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车祸让他失去了母亲,也让他失去了某些很细微的记忆,譬如他和母亲为什么一同开着车出去、目的地又是哪里,除此之外,他记得任何事情,台湾的童年、幼稚园、小学、国中、高中,巨细靡遗。
所以,他认为自己与决辰应该是不认识的。只是,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是什么呢?决辰对他的熟悉与关怀,又在怎么解释呢?
如果是鬼迷心窍,这两天也该回魂了,但他却有越陷越深的恐慌,甚至请人调查了决辰的总总。原本,他可以很冷静的观察这个对手的,决辰领导的部门吃下市场的速度快得惊人,但却不霸气,他圆滑的交际手段让商界人士对他大大赞叹。也由此,盛凡璟清楚的意识到,就算决辰开始跻身于商场前线之列,别人眼中的顶尖,也可能只是他眼中的起步而已,毕竟他才二十岁。
回来台湾几天,他已经有预感,自己以后的人生不若他所认为的一帆风顺,也许会遇到很多的挑战、或惊喜,在决辰出现其、参与其中之后。所以,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充分了解这个对手。
看见决辰正往二楼走来,盛凡璟离开角落,等着。
“不要跟过来,玄,让我一个人思考一下问题。”走到楼梯口,决辰对身边的玄低语着。
直到看见玄沉默着,慢慢消失在宴会中,决辰才放轻松自己,决定到二楼叫酒店开个房间让他好好休息。
从前两天收到邀请卡后,他的心情一直忐忑不安,而那奇怪的梦境一再出现,更让他的精神颓靡。
梦境中,那两个男子的情感世界,就像一幅画,是纤尘不染的美景,反s_h_è 着淡淡的光芒,像露珠般随时都可以蒸发。只是,其中一名男子,其顶上的玉冠让他十分的熟悉——那玉冠与他初次见到玄时,他头上绾着的玉冠一模一样。那么,玄会是这两名男子中的其中一个吗?虽然一直看不清梦中两名男子的长相,但他总不自觉往这方面推论。就如玄说的,茫茫人海中,他们看到了彼此,或许就是一种缘份的牵绊。
是真?是假?还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构筑出来的梦境?他与玄之间,又有什么纠缠吗?紧密得让玄游荡千年后出现在他面前、让他会潜意识里不断的做梦,几乎让自己厌烦起他的跟随。
一个盛凡璟,一个玄,再加上一大串不得其解的梦境,他简直要精神耗弱了。心情越趋杂乱,已经不知该找谁来倾诉,只因为无从说起,也难以用合理的推论来说明,也让他精明的大脑打了数个死结,并且有作茧自缚的倾向。
自从盛凡璟回台湾后,没一件事情是让人心情愉快的,这个人真是自己的宿敌、克星!决辰没好气的走上楼梯。
才上到二楼,一只手猛的从侧方伸过来,动作利索的搂住正要到服务台的决辰,将他带至一个宽敞的房间里,并锁上房门。
决辰面孔冷凝起来,装点上备战的盔甲,“你要做什么?”
将一杯红酒递到他面前,盛凡璟随意的在他对面坐下,“找你好好聊聊天,下面的环境不适合深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需要深谈的。”决辰不自在的撇开头,冷哼。“你应该在下面,接受那些对‘盛世’趋之若鹜的人们万般的景仰,其中不乏你父亲相中的千金小姐。”嘲弄的一针见血指出盛老人家的意图。
他以为盛凡璟会因为这句明显的讽刺而生气,或者是以更嘲弄的语气回敬自己,然后让他七窍生烟,但,他只是深深凝视着自己,唇边透着欣宠的笑,惊得他一口红酒梗在喉咙差点呛着。
“你……笑什么?”保持冷静的问出口。
盛凡璟摇摇头,“真好,大概除了你的家人,我是第一个看到了你最真实、无任何虚伪矫饰的面目的人了吧?”
看见决辰瞬间铁青的脸色,他忍不住笑出声。即使是眉峰攒聚,他依旧俊秀迷人。
“你——”
“陪我下一盘棋如何?”盛凡璟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取来一副国际象棋。“听说你的棋艺精湛,我们来切磋一下吧。”
愣愣的看着他熟练的摆着棋阵,决辰眼中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摆棋时的姿势、表情,顺序,和以前如出一辙,变的,只是此刻两人的关系和心境,这个男人的心,将他遗忘在过去,无情的压在记忆底层蒙尘而不以为意,让他几乎要恨起他了……
他对他的行为愤怒,可他看他的眼神却辗转数变,其中饱含哀怨而无生疏,盛凡璟摆好棋阵,没有忽略决辰的恍神,一切都告诉他,他们的确认识,在他离开台湾之前。
“开始吧。”他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房间陷入了良久的静默中,棋局快速展开,两人凝聚心神的对弈,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都是要引出对方的招数,同时也不让对方探到自己的底线。
刚才的慌乱仿佛不曾发生过一样,此时的决辰烦躁尽消,恢复以往的优雅淡定、把持自我,他的棋风凌厉而不强悍,如同他本人的x_ing情一般,外表看来斯文俊秀、温文儒雅,实际上是个有着顽皮心态的策略家,每一步都别具深意,一不小心就会让对手踏入陷阱,果然是难能可贵的对手。
盛凡璟笑着,移动一只棋子避开决辰的攻击。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对方,对视的目光既戒备又藏着欣赏,若不是经过各种风浪琢磨的人,是不可能有这种面对激烈战局依然淡泊处之、冷静判断、精锐决策的能力。上天可能会给某些人好身世,好运气,却无法给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来的、面对变化大局时的决策能力。
他们有同样的生长环境,面对相同的风云万变,然后站到了一样的高度上,才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但那不足以让他打消对决辰的攻陷之意,对于他,他有太多的疑惑。
“听说你以前也是就读‘建德’私立高中,学弟?”把弄自己吃掉的决辰的棋子,盛凡璟开始了另一场无形的对决。
决辰蹙了蹙眉,不动声色道:“是的。”
“那么我们肯定有交过手,这么好的身手,我没理由没与你对局过。”
“你的对手何其多,不记得一个小小的我并不意外。”
“的确,按照年份,我读高三时你应该正就读高一,撞上的机会真不多。据说你高一便成为了学生会的干事了,是吧?”盛凡璟移动着棋子。
决辰点点头,CaoCao的吃掉盛凡璟莫名移过来的棋子,心如打鼓似的。
“我到了高三依然是学生会的会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