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池走远了才接起电话:“喂,赵总。”
“考虑得怎么样了?”
对方连开场白都没有,直奔主题。
韩池倒是笑了,直来直去才是他的风格:“考虑好了,解约吧。”
赵丰年最近被人下了绊子,原先还只是有潜在危险的资金链彻底断裂,整个公司一团糟,但他又习惯占据主导地位,不会率先提出解约,只想着要怎么逼韩池就范。谁知道韩池送了他一份大礼,直接就提出来了。
他装模作样地考虑起来:“解约么?除了我,还有谁愿意给你注资?起码今年一年内,你这部剧过不了审。”
“那就不劳赵总挂心了,我拍来自己收藏您也管不着不是?”
“行吧,你有理想。”赵丰年说,“找个时间签个协议吧。”
赵丰年的找个时间,其实就是在一个小时后。
他俩谁也没把谁放在眼里,一个看着时间差不多直接就从片场出来,连手中的剧本都没放下,一个直接连车都没下,秘书把合同从窗户里递出去,韩池大笔一挥写下“作废”两个字,再龙飞凤舞地签上了大名。
一场闹剧,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收了场。
从今天开始,一切开资都得从他自己的账上扣了。
心疼吗?不。
他仿佛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每一场拍摄,都不再受制于人,他想怎么拍怎么拍,想拍多久拍多久。如他所言,就算倾家d_àng产,就算血本无归,让他自己收藏也不枉此行。
当天收工,韩池请剧组吃了大餐。
他本来想喝酒助兴,结果让秋聿看了一眼,就自动举起了秋聿的茶杯:“以茶代酒,跟大家j_iao代个事儿。”
众人不约而同都停下了动作。
韩池话到嘴边又犹豫了,演员只需要琢磨演戏就行了,不需要跟着他Cào心这些破事儿。他顿了顿,和他们商量道:“那个,我们的合约,你们看能不能续个期?三个月我是真的拍不完。”
一伙人实在是没想到他们的导演还有这种S_āoCào作,一时没反应过来。
韩池看见众脸懵逼,就以为他们不愿意,想想也是,哪个人闲得没事跟他一起死磕,毕竟大家也就刚认识。
别人没道理都来迁就自己的。
他正准备说算了,身边从一进门就瘫在椅子上的人突然坐直了——他今天的工作量实在是太大,就算他身体好,连续一下午的武戏也是够呛——他懒洋洋地说:“行啊,反正我档期都空着。”
韩池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想问秋聿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跟他说过《初云》的事,所以才这么说——他又不敢问。秋聿的哪个回答他都不想听。
是,因为同情?
不是,因为什么?会因为什么?
总不会是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只要不是这个原因,韩池也就不想听了。
而能出现这个原因,除非是秋聿脑子让卷帘门夹了。
秋聿一起了头,那几个懵逼的小年轻们才回过神,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曾越和冯远都是自由身,根本没有档期一说,身上除了《初云》干净得跟什么似的,就是让他们拍到过年他们还觉得自己赚了呢。
他们之中,就李晟签了公司,虽然几乎没管过他,《初云》也是他自己接的,但总归是要麻烦一点。
李晟在大家说话的时候飞快地翻着手机,然后等人说完后适时接话道:“合约还有一个月到期,估计他们也想不起我,求导演收留。”
韩池说不感动是假的,细想起来,他这辈子好像都在被人关照,甭管好的还是坏的。
他期许地看了秋聿一眼,见对方闭上眼才小心翼翼地拿起酒杯,敬了众人一杯,他也没敢多喝,黄文清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李晟可会来事了,还记着韩池刚出院不久,愣是没让他多喝,还把他杯里的酒往自己杯里倒了大半,就给他留一个杯底:“导演不容易啊,咱们意思意思。”
韩池坐下来的时候,感觉有人摸了他的头,秋聿已经睁开了一只眼:“慢慢来。”
李晟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
第19章 第十九章
一个月后,某个不知名的山旮旯,一群人吹着寒风瑟瑟发抖。
手机光照得人人都是鬼。
在山下酒店里舒舒服服享受着夜晚的美好的二位,自己享受还不够,还要拍下最美的夜色发到“我大哥天下第一”微信群里,并配字,有福同享!
山旮旯上发出一声“Cào”。
这是一条山道,一条没有路灯的山道,一看就是杀人越货的好去处。
今天是场夜戏,主角就两个,秋聿和李晟,所以其他人都没上来。这鬼地方也不知道韩池是怎么找到的,都五月了还他妈冷得跟数九天似的。
李晟还好,他在剧里本来就是个体寒的病秧子,三伏天里也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裹,此时穿着深紫色的缎罗袍,坐在马车里,把两边的帘子一放下来,完美了。然而,他大哥,秋聿可就倒了八辈子大霉了,他现在是沈渺,就一层单衣,还他妈四面漏风!
再一看周围的工作人员,好家伙,都准备得齐全,冲锋衣都穿上了。
秋聿把目光投向罪魁祸首,只见祸首双手抱着他的茶杯搓过去搓过来地暖手,身上穿着厚厚的大棉袄,那没拉到头的拉链下还能看见粉粉嫩嫩的保暖内衣!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工作人员还在做准备,秋聿愤愤不平地走到祸首身边,一把夺过了茶杯。
可惜,水都让祸首给摸凉了。
“我跟你说了可能会有点冷,你不信。”韩池说。
秋聿不堪回首。
五月份了,在下面都一群人穿短袖了,这时候某个导演含着冰棍过来说:“我们马上要准备进山,可能会有一点点的冷,多带件衣裳。”
可能,一点点。
秋聿三十年太极王者,会怕这个一点点?
他吃着冰棍:“不碍事,我身体比较好。”
尼玛啊!
“秋哥,来,进来,这里面暖和。”李晟撩开一个小缝,冲他招手。
秋聿眼见着就要过去了,韩池突然把拉链一拉到底,然后把面前的人裹了进来,“哎你干——”强大的暖流将他的声音吞噬,最后一个字也没再往外面蹦。
韩池的大棉袄够大,裹住两个人竟然还有点余料——当然也是因为他俩瘦——韩池还妄想把拉链拉上,可惜老天爷似乎也觉得他脸太大,直接把拉链崩了,他只好两只手紧紧地抱着秋聿,当起了人工衣扣。
李晟默默地缩回手,放下车帘,纠结要不要舍己为大哥,把车让给大哥大嫂。
正好是S_āo气的大红轿。
秋聿不冷了,他热。
他现在是有小心思的人,断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坦坦d_àngd_àng,他稍微一扭头,就能看见自己肩膀上长着颗脑袋,脑袋上太久没剪的头发还时不时地蹭着自己的脸颊,要命。
妈的,这大棉袄做工真他妈的j.īng_良,两个人裹着都不漏风。
“劳烦,”秋聿动了动,“开工了。”
韩池不情不愿地松开他,秋聿差点跳起来,他后悔取一时之暖,遭半夜之罪。
他艰难地说:“答应我,下次别让我演穷鬼了,好吗?起码买两件衣裳的钱要有。”
“好。”
秋聿不知道,他给自己又挖了一个坑。
他握着竹竿,哆哆嗦嗦地走向马车,然后坐了上去。是的,他得坐外面,他是个车夫。
堂堂归云庄现任庄主,竟然沦为一介车夫。
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x_ing的扭曲……有请我们导演现身说法。
导演此时开心得快要飘起来,立马给黄文清发了条短信:我决定了!
黄文清:?
韩池:如果我成了一个坏人,你还爱我吗?
黄文清:你吃错药了?
韩池:我想追他。
这回,黄文清没有秒回。
韩池也没有在意,他知道他在看。
他又发了一条,很长:我想清楚了,很清楚,我想拥抱他,亲吻他,想跟他耳鬓厮磨一辈子。我想要得到他的欲望已经超越了我的道德底线,我没办法再逼自己做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