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暂时使用了这里作为办公地点。”
“随意。”Payne盯着他身后的照片，应了一声。
“你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想要自杀吗？”Hotch看着贴满照片的展示板，认真比较着两个案子，“或者说有没有感受到他的改变？”
“改变？”Payne皱眉，朝他望过去，“我和Carrie都不常回家，我儿子也是。”
“你妻子说他加入了一个团体。”Hotch回头看着他。
“他是有一次不小心掉了个册子，上面写着CL，我妻子想帮他捡起来被他很快抢走了，还发了火……说是团体手册。”
“什么样的册子？”Hotch盯着证物清单。
“蓝色的，大概笔记本大小，看上去有些年头了。”Payne再次将头埋了下去，哽咽着，“我还以为是什么社团一类的。那不是，对吗？”
“恐怕不是。”清单上没有这样的物品，Hotch摇摇头，轻声回答。
“你看，我曾经有那么多机会阻止他。……我要怎样才能面对Carrie。”
Hotch沉默一阵，安慰道，“不管怎样，她去找了Agent Rossi，我相信她并不相信你杀了自己的儿子。呃，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Payne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和Carrie？不，我们很好。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只是孩子通常会感受到父母之间的紧张关系。”Hotch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和Carrie没有问题，我爱Carrie，她也是，只是……我们都太忙了。”Payne说得有些勉强，片刻后他打起精神，突然问，“我猜你还没结婚？”
“还没有。”
“在那之前多考虑一下。至少在要孩子之前。”Payne摸着自己的戒指，苦笑。
Hotch不自然地移开了望着他的视线，“Payne，我还没有这一类计划。”
“我和Carrie，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呆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对彼此保持着爱和激情，我很清楚我爱她。但爱不是生活……我儿子，我知道他总是惹麻烦，和我顶嘴，离家出走，小毛病不断，但他从来没有——没有过犯罪记录，我以为只是青春期叛逆，也许他长大之后我们陪他的时间真的太少了。”Payne的眼神空洞地投向前方，“现在永远没有机会去弥补了。”
“他给你的那张纸条在哪里？”Hotch思考了半天，突然问。
“可能还在桌上？或者……已经被清洁工当作废纸扔了？”Payne一愣，想了一会，全无印象。他只记得当时自己看见那张纸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儿子和自己之间的紧张关系。他立刻意识到出事了，只顾着指挥下属想办法确认儿子的位置，然后就冲了出去，哪里还记得那张纸到哪儿去了。
Hotch在桌上翻了一阵，一无所获，又掏出手电在四周扫了一遍，最终在桌角的缝隙里找出了那张纸，有些犹豫，却依然在拍照之后将它递给了Payne。
Payne攥紧了手里的东西，没有理会眼角的泪水。
Hotch突然问，“Agent Rossi是你的……？”
Payne猛地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他，“他是你的什么人？”
“导师。”Hotch快速地回答，“他，呃，很关心你。”
“我们曾经是朋友。”Payne简略的问答之后陷入了沉默。
Hotch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将两个案子间的相似之处做上了标记。
“Carrie，David和我曾经是好友。”Payne过了好一阵，重新开了口，“探员，你曾经毫无理由不计后果的爱上过什么人吗？”
Hotch手下一顿，转头盯着他。
Payne和他对视了几秒，莫名地笑了，“别介意，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Hotch的回答被开门声打断，两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推门进来的Rossi身上。
而Rossi停在了门口，看着Payne。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谁都没有开口。
第55章
最终还是Hotch打破了沉默，他轻轻抿了抿嘴唇，放下了手里的笔转身朝门外走去。
“Aaron？”Rossi几乎有些慌乱地拦住了他的路。
“我去洗手间。”Hotch低声说，“你该单独和他谈谈。”
“在你来之前，我用了两天时间试图和他交谈，显然他毫无兴趣。”Rossi瞪着他，没有让步。
“Dave。”Hotch一脸不赞同，几乎算得上耳语地说，“你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别生气。”
Payne也站了起来，“我该向你道歉，David。事实上我非常，非常感谢你能来。”
Rossi的视线在他和Hotch身上来回转了几次，侧过身子让出了通道。
Hotch拍了拍他的手臂走了出去。
“Jimmy。”Rossi合上了门，叹息道，“说实话，你更愿意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而不是我，我真的很受伤。”
“David，我原本的确认为是我杀死我自己的孩子，不管以何种方式，所以你来为我做的那些我很感激，但我……”Payne摇了摇头，“而Hotch探员似乎非常擅长让人开口。不过不管怎样，是我的错。”
Rossi沉默了几秒，然后赞同，“是，他非常擅长。”
Payne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了声音，“Carrie还好吗？”
“当然不好。Jimmy，她失去了孩子，紧接着警方告诉她你承认你是凶手，她怎么会好？”Rossi最初愤怒地想要指责他，最后却只是说，“感谢上帝她并不相信。”
“真是。”Payne垂下头，艰难地吐着字，“对不起。”
Rossi走上前拥抱他，“Jimmy，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得想开点。”
Payne的身体在最初的僵硬后缓慢放松下来，“我怎么能做得到？我原本可以救他的，我怎么会没有注意到。”
“我们都见过太多的罪恶，总会有疏忽和犯错的时候。”Rossi放开了他，让他重新坐下，“哪怕是最专业的心理治疗师也不可能预计到每一次自杀。Jimmy，可你要明白把你自己送进监狱除了让Carrie崩溃，不会有任何意义。”
“也许我惩罚了自己，Carrie就能够从罪恶感中脱身。”Payne苦笑，“我宁愿她恨我。”
“你们确实都犯了错。”Rossi将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可选择最终是他做的。而且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他不是被谋杀？”
“我见过那么多凶案现场啊……门是锁上的，我进去的时候他倒在血泊里，枪还在手里，周围都是酒和药片，再说他给我留的信息那么反常。”Payne叹气，“那是非常典型的自杀现场。以前我总是指责那些自杀者，总以为这种行为懦弱而逃避现实。可现在我又怎么能说是他自己的错。”
“这种行为确实懦弱而逃避现实。但对他们中的很多来说，可能眼里只有这一条路了。”
Payne抬起眼睛，“David，你以前不会赞同这种行为。”
“我现在也不赞同。”Rossi握了握他的手，“我只是承认了它的合理x_ing。”
Payne终于回握了一下，“谢谢。”
“你应该回家休息，这不是你的案子，事实上你应该回避。”
“别把我排除在外。”Payne抓紧了他拒绝道，“虽然我犯了很多愚蠢的错误，但我至少能给你们提供线索和方便。”
“但在那之前，你应该先回家。”Rossi坚持，将他拉了起来，“Carrie非常担心。而且我们需要去你家再看看Harry留下了什么。”
Payne迟疑了片刻，“Hotch探员说的那个团体真的存在吗？”
“那就是我们接下来需要解决的问题。至少目前证据表面，它很可能存在，并且将那些在悬崖边徘徊的人彻底推了下去。”Rossi停了停，“我需要你振作一点，帮我们把他们找出来。”
“找出来之后能给我一分钟独处时间？”
“Jimmy，没有执法者会答应这种要求。”Rossi摇头，“叫上Aaron，我们送你回家，别再做傻事了。”
Payne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明白。”
Rossi拍了拍他的肩膀，“总要面对她。”
第56章
Rossi好不容易在Payne的指路下将车停在了他家门口，这一路他开得很不安心。Hotch在他身后一直一言不发，仿佛在认真查阅他刚刚带回来还没来得及分享的那些证据，但偶尔他从镜子里瞟过去，能看到Hotch更多的时候似乎只是在发呆。而他还得不时安抚情绪还有些起伏不定的Payne。
“Jimmy？”Rossi熄灭了发动机。
“我还好，别担心。”Payne做了几次深呼吸，给了他一个苦涩的微笑，然后打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