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事,祖宗,脊椎都被你打断了。”楚舆扶着腰爬起来道。
林曜想起那场车祸,伸手挡住楚舆的嘴道:“快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不吉利。”
“小小年纪倒挺迷信的。”楚舆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
“我是说认真的。”林曜抗议道。
“好好好,收回去,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也没听到。”
两人回了家,楚舆边翻冰箱边奇道:“今天怎么没看见隔壁那只猫?”
林曜知道他对小黑猫是有点感情的,便拐着弯子道:“可能被主人抓回去了,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只。”
“不用了。”楚舆边系围裙道:“小猫的寿命不过十几年,到时候我还得伤心一场。”
他说完,才想起自己的寿命也不过十年了,指不定是喵星人送两脚兽呢,嘴角不由得露出苦笑。
这话林曜不知怎么接,他私下调查过邻居,并无异常,也装作无意跟对方闲聊过几句,那个老实巴交的私企业主一脸茫然道:“是野猫吧?我们家根本没养过猫啊,我爱人是护士,有洁癖,又对猫毛过敏。”
与小猫接触已有一年多,面对这种小动物,林曜从未有过戒备之心,背后黑手用心之深、隐藏之深,令他不寒而栗。
第69章 祸不单行5
林曜回过神,看着楚舆忙进忙出,道:“要不别做饭了,叫外卖吧。”
“没事,一会就好,给你贴秋膘。”楚舆说着便毫不留情地一刀把j-i脖子剁了下来。
林曜等得百无聊赖,玩了会手机,粉丝的私信都恢复了正常画风,也没人指责他是杀父凶手了,又看了看林绿的朋友圈,发了张小鱼干,配文是“老爸炸的小鱼干,只需一口就能上天”,日期是今天。
他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一觉醒来,他不再是背负弑父罪名的凶手,演艺事业也从末路穷途逆转回到正轨,这种感觉就像驾驶着一辆油门失灵的汽车,在距离悬崖一步之遥之时,车没油了,他侥幸余生。
再看杜家灏的微博,发了张医院打点滴的手部特写,配文是“有时候一厢情愿地对一个人好,等来的只是无言的结局,倒不如回到自己的世界,活出自己的精彩。加油,今天的灏灏也是最帅气的!”
这段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的非主流j-i汤得到了四万条转发,有人竟然在底下问:“是不是跟曜儿吵架了?要善待我们的老公哦!@林曜”
林曜嘴角抽搐了两下,看来“珍爱生命,远离杜家灏”要变成他一生的座右铭了。
楚舆把准备好的椰子j-i放在火上炖着,扭头见林曜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屏幕,不时露出又爽又痛又嫌弃的表情,他凑过去道:“在看什么?”
“掏黑头的视频,粉丝艾特我的。”林曜把手机递到他脸前,画面中是人的耳廓上长了一个硕大无比的黑头,医护人员正尽心竭力地用夹子掏着。
“你喜欢看这个?这,这真是爱好独特啊……”楚舆皱着眉把手机推给他道。
“我有次在综艺上说过喜欢看一些小视频缓解压力,粉丝就经常艾特我看这类的。”林曜无辜地耸耸肩,道:“你不觉得很开心吗,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你多看一下,一定会爱上的。”
楚舆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道:“恕我不能理解你们有钱人的快乐。”
林曜把视频点了暂停,定定地看着楚舆道:“楚老板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楚舆抬起头,在他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某些呼之欲出的东西,他顾左右而言他:“等下,我去看看j-i汤炖好没有……”
“不用看,才十分钟,才刚开锅,还在呢。”林曜拉住他的手,他怕楚舆这一走,自己余下十年都没勇气对他开口了:“楚老板,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我知道。”青年转过身,看着他笑了,“谢谢你的喜欢。”
林曜听到这句,就知道这事差不多黄了,这就跟明星答谢粉丝是一个道理,你不认识眼前那个人,也对他无从了解,面对他满腔不知所起的爱,你只能说:啊……谢谢你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的?”他没话找话地活跃气氛道。
楚舆没有回答,只是挑了挑眉毛道:“为什么……你看个掏黑头的视频,能想到要对人表白?我和黑头,难道有什么共同点吗?还是说,我脸上黑头很多?你一看就会想到我?”
“不是不是不是,你皮肤贼好。”林曜摆着手,道:“我错了,我下次找个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再跟楚老板表白一次,成么?”
“不用了。”楚舆的目光与林曜相触,透过这张年轻的面庞,他仿佛看到了对方的心脏在微微颤动。
林曜的嘴唇抖了抖,强打精神道:“不是,好歹我也是个流量鲜r_ou_,当红明星跟你表白哎,楚老板都瞧不上吗?”
“那我再郑重地回答你一次,谢谢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谁?男人女人?
“哦,那,”林曜像是醉汉酒醒一般,浑浑噩噩地反应过来,语不着调道:“我刚才……我这是跟你对戏呢,冯哥又给我接了一个傻白甜偶像剧,开会的时候导演说我老找不到感觉,我就想唬唬你试试。”
楚舆带着礼貌的微笑点头,顺着林曜的话茬道:“嗯,我知道。”
——于是乎,当红组合Seraph门面担当、流量小鲜r_ou_林曜同学的这一段声势浩大的暗(明)恋,于本日下午6时39分,卒。
当晚的椰子j-i炖的很香,两人对坐,看似闷头苦干,实际上却没吃多少。
饭后林曜去洗澡,楚舆习惯x_ing地把家里都收拾干净了,看到沙发上换的新抱枕,回忆起第一天到这儿来时漫天羽毛飞舞的场面,只觉得恍如隔世。
茶几上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楚舆探头看了看,是林曜爸爸家里打来的电话。
他本想把手机递过给林曜,又怕他因为刚才的事情尴尬,便手指一滑,替他把电话接了。
林绿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曜子,曜子……”
楚舆一惊,道:“我是楚舆,林曜刚走开了,怎么了?”
“我爸,我爸他中午喝多了酒,他硬要出去……不小心掉进江里……没了!”说完这句,林绿已泣不成声。
“没了?林小姐,你,你别着急,你确定吗?”
“确定,刚才我已经去警方那去认尸了……”
林绿还说了些什么,楚舆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垂下手,手机从指间滑落到地板上。
“嘟嘟嘟——”手机传来几声忙音,然后渐渐黑屏。
楚舆茫然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掌纹,眼中失去了焦距。
“人的命运,是生下来那一刻便注定了的。”小师叔易扬九的声音犹如钟杵,一下一下碾在他的心脏上。
7.0
男人拖着发福走样的身子走在旧城区一架废弃的老桥上,在这架桥百米外,一架簇新的立交桥横架在江面上,老桥已经很少有人和车辆经过了。
太阳晒得人的后颈黑红油亮,他摸出口袋里的酒瓶往嘴里送,倒了半天没反应,举起来看了看,才发现瓶底已经干了。
“嗝。妈的。”男人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胃里一阵反酸,他想歇一会,却脖儿一仰,呕出一滩混着血丝的液体来。
老咯,不中用咯。男人这么想着,摸遍全身也没摸出一张纸巾来,他用汗衫的下摆擦了擦嘴,余光一瞥,看见对面那架新桥上的巨幅海报上,印着自己的明星儿子。
这小子还是长得像他妈,一点儿都不像我。
男人掏出手机,想把那张海报拍下来,他一只手臂往后撑在身后的围栏上,谁知围栏一松,男人猝不及防,半身跟着往后一仰,就这么掉下了江去。
爸爸!少年在睡梦中大叫一声,随后睁开了眼睛,泪水淌了满脸。
楚舆不放心林曜,这段时间都睡在客厅,听到喊声立马冲进了卧室。
一片黑暗中,他看见少年驼着背,手臂圈着膝盖上,头埋得很低。
他站了半晌,待林曜的呼吸慢慢匀了,才走过去,轻轻地把手掌放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抚着。
“做噩梦了?”
“没。”少年的声音有些含混,他顿了顿,兀自道:“就是突然想起小时候一件事儿。”
“嗯?”
“有一年过年吃年夜饭,我爷爷拄着拐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又破又旧的茅台,朝我们吹嘘这是1980年生产的茅台,有钱都买不到,县长问他要他都不给。”
“然后爷爷在我叔我爸的注视下,颤颤巍巍地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就赶紧把酒收回去了。几个叔叔都眼巴巴地望着他。”林曜出神道:“因为我爸妈离婚的缘故,我爸这边的亲戚都很讨厌我妈,一见着我就不停地说她坏话。说我妈妈把我教坏了。每年过年是别的小孩子最快乐的时光,我却总是很不开心。”
楚舆看着他削瘦的突出的肩胛骨,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重复着拍抚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