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交情好,秦峥苦口婆心,“你以前不是只喜欢女人,最恨断袖的么,成天说男子再如何都不如女子娇媚。如今怎么自己打脸了?即便好奇,断个玩玩也就罢了。这男儿在世,娶妻生子方是正途。那云绝公子虽是绝色,但毕竟也是个公的,断袖能断出香火来?”
提到云绝,吴鸾柔和了眉眼,“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十足的断袖,我只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他,这辈子只想和他在一处,没有旁人打扰。既不负他,也不委屈自己。”
秦峥摇头,一针见血道:“还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云绝的身份你也知道,虽然如今被你赎了身,但终究曾入贱籍。那种地方出来的人可会有真心?他给你灌了迷魂汤,你便五迷三道。为了他连名声脸面都不要了,你可值得?”
“他并未灌什么迷魂汤给我,他不见我,也不理我,是我一直纠缠他的。”
秦峥瞠目结舌,“你这不是犯贱么?如今你非要把自己搞得身败名裂,你图个什么?”
吴鸾苦笑,“若是一边娶了别人,一边还牵扯着他,才是作践他。倒不如断了自己的退路,一身轻松,才能有资格去对他死缠烂打。”他拍拍秦峥肩膀,“朋友一场,你帮我就是了。”
“不帮!”秦峥答得干脆,“我不能眼瞅着你自己挖坑自己跳。”
“帮不帮?”
“不帮!”
“帮不帮?”
“不帮!”
“那好,还钱!两千两银子!”
“提钱伤感情!”秦峥换了殷勤的笑脸,“抓你比抓王家的儿子容易,这个局儿好设!”
云绝这些日子已经排查了京城附近所有的有钱人,上到王孙贵族,下到富商乡绅。先不说谁能拿得出千万两银子行刺吴鸾,就他的调查这些所谓的有钱人明面上和私底下的银钱流动都没有这么庞大的数目。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云绝越发心焦,思量着如何把针对银钱流动的调查扩大到整个大周,但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繁巨的任务,不知是否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找到那个人。
千万两白银的买命钱毫无头绪,云绝易了容,继续坐在雅澜茶楼的角落里一边喝茶,一边监视着对面的博济书斋,看看从这边能不能打开缺口,另辟蹊径。
旁边桌坐着几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儿,其中一个麻子脸挤眉弄眼地对其他人说:“几位兄台听说前日的奇闻了吗?”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贤弟指的是……”
“国舅吴鸾被捉入刑部大牢的事儿!”爆料的麻子脸神采飞扬,脸上的每一个麻坑儿都透出亢奋来。
云绝一口水差点儿呛到,举着茶盏凝神细听。
果真其他几人立刻表示很感兴趣,“文忠侯可是圣上唯一的小舅子,刑部何人如此大胆,敢捉他入狱。”
麻子脸一脸惋惜,“谁说不是呢?要怪也只能怪咱们这位国舅爷太不检点,做出惹民愤的事儿。点儿又背,当街被捉个正着。”
“国舅爷金贵,不缺银子,肯定不是偷j-i摸狗的事儿,兄台快说,究竟何事?难不成是强抢了民女?”
麻子脸不徐不疾地喝了一口茶,“非也,非也,吴鸾是什么人物,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还值当的强抢?不过,倒也有几分贴边儿。”
众人着急,倒茶的倒茶,递点心的递点心,“兄台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所为何事?”
麻子脸见大伙儿都殷勤地看着他,这才清了清喉咙道:“若是强抢民女还不新奇,这皇亲贵胄玩的就是与常人不同。吴鸾当街调戏了一名男子,搂脖子亲嘴儿,还扯衣裳,那男子受辱,与吴鸾厮打起来,引来了顺天府的巡街捕头。那捕头本是不识吴鸾的,要带他到顺天府问话。若是到了顺天府,府尹认得吴鸾肯定也是偷偷放了的。要不怎么说吴鸾时运不济呢,偏偏刑部的官吏路过,认得那是大周的国舅,便想着卖国舅爷一个人情,提出将吴鸾带走。顺天府的捕头也是个二愣子,说是当街调戏属顺天府职责,刑部不应过问。两厢抢人争辩起来,引得过往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最后刑部一个傻子跳出来说吴鸾是皇亲,他犯了案子,理应交刑部审理。大家这才知道调戏男子者是国舅爷吴鸾。吴鸾被带到刑部大牢,关了一日,做做样子就放了出来,可这件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听客中一人咂嘴,“调戏男子?如何下得去手的?这国舅爷还真是喜好独特,与众不同!”
另一人八卦道:“还有十几天就是吴鸾与柳御史家小姐成亲的日子,突然整这么一出,不知柳家会作何反应?”
麻子脸摇头,“这还不知!柳府这两日大门紧闭,连个喘气儿的都看不见。不过,要在下看,这门亲肯定是结不成了。我要是柳御史,能把女儿嫁给这么个断袖么?脸面还要不要了?即便不顾及脸面,也得顾及自家女儿的下半辈子。”
那几人点头,感叹道:“幸好还未成亲,不然才真是误了才貌双全的柳家小姐。这位国舅爷也当真是荒唐,眼瞅要迎娶新妇了,却将自己搞得身败名裂。”
茶馆里不少人都在谈论此事,如此劲爆的新闻,简直比艳情话本子还有趣儿。大家带着异常饱满的兴致,开始对当时的调戏细节展开了无比丰富细致的联想,说得有声有色,极具画面感。
云绝默默地放下手中茶盏。他没有料到吴鸾竟然这般决绝。
第41章 无怨无悔
吴柳两家大门紧闭,第二日传出消息,柳家向吴家提出了退婚,将吴家的聘礼扔在了侯府门口,堵了半条巷子。
吴鸾亲自去柳家退还了当年定亲时柳家给的信物,还赔上一大笔银子,却被柳家连人带银子一起扔了出来。吴鸾灰头土脸地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离开了御史府。
吴鸾的名声一落千丈,以前还只是风流成x_ing。但男人么,人不风流枉少年,倒也不是太大的罪过。如今更添了一样断袖,被岳家退了亲,真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里子面子全都没了,成了京城中彻头彻尾的笑话。
茶余饭后之时,只要一提“国舅”二字,众人便心照不宣地露出别有用意的笑容,暧昧又不屑,“死断袖,真乃大周的耻辱。幸亏他爹早死了,不然也要被这个不孝子活活气死。”
“去看看老侯爷的墓地还安好吗?要我说死人也能被气得活过来。”
“看国舅爷那小身子板儿,莫不是下面那个吧。”
“哈哈哈,看他一副小白脸的模样,肯定是被压的那个。”
……
有与吴鸾不睦的,借此机会更是痛打落水狗,比如因云绝而与吴鸾结怨的王耀廷,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比自己升官发财还高兴,在府里开了三天的堂会,放了好几挂鞭炮庆祝。
很快,“国舅”二字已经等同于“断袖”,让人不忍直视。
吴鸾被吴皇后招进宫,刚进凤鸾宫的大殿门,迎面就飞过来一个茶盏,差点儿砸到吴鸾的脑门上。
茶盏在吴鸾身边的地上摔得粉碎,溅了吴鸾一身茶水。吴鸾一点儿都没犹豫,麻利儿地一曲腿跪在地上。
凤鸾宫里的宫人大气儿都不敢出,低眉顺眼地走出大殿。
大殿中就剩下吴家姐弟二人。吴皇后戴着长甲的手拍着桌子,劈头盖脸地一通数落,“我们吴家的脸面都让你这个不肖子孙给丢尽了。你对得起吴家的列祖列宗,对得起逝去的爹娘吗?爹娘去得早,咱们吴家就你一个男丁,眼瞅着要娶妻生子了,你又闹出这么一出,如今京城里都传遍了,吴家出了一个断袖的国舅爷”。
吴皇后说到最后悲从中来,用帕子捂着嘴,哽咽难言。
吴鸾本来低头任骂,耳听姐姐哭了,慌忙抬起头来,“姐姐别恼,你要打要骂都随你,哭坏了身子兄弟的罪过可就大了。”
“你还知道你有罪过啊!”吴皇后恨铁不成钢,“快点儿滚回去跟御史府门口负荆请罪去,就说你那日喝醉了一时荒唐,错将那男子当成了姑娘。”
“那不也是当街调戏吗,有什么分别?”吴鸾小声嘟囔。
吴皇后耳朵好,闻言厉声道:“区别大了!调戏个姑娘只能说你年轻不懂事,调戏个男子便是断袖,谁还敢把闺女嫁给你。”
吴鸾梗着脖子,“不去。”
“你!”吴皇后伸手指着吴鸾,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你这是鬼迷心窍了吗?”
吴皇后从最初的震惊和恼怒中迅速冷降下来,沉着脸问:“谁?那个让你鬼迷心窍的人是谁?”
吴鸾一惊,戒备地问:“姐姐,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吴皇后冷笑,“一杯白酒、一条白绫、一柄匕首,随他挑选。”
“姐姐!”吴鸾往前膝行了几步,“那你不如赐给兄弟我,我怕见血,也怕那毒酒烧肠子,你直接给我条白凌子就成,我上爹娘坟上自尽去。”
吴鸾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大大咧咧少心没肺,但吴皇后却是知道这个弟弟骨子里是有些宁脾气的,真遇到较真儿的事儿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真逼死弟弟也不是事儿,吴皇后也只能缓了口气,苦口婆心道:“这亲还是要结的,全当是为了侯府的脸面。你私底下胡闹那是私底下。真要是放不下那个人,偷偷养在哪儿都成。这样闹将出来,谁的脸面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