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屋
凌霄云叹道:“你心底宽厚,听了这事会不舒服,祖晨光可不一样,他今晚去开红酒庆祝了。”
蓝田有点心虚,却不能让凌霄云发现。他嘲道:“老祖高兴个屁啊,嫌疑人死翘翘了,什么人证口供都没有,这连环案还怎么解决?”
“他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呗,”凌霄云杏眼微微上挑,看着蓝田道:“没有口供,正好可以编点故事,把他的好色老师撇出去,再给自己找点功劳。”
“妈的。”蓝田骂了一句,“祖晨光就一混蛋。”
凌霄云薄唇一扬,表示对蓝田的评价完全赞同:“混蛋那天还找我哭,说你害他众叛亲离,要你请他吃饭呢。”
蓝田道:“要我请吃,找你干嘛,分明就是另有所图。你没打电话告诉他老婆,说他s_ao扰你了?”
凌霄云笑了起来,“一沾上晨光,你就变幼稚。不过你幼稚的样子蛮可爱的。”
蓝田也笑了:“在您老人家眼中,我们就是两个大孩子,你给颗糖就要高兴得翻跟斗了。问问那混蛋,哪天有空?”
“我们俩随时待命啊。说起来,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蓝田看着凌霄云明亮的眼睛——她也快35岁了,但一直努力工作,生活上也很活跃,看上去还是二十几岁活力充沛的模样,秀丽的脸没了青春的傲气,声音也低沉下来,反而让人感到温润舒服。这时候的凌霄云,竟比她大学时更有魅力。蓝田想起祖晨光的话,问道:“最近没有约会吗?”
凌霄云:“干嘛说起这个?啊,我看上去像是周末自己在家吃泡面的老怨女?”
“也快了,您老年纪不小了吧,开口就是死人、绑架、弃尸,谁愿意跟你一边说这个一边吃牛排啊。”
凌霄云长眉一蹙:“你也差不多吧,以前周末跟你一边吃蛋炒饭,一边看那些杀人碎尸的恐怖片,不也那么过来了吗?”
蓝田叹道:“那时候真难为你了。不过有我这种渣男垫底,降低了你的标准,以后随便一个男人都比我有情趣吧。”
“这倒是,就是事情往往不能十全十美,之后我的男朋友正常是正常了,但做饭没你好吃,肚子饿的时候,我还挺想你的呢。”
蓝田笑道:“那还不容易,你哪天想吃就上来找我。”
凌霄云爽快道:“好。”她看着蓝田,眉目都在笑。蓝田见到凌霄云快乐的样子,回想起以前在一起的时光,心底一片柔软。
凌霄云突然问道:“那你呢?没听说你交女朋友了,还是自己一个吗?”
蓝田愣住了。凌霄云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跟老猫算什么,承认不是,否认也不是。何况老猫就在旁边,而且,而且还抄起了棍子……靠,他要干嘛?
蓝田见老猫伸出棍子,去够树上的鸟窝,顿时满头黑线。他只好当作看不见,硬着头皮道:“现在没有女朋友。”
凌霄云轻笑:“没有固定女朋友,是吧。蓝田啊,怎么我有预感,你会孤独终老呢?”
蓝田“哎”的一声:“大周五的,你能说点好话吗?”
“曾经沧海难为水啊。要是我们四十岁了都找不到,那就再凑合一下,怎样?”
啪嗒一声,老猫的棍子打在了枝桠上,树叶纷飞。蓝田叫道:“猫儿,一棵树七八个鸟窝,都被你吓得搬走了大半,你能放过它们吗?”
老猫回头笑道:“我要吃鸟蛋。”
蓝田冷汗直流,他心念电转,最后对霄云道:“你能等到四十岁,那全世界的男人都瞎了吧?”
凌霄云看着蓝田,抿了抿嘴唇,过了一阵,她笑道:“唉,蓝田,我最怕你说好话了。你说好话的时候总像是骂人。”
“我是真心这么想的。”
“真心?”凌霄云轻声重复,不禁有些惆怅。但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知道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她转头看着老猫:“喂,你小心点,摔下去别说吃鸟蛋,可连自己的蛋都保不住哦。”她又对蓝田微微一笑:“我走啦,老女人要回家看韩剧吃方便面啦。”
蓝田被她逗乐了:“别管他,摔下去活该,我送你出去吧。”
凌霄云摆摆手,自顾自地推门走了。
蓝田把老猫从栏杆扯了下来,“你怎么那么淘气,再捣乱打你屁股。”
老猫赖道:“爸爸我要吃蛋嘛。”
蓝田要把他的棍夺下来,老猫却躲开了,棍子转了一圈,指着蓝田的胸口道:“你会做蛋炒饭?”
蓝田笑道:“我会的多了。”
“你从来没给我做过饭。”
蓝田故意道:“霄云不喜欢下厨房,又不爱吃外面的,所以我才给她做饭啊。”
老猫怒道:“我也不喜欢下厨房。”
“你跟她能一样吗,她是我女朋友。”
老猫顿时不说话了。他抄起棍子,又去掏鸟窝。蓝田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对于老猫,他又多了几分把握。
在一个天气y-in沉的上午,蓝田带着老猫、萧溪言和张扬,去查看乔木生原来的住所。
那是南城一个老旧的小区,跟米屯相比,却没那么古老。小区是十栋四层小楼构成的,入口坐着一个老大妈、一个老大爷,算是这里的保安了。听说蓝田他们是来调查乔家的,老大妈赶紧站起来道:“哦,我认得你,是上周来过的警察吧。那乔家早搬走了,好几年没见到人啦。”
萧溪言问道:“大娘,你记得他们什么时候搬走的吗?”
“那不记得了。现在搬家啊,都是一辆辆面包车进去拉家伙什,半天就完事啦,这里面包车进进出出,我也不记得乔家哪天走的。老吴,你记得吗?”
那大爷含糊道:“肖家吗,不是前天搬走的吗,给我留了个小冰箱,也没清洗干净,那味儿啊……”
大妈道:“是姓乔的,两口子都长得很俊,记得不?嘿,你老糊涂啦。”
蓝田他们对看一眼,只见这小区虽不大,但很杂乱,从窗台伸出来的晾衣杆看来,在这里住的什么人都有,流动x_ing很大。在这种外来人员聚集地,邻居们走动搬迁,通常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他们依照地址,上了一栋楼的四层。在堆满了纸箱和空啤酒瓶的楼道里,四人看着紧闭的大门,都很清楚,就算敲门,也不会有人来应门了。
昨天,萧溪言联系上了这房子的房东,房东人在美国,对于乔木生的失踪,非常惊讶:“他一直有交房租啊,这个月的我还收到了呢,搬走了吗?”
蓝田对于这个结果很意外,张扬调查过他们夫妻和女儿的工作状况,只有乔木生一人在工作,在附近一家二手电器店做修理师傅,工钱并不宽裕。三年前乔木生给店主发了个短信,就没来上班了。他应该不会平白无故养着一间不住的房子。
这么说……他们还在这里?
萧溪言用□□开了锁,推开了门。一阵酸臭气息铺面而来,四人一起掩住了口鼻。
张扬恶心道:“是什么味儿,这么难闻?”
屋里尘埃飞扬,物品倒是摆放得很整齐。蓝田拿起玄关柜子上的一只手表,道:“这间房子,像是主人已经搬走了吗?”
答案不言而喻。桌上放着茶壶和报纸,书柜里有书本、小孩的奖状和照片。床上放着叠好的衣服,厨房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张扬叹道:“这乔木生真仗义啊,人走了,东西全部留下来,是准备让人提包入住吗?哇塞,连厕纸和卫生巾都有诶,真够体贴的。”
老猫蹲了下来,从墙边拿起一个空锅,“这是醋吗?”
蓝田嗅了嗅底下浓稠的一层液体,道:“是醋。放醋在这里干什么?”
萧溪言打开窗口,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大家才觉得好受点。他道:“我爸妈有个习惯,每逢家里有人感冒,就会用醋来熏房子,老人家相信这样能杀菌。他们就是用这样的锅来煮醋,然后放在病人的房里的,能不能杀菌不知道,但味道非常大,屋子里有什么其他味道,都会被醋味掩盖掉。”
众人心里一凛。蓝田挠挠头,“老张,把培成叫过来吧,说不好还是她的活儿。”
看着这整齐朴素的房子,蓝田能想象到,乔木生在这里安安生生、踏踏实实地过日子的景象。他心里一阵酸涩,勉强提起精神道:“仔细看看吧,一家四口人,总会留点痕迹。”
屋子里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他们看了一圈,蓝田道,“去阁楼搜搜。”
这里的楼房都是三角屋顶,所以在最小的房间里,隔出了一个小阁楼;小阁楼用来睡觉很憋屈,但要放置大件物品倒是挺好用的。
萧溪言道:“我来爬吧。”
登上了一个铁梯子,萧溪言矮身钻进了黑漆漆的阁楼里面。没多久,就听到他咳嗽的声音。
蓝田心里非常不安,那阁楼大概有三平方米,但他总觉得里面深不可测,不知道会通向哪一个世界。
没多久萧溪言就钻出来了,他坐在梯子上,只说了一句话:“他们都躺在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