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不一样了。”吴鸾苦口婆心。
“有什么不一样的?”柳亦儒抬眼反问,“你是觉得咱们生分了么?”
“好兄弟,咱们本就是一家人,怎么会生分了。”吴鸾不明白柳亦儒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光问这种傻问题,“只是如今咱们都长大了,哥哥我马上要娶你姐姐为妻,你也该说门亲事了。咱们两个再睡一间屋里不成个体统。”
眼见柳亦儒闷声不语,吴鸾喝了口春笋j-i丝粥接着道:“哥哥这府里好歹还有几十个侍卫,也都不是吃闲饭的,对付个把个刺客应该不在话下。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让妻弟保护着,说出去不好听,容易让人笑话。”
柳亦儒抿了嘴,用筷子戳着包子,“你府上的那些个侍卫不过会点儿三脚猫的功夫,真有刺客来只怕跑得比你还快,根本护不了你。你整日不拿自己当回事儿,却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吗?”
吴鸾了然地点头,“兄弟,我知道你是怕我吹灯拔蜡了,害你姐姐做了望门寡……”
柳亦儒丢了筷子捂住吴鸾的嘴,“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不是咒自己么?”
掌心传来的温热和嘴唇的蠕动让柳亦儒恍惚中有种错觉,仿佛是那人在亲吻自己的手。柳亦儒心跳不已,俊脸通红,一时竟有些痴了。
吴鸾“呜呜”了两声,表示抗议,一双眼睛叽里咕噜地转。
柳亦儒这才醒过神来,他放开吴鸾,掩饰地重新拿了双筷子继续戳包子,瓮声道:“横竖你知道你这条命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就好。”
吴鸾也颇为感动,“哥哥明白,这男人一旦成家立业,肩上的胆子便有千斤重,不单顾着自己,更要顾着身后的女人和这一家子老小。哥哥向你保证,一定好好护着自己,留着这条命娶你姐姐过门!”
吴鸾见柳亦儒不再说话,只道自己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轻松道:“一会儿哥哥还有点儿事儿要办,就不送你了哈!你回家替哥哥代问你爹娘好,就说我得空就去看望二老。”
“一个月。”柳亦儒忽然说道。
“什么?”吴鸾的粥碗差点儿扣在自己身上。
柳亦儒自被戳成筛子一样的包子上抬起头,“我守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平安无事了,我便走。我已经做好打算了,我要去昆仑,潜心随师父修炼武艺,再不问世间俗事。”
“啊!”吴鸾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这是要出家去做牛鼻子老道啊!亦儒,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说出来,哥哥替你撑腰。”
柳亦儒垂了眼帘,“没有。”
“真的没有?”吴鸾不信,“那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看破红尘了呢?”
柳亦儒抬起眼看着吴鸾,目光幽深仿佛可以摄人的漩涡,“正是因为看不破,所以才要及时抽身,免得越陷越深,不能自已。”
吴鸾一下子多了两个保镖,一明一暗,且时限都是一个月。柳亦儒让御史府的下人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几本书送了过来,这是做了常住的打算。
这让吴鸾很烦恼,不但云绝那里去不成了,就是后院的侍妾那边也不能去。
屋外窗根下站着一位,谁还有兴致在屋里翻云覆雨?吴鸾虽然荒唐事儿没少做,但自问还没有这么强大的心脏。
当然,他不会知道,不止窗根下,树上还趴着一位不花银子的看客呢。
吴鸾虽然嫌柳亦儒碍事儿,却也只能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从古至今,娘亲舅大,媳妇娘家兄弟的地位无人可及,所以姐夫在小舅子面前总是要夹着点儿尾巴的。
不但民间如此,即便贵为天家也是重视皇后娘娘的母族。圣上李彧对皇后吴倾颜敬爱有加,因此对吴鸾也是处处纵容。平西王蒋勋遇刺一事,按理说吴鸾有很大的嫌疑。烟花是他采买的,却引来火灾,给了刺客可乘之机。
若是旁人,早就抓入刑部严加审查了。可圣上只要求刑部严查烟花私坊,就连采买烟花的黑锅也让礼部的蔡培背了,因为买烟花的银子是从礼部的账上支出的。蔡培连降三级,被发配到阜宁做知府。
刑部顺藤摸瓜地揪出了烟花坊幕后的大老板。烟花私坊既能在朝廷眼皮底下经营这许多年,其背后势力自是不容小觑。要不是因为平西王的案子,也没人敢查到烟花坊背后的靠山头上。
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幕后的老板竟然是贵妃孙氏的母家,孙氏的兄长孙淼是掌管京畿大营的大将军,京畿大营中有制造火器的兵器局,因孙淼特批,部分本用来制造火器的□□便流入自家的烟花私坊。
有了孙淼这个替罪羊,毫无头绪的行刺一事都可以推到他身上。
平西王是世袭的异x_ing王,为了给天下一个交代,孙淼被夺了兵权,投入大牢,孙氏一门也受到牵连,如大厦崩塌。贵妃孙氏苦求圣上无果,悬梁自尽了。宫中压下此事,对外只说贵妃突染急症暴毙。
如此说来,吴鸾不但无罪,反而有功。若不是他一脑袋撞进了烟花坊,如何能揭开孙氏一门的y-in谋诡计?圣上虽然没有明着褒奖吴鸾,但是赏赐如流水一样流进文忠侯府,朝中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蒋家也乱做了一团,几个年长的庶子争夺平西王的世袭封号,打成一锅粥,还死了两个。圣上震惊,为保蒋家血脉,西北地区派朝廷的军队进入,设立了西北郡,同时将平西王的封号降为平西郡王,由蒋勋年仅十岁的嫡子蒋恺承袭。
吴鸾在京城中待得憋闷,走到哪儿都有柳亦儒如影随形。他便借口去看自己的大外甥,跑到了宫中。
早朝时,众大臣意外地看到了文忠侯吴鸾。要知道自从吴鸾承袭爵位以来,大家极少能在朝堂上看见他,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是,吴鸾此番竟是来向圣上讨一个差事的。
吴鸾站在朝堂之上,慷慨激昂,双目含泪,“圣上,有道是‘食君俸禄,替君分忧’。臣吴鸾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是一颗忠君为民之心与满朝文武并无二样。”
难得小舅子肯办点儿正事儿,替朝廷分忧,圣上自然是有求必应。但吴鸾几斤几两重圣上这个做姐夫的还是很清楚的,要紧的事儿可不敢交给他。
正好河北长州城周围因去年干旱而颗粒无收,苦挨了一冬天,到今春已是无力维持,家家户户余粮吃尽,连Cao皮树根都啃没了,更别提今年播种的种子。朝廷调拨了官粮赈灾。圣上便将押运赈灾粮的差事交给了吴鸾。
吴鸾高高兴兴地回府,人还没进门便一叠声让薛大管家准备行李,“把东西备齐了,明日一早就出发,赈灾可是片刻耽误不得的。”
又跑去跟老夫人辞行,“老祖宗,孙儿长进了,领了圣上给的差事,需要出门几日。”
接着交代自己一众侍妾“爷要去办大事情啦!你们安心在府里等着爷,爷给你们带长州的蜜枣和炊饼回来。”
柳亦儒抱臂靠在门口,看着吴鸾里里外外乱窜,跟打了j-i血一样咋咋呼呼。
吴鸾最后跳到柳亦儒面前,双手握住他的肩膀,神色诚恳道:“圣上交给哥哥押运赈灾粮的差事,说这等大事旁人他都信不过,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应下了。兄弟,你爹娘看你看得紧,你就别离开京城了。得闲的时候来侯府替哥哥照应着点儿工程,那院子是将来我与你姐姐新婚住的,马虎不得。再帮我照看着点儿老祖宗,有空儿陪她老人家聊聊天说说话儿。这府里的事儿哥哥可就都托付给你了。”
柳亦儒面无表情,一双桃花眼冷冷地看着吴鸾,直看得吴鸾心中发毛。还想再多说几句描画描画,刚张嘴,却被柳亦儒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唇上,“嘘!”。
吴鸾被禁声一样,直愣愣地站着。
柳亦儒收了手,最后看了吴鸾一眼,转身离开。
吴鸾看着柳亦儒笔直的背影,只觉得嘴里发苦,竟像是做了亏心事儿一般。
第22章 赈灾之旅
第二日一早,吴鸾先到户部取了钦差的腰牌,点了赈灾的官粮,又去兵部点了一百名大头兵押粮,领头的是一名叫许林的校尉。人马都齐备了,五十余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
这五十余辆马车也不光都是粮食,还有几辆马车是文忠侯府的。虽然长州距京城不过几百里,但是薛管家还是备了好几马车的家当,连鎏金的马桶都带上了,怕吴鸾野地里方便不适应。
在挂着文忠侯府标记的宽敞马车里,吴鸾舒舒服服地靠在鹅毛软枕上,端起茶几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云绝坐在吴鸾对面,微低着头,眉眼瑰丽,神色安详,吴鸾越看越喜欢,也顾不得外面骑着马的兵将就跟在马车旁,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坐塌让云绝坐过来。
云绝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吴鸾顿觉浑身的骨头都酥了。不管不顾地一拉云绝的手腕,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拽。
这本是吴鸾做惯了的动作,若是女子,此刻已是温香暖玉入怀。但男人毕竟身子重,骨头也硬,如此带着惯力撞过来,吴鸾的胸口被云绝的肩膀撞得生疼,后背也“咚”地一声磕到马车厢壁上,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喷出来。
吴鸾呲牙咧嘴地将云绝圈在怀里,将鼻子伸到他颈间,嗅着他身上的清新香味,只觉得撞断了肋骨都是值得的。
云绝低声问:“两个男人这么抱着,不觉得累么?”
吴鸾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挑眉问:“那该如何抱?”
云绝自吴鸾怀中直起身,反手一扳吴鸾的肩膀。吴鸾只感到身子向后仰倒,马车的棚顶在自己眼前旋转。再回过神时,已然仰面躺在了云绝的腿上,向上看,便是云绝倾城绝代的容颜,清冷的脸上带了笑容,如春日消融的冰雪,汇成涓流涌入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