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墨渊公子,似乎不好对付啊。
“嗯,我偶然与信王相识,心慕京都繁华,故而随了信王来京。”
“哦,是这样……,那公子为何从信王府搬了出来?想是,我那三弟,惹公子不快了?”楚玄青知道他来京的原因定然没那么简单,只是如今追究无益,眼下要紧。
沈轻君眸色微暗,“不过是小小龃龉罢了,滕王殿下不必当真。”
他虽是如此说,那神色看在滕王眼里,却无异于承认了与信王产生隔阂的事实。
“公子既慕京城繁华,信王府有的,滕王府也一样不会差,我有心与公子相交,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多谢滕王厚意,只是我如今京城已然看过,心愿已了,只愿做个吟诗作画的闲人。”
“公子既有才华,怎能辜负十年苦读呢?只要公子肯来我滕王府,我定将公子奉为座上贵卿。”读书人无非是为功名利禄,他不信一个文人会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滕王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身体欠佳,偶有宿疾,恐有负滕王眷恩。在下读书,也不过是因常年休养,闲暇之时,以此聊以慰藉罢了。”
打机锋嘛,沈轻君不喜欢,却不代表不会。
楚玄青看了看他的脸色,竟真的是常年旧疾那种隐隐苍白的模样,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楚玄青垂眸,若他真是个病秧子,那更便于自己掌控,只是,眼下如何说服他襄助自己?
“公子,我就直说吧,只要公子肯助我,公子定将会是我楚玄青的开朝元老,封侯拜爵,世袭罔替,不在话下。”
封侯拜爵已经无上荣耀,世袭罔替更是代代相传,得上庇佑。楚玄青的条件,可谓是宠命优渥,意隆恩重了,这几乎是对一个客卿身份的人最大的顾睐。
换一个人,恐怕早就跪地谢恩了,只是绝对不会包括沈轻君。
“在下实在无意庙堂,只愿偏安陋巷。”
沈轻君神色淡然无波,显然并无一丝意动。
又是个硬茬子!
楚玄青自然看出他是真心拒绝,而不是欲擒故纵。
若不能为我所用……,只能送他去和孔佐作伴!
楚玄青的神色变化并不明显,但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还是被沈轻君捕了个正着。
呵!果真是滕王!
“公子一口回绝,不再考虑考虑么?”楚玄青面色殷切,丝毫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狠毒心思。
“恕难从命。”
沈轻君端起手中茶盏,朝他歉然拱手。
所谓“端茶送客”,他这是要赶人的意思了。
楚玄青眯眼,眼中锐意一闪而逝,“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打扰公子了,告辞。”
楚玄青站起身,随从随即跟在了身后。楚玄青又回头一笑,“哦,对了,这些薄礼,还请公子笑纳。告辞。”
能不能用的上,就不是本王关心的了。
沈轻君起身,颔首,目送他出了门。
“阁主?”碧鸳走了过来。
经过楚玄青一番谈话,她现在无比庆幸,多亏阁主早有先见之明,让朱晴回了分阁,要不然,就那丫头……
“阁主,这茶具?”
碧鸳知道沈轻君的习惯,他生x_ing好洁,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甚至不怎么与人身体接触。
兴许也有人例外,阁主不会过分计较。
这么些年来,最亲近的,也就是赫连谷主了,连自己和朱晴也是不如的。
嗯,似乎,如今还有那个楚玄昭?
这茶具想必阁主不会再用,莫说阁主的习惯,就凭它是楚玄青用过的,恐怕也……
“弃了。”
果然。
“是。”
碧鸳用滕王坐过的座椅上的帷幔将杯盏一裹,扔进了废篓中,又利落地铺了一张新的椅布。
“阁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滕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会不会继续纠缠阁主?”如果楚玄青不放弃,想象一下就觉得头大。
“接下来不是我们怎么办,而是看滕王要怎么办。”沈轻君转身掀开中堂画的上联卷轴,下面是个暗格,他拿出那支白玉`洞箫来,用帕子擦拭了一遍。
他动作平和缓慢,碧鸳却感受到了他的杀意。
“滕王……,那他会?”
“自然是杀我。”
滕王终究是滕王,他为人狠辣,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孔佐就是个例子。拒绝了他,是不会存在就此作罢,两厢安好这种结果的。
沈轻君冷然一笑,杀意么……
无非,不是我被各位杀死,就是我杀死各位。
碧鸳一惊,“杀您?!您是说,他会杀您?滕王竟如此品x_ing,如此狠毒?”
“这才是滕王。”
“那我们?要不要我去调阁里的人来?”
“不用。”
“好吧。”碧鸳不再多说,沈轻君是辰隐阁的阁主,可谓名副其实的杀手之首,而滕王只当他是文人,要想杀他,恐怕就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堂中一时沉默,二人都没再开口。
可是,碧鸳总觉得,他们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是什么呢?
“对了阁主!信王?”滕王也走了好一会儿了,他怎么还不见出来?而且,他一定不会不辞而别。
沈轻君闻言迅速抬眸,转身朝卧房走去,他显然也一时将躲在卧房的楚玄昭忘在了脑后。
碧鸳紧紧跟在他身后。
这么久没出来,难道出了事?
两人还没靠近卧房,便听到了平缓的呼吸声。门开着,两人又都内力不浅,听力不弱。
走进卧房,只见楚玄昭和衣躺在沈轻君的床上,睡得正酣,怀里紧紧抱着沈轻君那张杏黄色苏绣的薄锦被。
碧鸳看了看沈轻君有些隐隐发青的脸色,脑海里就俩字飘过。
要完!
沈轻君转头看向碧鸳,手指指了指她腰间的匕首,“把信王殿下和楚玄青用过的杯子一起‘请’出去。”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卧房。
碧鸳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阁主居然没让自己将锦被一并请出去?
她虽然知道阁主不习惯别人动用自己的东西,尤其是惯用的贴身物件,可也没想到他的脸色那么差。
阁主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她还没见过他这么明显的怒气。阁主不是待信王与别人不同么,怎么见信王动用他的东西,还是这么生气?
碧鸳可不知道,沈轻君生气是因为,因为楚玄昭抱着自己贴身盖的锦被,再想到他对自己的那个心思,自然是……
气恼交杂。
“殿下?信王殿下?殿下醒醒。”
“嗯?碧鸳?楚玄青走了?”
楚玄昭总算迷迷糊糊醒来。
当时他进了沈轻君的卧房,左右看了看,之后,就情不自禁的坐在沈轻君的床上,那上面还隐隐残留着沈轻君身上的冷香,他看着那方锦被,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就这么将它揽在怀里……,后来呢?
——“殿下怎么睡着了?”
——“我怎么睡着了?”
两人双双一卡,碧鸳叹了口气,“殿下想来是难挨疲乏,殿下既然醒了,还是先行回王府吧?”
“回王府,回…,你家阁主呢?”楚玄昭总算彻底清醒过来。
“这,”碧鸳犹豫,阁主正在气头上,显然不想见到他。
楚玄昭见她犹豫的面色,腾地站起来,“怎么了?轻君在哪?是不是楚玄青见谈不拢,对他做了什么?!”
“殿下莫急,阁主安好。只是,恐怕是殿下惹了阁主不快。”碧鸳见他焦急的样子,心中不忍,只得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