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我要这都看不出,那真是瞎了眼了。她走之前,一个个给死者鞠躬,回答问题时还挺冷静,拜死者时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蓝田,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怜悯、愧疚、后悔,或者只是因为认识其中一些人,觉得难过。有很多理由,就凭这个动作不能判断出来。”
“我就说嘛,她肯定藏着事。”
蓝田想了想道:“你查过她父亲吗?”
“那个人模狗样的教育家吗?我看了资料,没查。”
“你最好查查看,听说她父母正在协议离婚啊。”
祖晨光点点头。他手指放在烟盒上,扣打着那软盒,过了一会儿,他看着蓝田道:“喂,你要缩在你那个龟壳里到什么时候?”
蓝田愣了愣,扬眉道:“你才缩呢,我健康硬挺,你要不要看看?”
”卧槽!蓝田,那件事都过去七八年了,你还过不去那个坎儿吗。你看你现在,天天他妈缩在那破老房子里,办个案有一搭没一搭,下面一班怪咖,哪个是认真做事的!”
蓝田一笑:“没有我跟你抢,寂寞了吧?还是你开始关心我了?”
祖晨光靠在塑料椅上:“我只是关心凌霄云。用你们心理学那些酸臭的话来说:你一天不走出去,她就被困在你的心魔里。你单着,她现在也还单着呢,我看着都不忍心。”
蓝田避重就轻道:“她是不是单着我不知道,但我已经不是了。”他站了起来,嘴角一牵:“老祖,'心魔'只有十八流狗血电视剧才会出现,心理学家可不用这么不专业的词儿。如果你非要这么说,嘿,这到底是我的心魔,还是凌霄云的心魔,还真说不好呢。”
祖晨光也站起来:“喂,这就走了,又临阵脱逃?!”
蓝田摆摆手:“没工夫跟你臭贫,我去找我的新欢治治我的心魔去。”
回到办公室,464全员居然都在。蓝田诧异道:“怎么还不回家?老张,被你老婆扫地出门了吗?”
张扬:“瞧您说的,我这是鞠躬尽瘁为组织啊。有新的料,在电信商工作的兄弟帮我查到,胡蝶回来这里后,给淮大打了几个电话,打的就是秦一丰的座机。他们约了见面,就是说,她死之前很有可能见过秦一丰!”
穆歌道:“我提取了秦一丰十五年来的电子邮件,这衣冠禽兽有四个电邮地址,两个工作,两个用来搞女人。里面有他跟古曼丽的r_ou_麻情信,除了古曼丽,还有三四个女人,看语气有些还是女学生啊。”
萧溪言:“我跟郝磊聊过了,他说秦一丰关系很乱,虽然这事一直被藏得很紧,秦一丰行事也很小心,但还是有一些闲言碎语,学校高层都知道。他那么确定,是因为他知道栾舒乙和秦一丰还有过一段。”
蓝田看着他的下属,叹了口气:“这事不归我们管了,你们使这个劲干吗?”
穆歌:“闲着也闲着嘛。反正市里到处积水,也回不去。101那帮孙子那么嚣张,为了秦一丰欺负个小孩子,太他妈缺德了,头儿,我们手里有料,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吧?”
蓝田头都大了,犹疑不决。
☆、丈夫
蓝田看着下属们斗志昂然的样子,进退两难。他坐在桌沿上,叹道:“这摊子已经交给老祖了,一会儿你们把材料交那边去吧,这事儿不该我们管。何况那边办事的能耐,你们是知道的,我们实在不便c-h-a手。”
穆歌不忿:“能耐个屁!除了逼问个小女孩,围着那尸堆挖啊挖,他们还做了什么?正主儿不敢碰,能找到真相才见鬼呢。”
蓝田不置可否。这里面弯弯绕绕的关系,他可不想掺乎进去,何况祖晨光的处境并不好过,跟他硬碰硬也没什么意思。但任由事态发展,又等于把林天心弃之于漩涡中心。他了解祖晨光的想法,老祖自然也不想逼迫一孩子,国家和媒体对未成年人的保护也很严格,可是目前淮大人心惶惶,无数的学生和家长都在担忧着学校的安全x_ing,警局的电话响个不停,不是在询问事件发展,就是在举报自己的同学、室友或老师,比起这恶劣的情况,一个孩子的幸福和死活又无足轻重了。
蓝田想了想,打算先拖延一阵:“我去找栾舒乙,了解林天心的状况再说。英明,底下咖啡馆的咖啡不错,你给师兄师姐买点饮料去。”
蓝田和老猫离开办公室,走向走廊尽头的植物堡垒。蓝田问道:“猫儿,你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啊,最好什么都不做,回家睡大觉。”
蓝田笑道:“我就知道。唉,他们要像你这么没出息就好了。老张他们平时也好吃懒做,这次真是被踩到蛋了。”
“不止他们,你也想保护林天心吧。”
他们来到栾舒乙门前,分花拂柳地钻进滴水观音间,敲了敲门。过了十几秒,蓝田又敲一次,还是没人应。两人等人一会儿,只好离开。
“猫儿,你怎么想的,你觉得林天心是凶手吗?”走出滴水观音的包围后,蓝田问道。
老猫随口道:“不是吧。至少那个被刺死的女人,不是小女孩杀的。Dr.说,她的伤口是左手持刀刺伤,我看过林天心画画,她用的是右手。秦一丰是左撇子。”
蓝田愣住了。老猫冷不防扔出来了个炸弹——“你干嘛不早说?”
老猫漫不经心:“说了又怎样,就算秦一丰是凶手,你又不打算去抓他。而且,左撇子多了,我一天就看好几个……”
别人怎么挑衅都行,老猫这一激将,蓝田就有点受不了。老猫接下去的话他完全没听进去,只是冷着脸往前走。
“不回办公室吗?”
蓝田道:“去松树林。”
暴雨又变回了缠缠绵绵的细雨,跟蓝田和老猫第一次来松树林时一样,欲断还续;只是松树林的光景已经完全不同了。鲜亮的警戒线包围着清幽树林,穿着黑雨衣的刑警在里面穿梭,时不时传来呲啦、乒嘭等不明所以的声音,最难以忍受的,是隐约可闻的臭味,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猜想到里面恶心狼藉的情景。
蓝田安排完毕后,跟老猫一起钻进警戒线内。他们踏着泥泞,走进了工棚,只见里面忙忙碌碌的,警员的动作很大,发出了许多声响,显然大家都处于烦躁紧张的状态。
祖晨光见到蓝田,皱眉道:“怎么又来了?”
蓝田扫视了一眼:“第四个死者的身份查到了吗?还有不到两小时就是发布会了,全城的记者都冒着雨跑来淮大呢,你想好怎样喂饱他们了吗?”
祖晨光冷冷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不用你cao心。”
蓝田一笑:“收起你那臭架子吧。我是来帮你的,我下面那班光吃不拉的怪咖,走了狗屎运,碰巧撞上了一些线索,大家老友一场,我特地给你送来了。”
祖晨光扬眉:“什么线索?”
“线索呢,这么看是看不出什么的,要等尊敬的秦老师来给我们解析一下。”
“我cao,蓝田,你是要打一架吗!我现在没空陪你,等完事了我们好好练练。现在你赶紧滚吧!”
“你不想要这线索也没关系,秦一丰想要得紧呢,他说一会儿就过来。我跟他是十五分钟前通电话的,他老人家也该到了吧。”
祖晨光火冒三丈,正要发作,却听外面一阵s_ao动。有一人急冲冲地走了进来。
却不是秦一丰,而是胡蝶的丈夫马义。
马义甩开抓住他肩膀的警员,叫道:“查……查出来了,杀死我老婆的是谁?”
马义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为了家属认尸,尸体已经简单收拾过了,但还是惨不忍睹。马义之前已经认过尸,十分确定就是他的妻子胡蝶,现在忍不住把目光投上去,眼睛霎时通红。
祖晨光愤怒地瞪着蓝田:“是你让他来的?”
蓝田叹了口气,淡淡道:“他的妻子被杀害,急着知道凶手是谁,想来这里等警方揭开真相,也是人之常情。秦一丰不也一样吗?一听到有新证据,就急不及待地赶了过来,连课也不上了。无论身份高低、脾x_ing如何,丈夫对妻子的关心都是一样的,你说是吗?”
祖晨光怒道:“是个屁!你少说风凉话,蓝田,你这么做是扰乱调查!”
蓝田走了过去,亲昵地搂着他的肩膀,温声道:“老祖啊,我就是在扰乱调查,现在这形势,不乱能找到出口吗?两小时后你能对记者讲出个花来?”他看着祖晨光,笑容敛去,语气变得冷硬:“你对你师门那班师兄弟说,是我蓝田搞的鬼,有什么事,冲我来就行!”
祖晨□□得说不出话。蓝田说的句句击中要害,他现在被架在中间,异常难受——要不铆足劲去调查,根本理不出头绪,但要一使劲,又会踩到秦一丰的禁区。他正发愁,怎么能把故事圆了,又不会把秦一丰牵涉进来?正进退两难时,蓝田就来了这么一出。这确实让人窝火,但说不好能帮他走出困境?
蓝田又道:“要打,也不是我们俩打,我们在一边看戏吧。”祖晨光甩开他的手,骂了一句,不过他好歹打消了赶走马义的念头。
蓝田刚说完,秦一丰就来了。他在门口收起了他的绛红雨伞,放在了墙边,雨伞不听话,歪倒下来。秦一丰弯下腰,又试了几次,才把雨伞摆好。他的动作虽然还是轻巧优雅,但显然心情有点急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