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标准做法，警方应当为自己的员工提供心理支持和治疗。FBI当然会有类似部门，然而显然，Rossi知道Hotch绝不会去尝试。
直到Rossi发现Hotch并不在办公室，才开始莫名焦急起来。
Gideon不可能在这时候让他出外勤。
Rossi突然意识到，他无法去推测Hotch在哪里——他知道如果他在，Hotch会去找他，但他不在，而Hotch知道他不在。
Hotch也从未提起过，当年那些没有他的日子里是如何在受伤之后寻找解脱和安慰。Rossi觉得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推测，答案都不会太令人安心。
不抱希望的给Hotch留言之后，Rossi决定先回家放下行李准备一下再去寻找。他当然知道大量可以用来放松的夜间娱乐场所，然而他依然只是希望Hotch并不在其中任何一个。
他开着车沿着已经安静下来的街道疾驰，远远望见自己的家。
似乎亮着灯。
Rossi竟然有些紧张，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出门时是否关上了灯，还是有人闯入？或者Hotch真的就在那里？
然后他看见了熟悉的车停在车位上。
是的，Hotch就在这里。
Rossi迅速跳下车，冲过去拉开门，客厅里有浓烈的酒精味，桌上摆着酒瓶和杯子，以及枪，但Hotch就坐在沙发前，至少看上去依然清醒。
看见Hotch的一瞬间，Rossi几乎觉得一阵眩晕，他勉强扶住门缓了缓，然后走了过去，“Aaron。”
Hotch抬头看着他。
Rossi蹲下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Hotch没有动，但Rossi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他闭上眼，叹息道，“说实话，不好。但……这很奇怪，我看到你进来，只是看到你……就觉得一切还好。”
“我也是。”Rossi坐在了他身边，将剩下的半杯酒倒进嘴里。
“你也是？”
“你没有回我的信息，我去了你家，还有BAU，你都不在。我很担心。”
“我不想打扰你度假。”
“Aaron，对不起，我不应该去调查你。”Rossi握紧了他的手，“我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不是法庭，你不需要发誓。”Hotch确实没有真的生气，他只是有些疲倦地靠了过去，“我猜你并没有查到多少。”
“不太多。”Rossi搂住了他的肩膀，“但已经足够了。”
第88章
Hotch沉默了一阵，没有接话。
Rossi大致看了看他喝了多少酒，有些意外于他依然清醒，叹息着站起来收走了桌上的东西，转身倒了杯水。
“这点时间恐怕不够你调查我的过去。”Hotch笑了笑，看着他再次回到自己身边。
“Jason给我打了电话，他很担心。”Rossi将他从地上拉起，按在沙发上，“相比过去，我当然更加关心现在的你。”
“我没事，这也不是第一次。Jason真的过虑了。”Hotch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轻声却坚定地说，“我会好的，我拒绝心理评估和辅导。”
“很久之前你也曾经告诉我那不是第一次。”Rossi颇有深意地望着他。
Hotch震惊地将视线移过去，“我不敢相信你居然记得。”
“Aaron，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对此相当自责，我原本应当察觉当时你的情况。”Rossi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既然Jason没有要求，那么没问题，没有心理医生。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让你敞开内心的人不是我。”
“糟糕的坦白。”Hotch无奈地笑了笑。
“至少我不畏惧坦白。”Rossi认真地说，“我承认我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但如果这让你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Hotch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但我很意外。”于是Rossi继续说。
“意外？”
“我没有料到你会为此难受。”
“我不应该为此不适吗？”Hotch仿佛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大部分普通人，警察，探员，当然。”Rossi的手仍然在他的肩膀上，稍稍用了些力搂紧了他，“但是你，Aaron，说实话，我确实认为你不会为此愧疚。我以为你应该清楚，确保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而那是我们配枪的原因。”
“我没有愧疚。”Hotch皱眉，“我只是……难受。”
“为什么？”
Hotch慢慢放松，让自己倚在他身上，“所有我的所知告诉我，他应当被抓捕和定罪。而我们应该敬畏生命。”
Rossi伸手拿起桌面上的枪，确认报销栓已经关上，放回了他手里，“当你生命受到威胁，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你判断需要开枪，那么开枪就是正确的选择。或者你认为你会有机会让他放弃攻击？”
“不。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没有其他选择，Jason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里，我不能冒险。”Hotch抿了抿唇，“D□□e，当时我们的位置……你能相信我可以看见他，哪怕他完全隐藏在黑暗里吗？”
“我曾经亲眼见过你的天赋。”Rossi微笑着，“所以，保护Jason让你有任何不适吗？”
“这和Jason无关。”Hotch瞪了他一眼。
“Aaron，你知道你做得对，并且别无选择。那么你为何会……害怕？”
“我没有害怕。”
“或者说，你在害怕什么？”Rossi坚持。
Hotch犹豫了几秒，看着手中的枪，轻声说，“对杀戮习以为常。”
Rossi握紧了他的手指。
“从法庭到犯罪现场不是正常人会选的路。”Hotch再次咬紧嘴唇，进行了几次深而长的呼吸，“当需要开枪时，我不会犹豫。但每一次击毙犯罪之后，我都不得不提醒自己，我不应该成为决定他人命运的那个人。”
“不是你。”Rossi强迫他看向自己，“决定他们命运的是他们自己，他们做过的那些事，他们面对结局的选择。Aaron，你只能决定你自己的路。”
Hotch看了他片刻，默默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Rossi抱紧了他，“很早之前，我在战场上了解了生死，有些时候我们别无选择。我同意死亡是件可怕的事情，但那不是你的错，你不必为此自责。”
Hotch伸手解他的外套，轻笑，“我猜，Jason治好了你的PTSD？”
Rossi按住了他的手腕，亲吻着他的嘴角，“Jason从来不是一个好的心理治疗师。但我治好了我自己。”
第89章
Hotch醒来的时候有些意外，还远不到该上班的时间，而Rossi竟然不在。他有些恍惚，大多数时候，他会是醒的更早的那一个，甚至有些时候会在Rossi清醒前离开。此刻，如果不是身上证据确凿的疼痛和痕迹，他几乎要怀疑昨夜的一切只是个梦。
但早餐和留言都在桌上。
Rossi有紧急任务。
Hotch对此没有任何想法，尽管他们并不真正意义上承担第一时间的现场侦察和处理，但任务依然随时可能来临。在Gideon正在干涉的情况下，Rossi独自处理完全可以理解。
Hotch收拾完毕、到达BAU的时候还很早。
而Gideon居然比他还早。这相当不寻常，Gideon当然热爱工作，但他有妻子和孩子，尽管少得可怜，他依然有自己的生活。
Hotch迟疑了片刻，走过去推开了他的门。
Gideon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早。”
“有什么麻烦吗？”
“不算是。”Gideon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后示意他进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看起来你状态不错。”Gideon答非所问，却显然意有所指。
Hotch短暂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我很好。”
“我们积压的案子。” Gideon叹了口气，拍了拍面前的文件，“我原本打算交给你在没有其他任务时处理。”
Hotch稍稍眯起了眼睛，“Jason，我很好，完全可以胜任外勤工作。”
Gideon看着他，“……我假设你昨晚和D□□id在一起。”
“我，很，好。”
Gideon笑了，“放松，Aaron。”
Hotch瞪着他。
“Aaron，是我让他回来的。”Gideon眨眼，指着椅子，重复道，“放松。总有些时候……尽管我们尽力了，依然会有遗憾。”
“如果不能调整自己，我早就离开了。”Hotch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他的对面，“Jason，我所办的案子，上一个案子，所有的案子，无论发生了什么，并不妨碍我继续正常外勤工作。”
Gideon不置可否，“我不认为D□□id会进行心理辅导。”
“我不需要心理辅导。”Hotch抿着嘴唇，直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