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谷主是否在细细验看一番?”楚玄昭总觉得不可能,也不应该是这么个结果才对。
赫连辛将瓶子一扣,朝他怀中一掷,“啧,不信就算啦,本谷主大老远跑来,可不是来让你质疑本谷主的医术的。小君呐,你看你这都交的什么朋友,不给钱,还胡说八道,走走走,咱们去六合楼吃鱼去。”
自从上次一别,赫连辛也在那个合豆酥鱼上沦陷了。
沈轻君是最了解他的,虽然他同往日一样乐呵呵,楚玄昭看不出来,沈轻君却知道他其实是动了真怒了。
赫连辛一向玩笑于世,只是玩笑之下,却有一条底线,那就是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医术。
“谷主,谷主请留步,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在下是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望乞谷主恕罪。”
“楚玄昭。”赫连辛没搭腔,倒是沈轻君开了口。
“嗯?”
“先将事情本末说给谷主一听。”
楚玄昭领会,“对对,谷主,我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谷主说说,许多细枝末节也会讲清。”
赫连辛还是没搭话,不过倒是重新坐了下来。
“对了,我这里还有御医当时的诊断记录,谷主你看?”楚玄昭将那张纸掏出来,递给赫连辛,眨巴了眨巴眼睛,目光殷切无比。
“红疹?”赫连辛对御医的记录还是不拒绝的,他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也注意到了手录中的红疹。
“正是,谷主,这红疹可是有什么问题?”
“我明白了。除了养生粥,孕者还吃了什么?”
“除了日常饮食,便是安胎药了。”
楚玄昭想了想,楼里倒是把安胎药残渣的验看结果拿来了,不过,现成的药渣却是没能留下来。
“安胎药?”
“不错,谷主,这一张,是安胎药的成分检查结果,现成的药渣……,毕竟是廉王府里行事,没能保留下来。”
赫连辛接过安胎药的结果看了看,终于露出笑容,“这就对了!”
“谷主?”难道,其实是赵侧妃的手笔?
“这养生粥中,有一味药,名五蛤,此物产于大渊东南一带的瘴林之中,极为难得。这东西,算是极好的养生之物,只是,一旦与川穹同用,就会致人滑胎,而且,滑胎之后,脉相正常,难以分辨原因。而这份安胎药中,恰有一两的川穹在里面。这两者相遇嘛……”
赫连辛没有再说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楚玄昭与楚玄昕对视一眼,东南瘴林!皇后母族卢家前任家主,在皇后入宫前,就是在东南一带任职总督。
呵!皇后,好一个“x_ing恭仁泽”的皇后!
这么多年,她的伪善竟让所有人以为她真的那么慈和。
真可谓是,佛口蛇心,最毒是妇人,最无情者是天家!
恐怕,皇后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当年的作为,时隔十数年,由自己的亲侄女,回报在了自己的亲孙子身上!
姑侄二人同样的一副和善模样,同样的心思歹毒,该说不愧是一个娘家出来的吗,呵。
“哥,我明白了,其实,该死的人是我,她要害的人是我!母妃是为了保下我,全是为了我!”
当时皇后虽膝下有了廉王,也容忍了有滕王的姚贵妃和有楚玄昭的萧贵妃。
然而,她不能容忍的是萧贵妃时隔十载,竟又孕一子。
一个儿子永远无法与两个儿子比,况且皇帝对十年又得一子亦是欣喜期盼,她自然不允许这个孩子出生。
只是,皇后当时因为在宫里,出手谨慎,不敢多加量,等到有了效用,还得等着川穹的巧合出现,那时虽然萧贵妃动了胎气,却因为已经七个月,便使得楚玄昕命大的活了下来,而萧贵妃则为了保下腹中胎儿撒手人寰。
皇后一计不成,又见萧贵妃已死,楚玄昕无依无靠,这才又生一计,买通司天监传出了楚玄昕克父克母的言论,直接致使楚玄昕一生下来就备受冷眼。
现在想来,传出言论时,渊帝恰好病了一场,也正因为这个,才使得渊帝对言论深信不疑。想来这渊帝生病一事,恐怕也跟皇后脱不了干系。
“玄昕!你胡说什么?该死的人不是你,更不是母妃,是皇后!”
“对,对,是皇后,我去宰了她!”楚玄昕额头青筋急跳,拔出腰间匕首,就要往外走。
楚玄昭正待相拦,沈轻君飞快的一掌击在了楚玄昕颈后,楚玄昕一阵天旋地转,身子软了下去,被楚玄昭眼疾手快地接了个正着。
“他需要冷静。”沈轻君淡淡解释。
“嗯,我明白。我先送他回去,回头我们再商量,先告辞。”楚玄昭叹了口气,扶着楚玄昕朝二人颔了颔首。
“嗯。你也,”沈轻君略作犹豫,终究没有说下去。
楚玄昭微笑,“你放心。”
……
“小君,你,你是不是,”赫连辛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不是。”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赫连辛诧异。
“能让你都这么吞吞吐吐的事,难道还不好猜吗?”
“既然不是,那你为什么——,二十几年,除了那年沈伯父——,我从未从你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真实的担忧与关心。就连四年前,朱晴重伤濒死,也没有。”
“是吗……”沈轻君垂眸。
“不是吗?”赫连辛反问,他看的出来,沈轻君待楚玄昭,跟待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了。只是,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不好说。
沈轻君眼中隐藏的忧虑,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小君,无论怎样,你一定要三思啊!”
虽然如今沈轻君说不是,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可他们,横在中间的不只是x_ing别,还有身份。
楚玄昭,是要去图谋皇位的,若是……
他不希望沈轻君受到伤害。
…………
“你说什么?!本宫的孙儿没了?你再说一遍!?”皇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掷,眼中透着不可置信。
“回,回禀母后,四天前的夜里,梨儿她突然身体不适,后来请了御医,结果,结果不到天亮,孩子就没了。”
廉王的面色已经很是灰败,他没的不只是个孩子,还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尽管不愿意将此事告诉皇后,但迟早是要说的,他思前想后,还是进宫尽早地告知了皇后。
皇后到底是过来人,“恐怕,不是意外吧?”
“母后说的是,是赵盈那个贱人!她素日里与梨儿交好,没想到却是阳奉y-in违,梨儿当天就是喝了她的安胎药,才——,唉,真是祸起萧墙!”
“赵盈?”
“是,她是孩儿的侧妃。孩儿已经废了她的妃位,打了五十鞭关了起来,是生是死,孩儿也不想管了。”
“嗯,像这等狠毒的妇人,是该好好罚罚。竟然将安胎药换做堕胎之物,真是岂有此理。”
“是,孩儿明白。梨儿吃的东西,除了日常饮食和霜儿每日送的养生粥,就只有她送的安胎药,如此明目张胆,真真是胆大妄为!”楚玄临深恨不已,恨不得将赵盈再拖出来鞭打一番!
真是毫无远见的妇人,为了自身妒意,直接将整个王府置于了走投无路的境地,真是死不足惜!
皇后身子陡然一正,“你刚才说什么?养生粥?你说,霜儿每次都给何侧妃送养生粥?”
“是啊,”廉王有些疑惑,不知道皇后为何问起这个,“霜儿的养生粥何侧妃每次都让府医看过才用,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皇后将手中绣金的凤袍紧紧一攥,“没事,母后只是随口一问。对了,本宫听人说怀孕之人照顾不好就会起疹子,何侧妃没事吧?”
“哦,她倒的确在耳后起了疹子,不过就一两个,想来很快就消了,母后不必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