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祁豫微笑说:“师兄,将你封印后,我便开山为陵,建这座帝王墓,三十年而竣工。我嘱咐门下弟子,收集奇珍异宝,送入墓室中陪你解闷。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杀人的是他,收尸的是他,下葬的也是他。
他却如此云淡风轻,还企图要被杀者感恩戴德。
江凌晚燃起浑身战意,热血沸腾!
杀风弥漫四野。
雁声低回,喑哑悲鸣。
舟祁豫看了一眼昏迷的唐秀瑶,道:“小叶子和我说,你已经改邪归正。”
他直视江凌晚,恸然质问:你这么做,不怕再伤帝君的心吗?”
江凌晚的神色只在对方提及琴圆时稍许柔和,“他如今不是神之躯。我有十足的把握能洗去他的记忆,将他带回风凌夜渡,继续宠他爱他。”
他眼神骤然转冷,“至于你们……都该给师父陪葬!”
千古血怨,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江凌晚一字一句,厉声喝道:“弑爱之恨,封印之辱,今日,全部奉还于你!”
舟祁豫声音低低地说:“你真是……令人心寒!”
话音还未落地,双方已然同袭而出。
江凌晚血刀横扫,雷霆气惯,攻势燎原!
舟祁豫轻轻拂手,飞花为盾,以柔克刚。
怎料,刀风倏至。
但他依旧进退有余。
舟祁豫摘下花环,翻手间化为一柄锋芒森森的锐利寒剑。
他眼神一冷,指挟金光,横剑挥扫。
刀猛剑快,强势激斗,铿然相交,光影霓虹。
同门师兄弟,招中变招,极端相对,惊天灭世!
这一场生死鏖战,直打得风云变幻,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不知过了多久,唐秀瑶悠悠转醒。南归梦神情一松,便听他焦急地说:“梦梦,你没事吧?”
南归梦眉眼含嗔地瞪了他一眼,“心脏病要被你吓出来了!”
唐秀瑶伸手抱住他,忽然双耳动了动,道:“什么声音?”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阵阵龙吟。
南归梦道:“好像是……琴圆的声音。”他凝神细听,神色严肃地说:“他在说……很痛苦。”
酣战中的两人也听到了这断断续续的龙吟。
战局顿变。
江凌晚率先收招,欲冲向南归梦,舟祁豫及时拦在他身前。
江凌晚神色狰狞地问道:“他在哪里?”
南归梦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他在山海世界。他去了招摇山,找狌狌。”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凌晚已经消失不见。
南归梦欲提枪再追,舟祁豫伸手拦下,说:“让他疯个够吧。”
江凌晚衣袂飘风,闯入结界。他伫立在极天之巅上,纵目远眺疆域辽阔的山海世界,心念:你在哪里?
随着海风飘来的龙吟时有时无。
黑色的诡异符文悄无声息地蔓延,爬满江凌晚的左脸。
他的异色双瞳骤然一变,红得欲滴出血来。
邪魔之气笼罩荒野,再现鬼王杀阵!
万里云涛卷来,势若奔马;地涌三丈烈焰,迅速蔓延,燎原之火,锐不可当。
鬼军大军瞬间集结,浩浩荡荡,静待号令。
江凌晚冷冷地道:“找出你们的王后,遇到拦路者,杀无赦!”
鬼将道:“有许多灵识初开的异兽。”
江凌晚道:“杀!”
“是!”
应声震天响,鬼军动地摇。
狌狌躲在洞x_u_e中,瑟瑟发抖。它们牢牢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祈求道:千万别让这些神通广大的“刽子手”发现。
江凌晚放出魂体。
熊熊烈火包裹威风凛凛的雄麒。它足踏大地,震天一吼,风起浪涌,云海翻腾。
隆隆巨响,震裂苍穹!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久久等不到回应,江凌晚心痛欲碎,只能将无边怒意化为残酷杀意。
杀!
杀!
杀!
杀光这些人,这些企图伤害你的人!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江凌晚,江凌晚,不要再杀了……”
琴圆细若游丝的呼唤,唤回了江凌晚的神智。
他问:“你在哪里?”
琴圆道:“疏属山……”
在凝眸一瞬,在叹息之间。
鬼王与焰麒双双到达疏属山,却见到了心神欲裂的一幕。
他挚爱的人,将自己封闭在结界中,一剑一剑割下自己的r_ou_,用疼痛保持清醒。
无需江凌晚指示,焰麒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猛然扑向贰负,在刹那间,将他咬得血r_ou_模糊。
贰负哀嚎不及,已被焰麒撕碎。
江凌晚撤去结界,想要靠近,却见琴圆如惊弓之鸟一般,神色惊惶地叫道:“滚开!”
江凌晚褪去全身令人恐惧的黑符,神色温柔地说:“圆圆,是我。”
琴圆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几分。他道:“江凌晚?”
江凌晚急忙点头,“是我。”他说着想要接近,琴圆立刻剑锋一转,对准他道:“你把解药给猰貐!”
江凌晚见到贰负时,便猜到后者已经将真相告知琴圆。他点头应允,“我会让猰貐恢复本x_ing。你快过来。乖,到我身边来。”
他走近几步。
琴圆厉声喝道:“你站住!”他将寒剑对准自己的胳膊,威胁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继续自残!”
江凌晚心疼得要掉眼泪。他脸色惨白,声音颤抖:“我不动,我不动!你放下剑,乖,先放下剑。”
琴圆不为所动,只冷冷地追问:“那天梦里,我见到的阵法是什么?”
江凌晚如实以对,“祭灵术。一种用来召唤魔神的阵法。”
琴圆不敢置信地问:“你想让魔神临世?”
江凌晚坦然地道,“是。”
听他如此大方地承认,琴圆紧紧握住手中之剑,力道之大,能听见骨节的“嘎吱”声。
他泪眼质问:“你一直欺骗我们?”
江凌晚道:“是。”
他坦荡地一步步走近琴圆,后者立刻剑指他,怒斥,“别过来!”
江凌晚没有止步,他神色诚挚地道:“是我不对,你可以杀我,别伤害自己。”
眼见他的胸膛即将触上剑尖一刻。
琴圆丢下寒剑,神色崩溃地大声质问:“不是说好要一起做共产主义接班人的吗?!”
原本挚爱生死对峙的悲伤气氛,瞬间被这句啼笑皆非的话而打破。
琴圆心乱如麻。
他能怎么办呢?他也很绝望啊!
杀了江凌晚吗?能下得去手杀,当年他也不会挖心自裁以谢天下。
他不是合格的时间之神,亦不是合格的少先队员。
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记起,他还没入团,只是个普通的人民群众。
在他分神刹那,江凌晚觑隙把琴圆搂入怀中。
他轻轻握上琴圆汨汨流血的胳膊,催动玄力为他疗伤,见伤口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愈合,放下心来。
他温声道:“乖。”
琴圆一时不知拿他怎么办,气得骂了一句脏话,“靠!你骗我!”
江凌晚轻柔地抚摸他的后背,温声道:“乖,不气。”
琴圆一把推开他,骂道:“你给我滚开!骗子!大骗子!”
他骂着骂着,心上一酸,忽然就落下泪来。
自己作死,自己作孽,还能怎么办呢?受着!
他在心里反复骂自己千遍万遍,恨不得继续提剑自残,以慰苍生。
江凌晚从未见他哭泣。
他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慌神半天,他郑重地说:“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洗心革面,除暴安良。哪怕赔得倾家荡产,也去扶老n_ain_ai过马路。若有违背,形神俱灭,不得好死。”
这不伦不类的誓言,让琴圆破涕为笑。
他道:“鬼才相信你!”
江凌晚道:“我回去就向学院打报告,申请做星期一的升旗手好不好?”
他走近几步,复又将琴圆搂入怀中,温声说:“乖,让我抱抱。”
嗅着他身上的花香,琴圆激动的心绪渐渐平复。他问:“你怎么杀了这么多异兽?”
江凌晚道:“对不起,一时失控。”
海风吹来另一阵淡雅花香。
琴圆探出脑袋,真挚地请求,“舟祁豫,麻烦你了。”
戴花的美少年悠然自得地骑在骁猛的雪豹上。