。
“对了,我的扇子阵亡了,回头我再做一把,不知墨渊公子可否给在下题个字?”
“题什么?美兮公子?我可不会写。”沈轻君明明语气清淡,却让楚玄昭隐隐有种被嘲讽的感觉。
楚玄昭尴尬地笑了笑,“题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墨渊公子题的,那就是好的。”
楚玄昭下意识地将手抚在腰间,那里面别了一个荷包,装的是当初在江南时,二人在苏州城北赏景沈轻君送给自己的那首词。即便是要换了衣服伪装杀手,他也不曾将它摘下,而是别在了贴身的腰间。
沈轻君想到当初向楚玄昭推荐自己的榜眼李尚诺,眸色闪了闪,“好。”
“你答应了?”
楚玄昭可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答应。
“怎么?你好像不想我答应?”
“没,怎么会?——嘶!”
楚玄昭急于辩解,下意识地扭腰转头,一下子扯到了腰间的伤口,瞬间呼出声来。
“其他的你自己涂吧。”沈轻君将药递还给他,净了净手,就要离开。
“哎,你去哪?”
“出去走走。”
沈轻君怎么告诉他自己是看不下去了?看到楚玄昭伤痕累累的身体,哪怕知道实际上是轻伤,还是会抑制不住的感到胸闷。
况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自己的安排,终究是自己的安排。
赫连辛曾说,自己的旧疾,一是要注意不可过度受寒,二是,不可情绪过激。今年的话,可能还要多一条不能醉酒了。
正因为这第二条,自己从很早的时候便学会了万事过眼不过心,学会了规避情感漠然生死,就连一起长大的朱晴碧鸳他也不敢放置太多的感情在她们身上。别人只道自己生x_ing冷漠,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不得不如此。
可如今看到楚玄昭因为自己的计划受伤,却感觉到了胸闷,那是否说明,自己对楚玄昭,太过在意了?
他掏出赫连辛给的那瓶缓解胸闷的药,捻出一颗,却久久没有服下,而是盯着手中的药粒微微出了神儿。直到感觉到心口猛的一扎,才轻启双唇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